颁奖礼的余韵仍在空气中震颤,乐瑶陪着beyond四子从舞台侧幕退回后台。甫一进入后台区域,声浪虽不及台前震耳,却交织成一片更为密集、现实的喧嚣。灯光通明,照见一个缩小版的香港娱乐圈生态。
走廊与开放的休息区域,艺人、经纪人、助理、电视台工作人员穿梭往来,衣香鬓影,笑语寒暄。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水、汗味、发胶以及某种无形的、名为“机会”或“人脉”的紧绷感。beyond几人脸上的兴奋尚未完全褪去,但已被要求切换至另一种模式。
Leslie早已等候在侧,眼神锐利而满意。他迅速上前,低声道:“做得好。tVb嘅高层喺嗰边,过去打下招呼,影张相。” 他引领着四人走向一群正在谈笑的中年男女。家驹迅速调整表情,带上得体而略显矜持的笑容,阿paul、世荣和家强也收敛了方才在台上的不羁,显得沉稳许多。
“恭喜恭喜!beyond今年成绩斐然啊!”一位穿着得体西装的高层伸出手。
“全靠公司同电视台支持。”家驹与之握手,微微欠身,回答得体。
“《真的爱你》我阿妈都中意听,话你哋后生仔有孝心。”另一位女士笑道。
“多谢,长辈钟意我哋都好开心。”家驹微笑回应,眼神礼貌而专注。
闪光灯适时亮起,记录下这“宾主尽欢”的合影瞬间。beyond四子在镜头前站得笔直,笑容标准。接下来,又是与几位资深艺人或当红歌星的短暂寒暄。“恭喜!”“继续加油!”“有机会合作!”类似的对话重复着,笑容挂在脸上,握手简短有力。阿paul趁隙对家强飞快地撇了撇嘴,用气声说:“脸好僵。”家强偷偷揉了揉腮帮子。
除了艺人,不少后台工作人员——化妆师、服装师、普通场务,甚至其他艺人的助理,也纷纷凑过来要求合照。beyond来者不拒,虽然笑容难免有些模式化,但态度始终耐心。乐瑶在一旁协助,适时递水,或低声提醒下一位需要打招呼的对象。她看着他们像被上了发条一样,在不同的人群间周旋,深知这份“成功”背后所必须付出的社交代价。
终于,主要应酬告一段落。Leslie示意可以准备离开。一行人走向停车场出口,那里早已被闻讯赶来的歌迷围住,大约二三十人,翘首以盼。
当beyond的身影出现在出口灯光下时,歌迷们立刻爆发出比后台任何寒暄都真诚热烈的欢呼。“beyond!家驹!阿paul!世荣!家强!”名字被一声声热切地呼唤。
几乎是瞬间,beyond四人脸上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层在后台不得不戴上的、略显拘谨的“官方面具”悄然消融,取而代之的是放松、真切、甚至带着点倦意却无比柔软的笑容。眼神里的戒备和客套消失了,换上了看到老朋友般的亲切与感激。
“等咗好耐啊?唔好意思啊。”家驹主动走向前,声音温和。
“唔紧要!恭喜你哋攞奖啊!”歌迷们七嘴八舌,兴奋地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海报、唱片封套、笔记本,甚至t恤,请求签名。
四人自然而然地分散开些许,接过递来的物品,蹲下身或靠在墙边,认真签下名字。阿paul一边签一边跟一个男孩讨论刚才表演的吉他音色;世荣耐心地回答一个女孩关于鼓点编排的问题;家强被几个年轻歌迷围着,笑嘻嘻地听着他们模仿他弹贝斯的动作。
乐瑶没有闲着,她熟练地协助维持着略显混乱却欢乐的秩序,同时接过几位歌迷递来的相机。“haylee姐,可唔可以帮我哋同家驹影张相?” “我想同阿paul同世荣一起影!” 乐瑶笑着答应:“好,企埋啲,笑一笑~” 她充当起临时摄影师,为歌迷和偶像记录下一张张珍贵的合影。
这时,一个拿着拍立得相机的女孩,在得到家驹签名后,大眼睛转了转,忽然提议:“haylee姐,不如我帮你同beyond一齐影张合照啊?你都系beyond一份子!” 其他歌迷也立刻附和:“系啊系啊!一齐影啦!”
这个提议让beyond四子都抬起头,露出笑容。家驹看向乐瑶,眼神带着鼓励。阿paul起哄:“来啦haylee,企中间!” 世荣和家强也笑着点头。
乐瑶有些意外,脸颊微红,但看到大家真诚的目光,尤其是歌迷们期待的眼神,便不再推辞,笑着走到了四子中间。家驹很自然地往旁边让了让,让她站得更舒服些。拿相机的女孩指挥着:“准备——一、二、三!beyond最棒!haylee姐好靓!”
咔嚓一声,拍立得相机吐出一张慢慢显影的相纸。画面里,beyond四子环绕着乐瑶,笑容轻松灿烂,不同于舞台上的光芒四射,也不同于后台的礼节性微笑,而是一种带着疲惫却满足的、家人朋友般的亲密感。乐瑶站在他们中间,笑容温暖而明亮。
合影完毕,歌迷们又将准备好的信件、亲手制作的小礼物、以及几束鲜花塞到乐瑶手里。“haylee姐,呢啲信同礼物,麻烦你转交俾佢哋啊!”“多谢你一直照顾佢哋!”“haylee姐你都要照顾好自己!” 话语真挚。
乐瑶怀里抱满了信件和鲜花,连声道谢。几个特别激动的女歌迷更是上前,轻轻拥抱了她,还在她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留下略带羞涩却无比亲昵的笑容:“瑶家姐,我哋都好钟意你!”
家驹等人含笑看着这一幕,眼神温暖。乐瑶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暖融融的,她能感受到这些歌迷的爱屋及乌,以及那份超越偶像与粉丝的、更为细腻的情感联结。
终于,在Leslie的轻声催促下,beyond几人再次向歌迷们挥手道别,承诺下次再见。家驹在转身前,特意对还抱着鲜花和信件的乐瑶伸出手:“畀我拎啲。”
乐瑶分了一部分给他,两人并肩走向等候的车辆。身后,歌迷们依依不舍的“再见”和“加油”声渐渐远去。车内,疲惫终于彻底席卷上来,但气氛松弛。家强摆弄着歌迷送的毛公仔,阿paul打着哈欠,世荣望着窗外。家驹将鲜花放在一旁,揉了揉笑得有些发酸的脸颊,然后看向身旁正在整理信件的乐瑶,低声问:“累吗?”
乐瑶抬头,对他笑了笑,眼中有未褪的温暖光晕:“值得嘅。” 这一天,有台上的荣光,有后台的周旋,更有出口处那些毫无保留的、炽热而真诚的爱。所有这些,共同构成了他们一路走来的风景,而身边人的陪伴与理解,让这一切都有了更踏实的分量和温度。车子驶入夜色,载着满身疲惫与收获,驶向下一个未知却充满希望的明天。
车内暖气低低地嗡鸣,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秋夜凉意。家强正低头摆弄着一个歌迷送的、造型有点滑稽的毛绒小动物钥匙扣,阿paul已经歪在座椅里闭目养神,世荣望着窗外流逝的霓虹光影。家驹刚把几束鲜花小心地放在脚边,揉了揉发僵的脸颊。
乐瑶将怀里那一大捧信件和礼物在身旁的空位上仔细放好,然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眼睛亮晶晶地转向正玩着钥匙扣的家强。
“家强,”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却掩不住雀跃的调皮,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嗯?”家强抬起头。
乐瑶侧过身,面对着他,脸上绽开一个灿烂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她伸出右手,将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并拢,然后在自己的脸颊旁轻轻晃了晃,模仿着被亲吻触碰的动作,语气是满满的炫耀:
“刚才,有女仔亲我块脸哦。”她特意顿了顿,看到家强好奇地睁大眼睛,才慢悠悠地补充,一字一句,清晰又得意:“系三个哦。” 说完,还特意强调般地点点头,眼睛笑得弯弯的,像偷到了糖吃的小孩。
“哇!真嘅?”家强果然被吸引了,丢开钥匙扣,凑近一点,脸上露出夸张的羡慕表情,“点样嘅?系咪好正?”
乐瑶微微扬起下巴,表情更加生动,仿佛在回味:“香香的,软软的,好快一下,但系……”她摸了摸自己被亲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细微的触感和年轻女孩特有的、混合着淡淡护肤品和兴奋热度的气息,“感觉好 warm,佢哋真系好可爱。” 她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那是一种被同性真诚喜爱和接纳的、纯粹的开心。
这番“炫耀”不仅吸引了家强,连假寐的阿paul也掀开眼皮看了过来,嘴角扯起一抹笑。世荣也从窗外收回视线,含笑听着。家驹看着她那副难得显露的、带着孩子气的得意模样,眼神柔和,嘴角也不自觉地跟着上扬。
“啧,羡慕死人啦。”家强配合地做出捶胸顿足状,逗得乐瑶笑出声。
就在这时,乐瑶从自己外套的口袋里掏出几个独立包装的、金箔纸包裹的圆形巧克力。巧克力的边缘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微的光泽,有些因为一直贴身放着,已经有些微微软化的迹象。
“呐,见你哋可怜,”她眼里的得意还未消散,语气却已转为熟悉的、带着关照的柔和,“分你哋食,补充下能量。刚才后台肯定冇食饱。” 她先递给家强两颗,又倾身向前,给阿paul和世荣各递了一颗,最后,将剩下的两颗,轻轻放在了家驹摊开的手掌里。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掌心,带着巧克力的微温和她自己的体温。
“哇,仲有朱古力!!”家强立刻剥开一颗塞进嘴里,含糊地赞美。阿paul道了声谢,也拆开包装。世荣微笑着接过,小心地放进自己衬衫口袋,似乎想留着一会儿再吃。
家驹看着掌心里那两颗微微变形的巧克力,又抬眼看向乐瑶。她正笑着看家强狼吞虎咽,侧脸的线条在车窗透过的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先前那点小得意已经化作了浅浅的、满足的笑意。他剥开一颗巧克力放入口中,甜中带苦的浓郁味道在舌尖化开,一路暖到心底。这小小的分享,这轻松的打闹,这车里流动的疲惫而温暖的气氛,似乎比任何奖座都更真实地勾勒出他们此刻共同拥有的、值得珍惜的瞬间。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载着一车淡淡的巧克力甜香,和彼此陪伴的宁静,驶向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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