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陆然目光沉静，看着阴影中那佝偻的身影，“老先生不妨先说说，是什么法子？代价又是什么？”
那自称“鬼医”的摊主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如同夜枭啼鸣：“法子嘛……道基之损，如同美玉生瑕，寻常手段，补瑕即是毁玉。需得以‘同源异质’之力，徐徐浸润，潜移默化，方能剥去死气，修补道痕。”
他伸出枯瘦如柴、指甲泛着青黑色的手指，在黑布上轻轻划动：“至于那剥离异种死气的秘法……嘿嘿，老夫这里，恰好有一门‘九转牵丝诀’，最擅于细微处剥离异种能量，如抽丝剥茧，不伤根本。”
同源异质？九转牵丝诀？
陆然心中微动。鬼医所言，确实切中了苏晚晴伤势的关键。月华之力属阴属寒，若能找到一种同样至阴至寒，却又蕴含生机而非死寂的力量，确实可能作为“药引”。而那“九转牵丝诀”，听起来也正适合处理盘踞在脆弱道基上的冥气。
“何为‘同源异质’之力？那‘九转牵丝诀’又如何换取？”陆然追问。
鬼医兜帽下的浑浊眼睛似乎闪过一抹幽光：“小娃娃倒是心急。也罢，看在你身上这股……让老夫颇感舒适的‘阳气’份上，便与你分说一二。”
他慢悠悠地说道：“那女娃子修炼的，是至阴至寒的月华路子。所谓同源异质，便是寻一种同样至阴至寒，却蕴含先天生机的宝物，以其为引，调和阴阳死生，方能无损驱散那冥煞死气。据老夫所知，符合此等条件的，世间罕有，其中一样，名为——玄阴血莲。”
玄阴血莲？陆然从未听过此物。
“此莲生长于至阴之地，却需以精血浇灌，百年发芽，千年开花。花开之时，莲瓣如血，至阴至寒，偏偏莲心又蕴含一丝天地初开的先天生机，正是化解那冥煞死气、温养受损道基的绝佳之物。”
鬼医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至于那‘九转牵丝诀’的修炼法门，老夫可以给你。而玄阴血莲的下落……老夫也恰好知晓。”
陆然心中警兆微生。对方如此“慷慨”，所求必然极大。“代价是什么？”他再次问道，语气平稳。
鬼医那干瘪的嘴唇咧开，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代价嘛……很简单。第一，你需立下心魔大誓，习得‘九转牵丝诀’后，需为老夫做一件事。此事不难，于你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具体何事，时机到了，老夫自会告知。”
心魔大誓，对于修士而言约束力极强，一旦违背，轻则道心蒙尘修为难进，重则心魔反噬身死道消。
“第二，”鬼医继续道，“那玄阴血莲所在之处，颇为凶险。老夫只能告知你地点，能否取到，看你自己的本事。而且，据老夫所知，对那玄阴血莲感兴趣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确定性与风险。
为一个未知的承诺立下心魔大誓，再去一个凶险之地夺取一件被他人觊觎的宝物……这代价，确实不小。
陆然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苏晚晴苍白的面容，以及她挡在自己身前那决绝的身影。
“我答应。”他没有犹豫太久，声音坚定，“请先生传法，并告知玄阴血莲所在。”
鬼医似乎有些意外他的果断，兜帽微微抬起，那双浑浊的眼睛再次仔细地打量了陆然一番，随即发出沙哑的笑声：“好！有魄力！既然如此……”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点在陆然眉心。一股冰寒中带着一丝诡异生机的意念流，夹杂着大量复杂玄奥的符文信息，瞬间涌入陆然的识海——正是那“九转牵丝诀”的修炼法门！
与此同时，另一段关于地点的信息也印入陆然脑中。
“黑沼泽……葬尸谷……”陆然消化着脑中的信息，眉头微蹙。这两个地方，他略有耳闻，皆是平海郡周边有名的凶险绝地，瘴气弥漫，妖物横行，更是传闻有上古战场遗迹，死气极重。
“玄阴血莲，就在黑沼泽深处的葬尸谷内，具体位置，需你自行寻找。”鬼医收回手指，身形似乎更加佝偻了几分，气息也微弱下去，“记住你的誓言……小子，好自为之。”
说完，他不再理会陆然，重新蜷缩回阴影之中，仿佛化作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连带着他那简陋的摊位，都变得毫不起眼。
陆然深深看了一眼那阴影中的身影，将“九转牵丝诀”的法门与黑沼泽葬尸谷的信息牢牢记住，随即转身，快步融入了黑市熙攘的人流中。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又逛了几个摊位，购买了一些炼制丹药的普通药材和几枚记载各地风物志的玉简，作为掩护。
然而，就在他准备离开黑市时，浩然气敏锐地感知到，有几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从鬼医摊位附近开始，便一直悄然缀在他的身后。
被盯上了！
是因为鬼医？还是因为他打听玄阴血莲的消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陆然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他故意在复杂的仓库区间绕了几个圈子，借助人群和货架的掩护，身形几个闪烁，便轻易甩掉了那几条微不足道的“尾巴”。
当他再次出现在废弃码头区清冷的月光下时，身后已空无一人。
回头望了一眼那如同巨兽匍匐般的黑市仓库，陆然眼神深邃。
鬼医，玄阴血莲，心魔大誓……前路依旧迷雾重重，但至少，手中握住了一线救治苏晚晴的希望。
他没有返回镇远侯府，而是径直朝着城西的方向潜行而去。
黑沼泽，葬尸谷。他必须尽快前往，迟则生变。
夜色中，青衫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平海郡城外的茫茫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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