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轻风。
万兽城门人来人往。
李行善，胡九娘，阿炭随着柳青青一同进城。
入城之后，城内百姓虽来来往往，但人影有些萧条，穿着打扮有很明显的奇怪特点。
他们的衣服，有的丝绸，有的粗布……但不论何种材料，都多少打着补丁。
许多人脚上的鞋子虽然干净，但有明显的磨损，显然年头不小。
胡九娘还注意到，来往女子头上首饰并不昂贵，多数木制，鲜有金银。
“糖葫芦，糖葫芦，十文钱一个。”
李行善一愣，阿炭瞪着眼睛道：“十文？怎么这么贵！”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五文钱一个包子。”
“上好的胭脂，好看不贵，三十两一盒。”
胡九娘望着那两寸大小的盒子，不由得道：
“这里东西为什么都这么贵。”
柳青青叹息道：“还会更贵的，万兽城里的人，有钱都去画圣坊买了保命的画。
而画圣坊的钱，一部分都买了妖魔骨血来制作颜料，另一部分都给了那鱼仙公主。
实际上，这里很多人已经根本没钱了。
现在很多人，都开始以物易物了。”
阿炭叹息道：“以物易物？那已经是很古老的交换方式了。”
“是啊，那也没办法。可惜了，你们是读书人，若是身上有妖魔的血骨，就能直接去画圣坊换银子了。
在这里，妖魔骨血非常值钱。”
李行善道：“画圣坊在哪儿？我倒是想看看那七里画卷。”
“七里画卷在城西北一角，那里原来是一片马场，现在被改成了让画圣画画的地方。
至于画圣坊则在毗邻的南边，我带你们去。”
几人穿街走巷，来到了城门西北边。
穿过最后的巷子，入目的是一大片的空地。
空地被大量的木板围了起来，上面还有长长的顶棚。
“客官要看一看吗？此镜可穿过木板看到里面，一两银子一炷香。”
忽然，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小厮来到几人面前，张开手掌，露出掌中的七八枚圆片。
柳青青道：“这是画圣坊的人，专门卖透视镜，这镜子可以看穿木板。”
李行善当即看向胡九娘，“娘……娘子。”
胡九娘笑呵呵地递出四两银子，“我是娘子，怎能喊娘？夫君真是折煞我了。”
李行善面色一僵，柳青青则在一旁偷笑。
胡九娘将那透视镜，递给李行善，又给了柳青青和阿炭。
“阿炭，难得来一次，你也看看，长长见识，可别让夫君觉得我小气。
青青，是你带我们来的，纵然看过多次，你也不妨再看看吧。”
柳青青十分心疼，暗道：“真是白花钱，不如直接给我。”
但面上还是笑着接过了镜子，“多谢夫人。”
李行善将镜子放在眼前，凝目望去。
屋内四周插满了夜明珠，将木屋照的通亮。
巨大的木屋左右，正有高高卷起的画轴，画卷足有六七丈宽，正一节节地卷起。
而中间展开的部分，仅有十丈大小。
此时，正有一位男子趴在在画卷之上作画，他的脚上穿着雪白的羊皮，左右手各自拿着一根毛笔。
正有七八个少女，端着不同的颜料，站在画卷之外。
在这些少女身后，有巨七八个木桶，木桶里堆着满满的毛笔。
有两位壮汉不时进来，搬进新的毛笔，也搬走用废了的毛笔。
忽然，李行善感觉身躯被碰了碰，接着便被一条如蛇一般柔滑的手臂抱住了脖子。
“夫君，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画卷，也没见过这样壮观的作画场景。”
柳青青悄悄瞥了胡九娘一眼，暗自扁了扁嘴。
真不知道这书生有什么好，这么腻歪。
李行善刚要开口，胡九娘忽然伸出葱白的手指在他眼前划过，同时耳边也响起了她的声音。
“书生有问题。”
一股细小的妖气散开，李行善脸色骤然一变。
他看到趴在画卷之上的书生，身躯上爬满了——鬼！
一个抱着他脖子，趴在他身上，只有上身的红衣女鬼，正伸出长长的舌头，勒着他的脖子。
两只绿色的飞头，正左右各自咬着他的脚后跟，雪白的牙齿不断地啃着。
一条长长的虫子，缠着他的腰，虫子最前方长着三个头颅正啃食着他的肚子。
书生的头发上站着一只小鬼，小鬼握着铲子，正不停地铲着他的后脑勺，似乎要把他的脑子挖出来。
李行善面色微白，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很奇怪是不是？明明有五只恶鬼，却没有一点邪恶之气。
他画的画，充满了圣意，实在不知为何，他会落到这种地步。”
“看来，得好好探一探。”
“好了好了，一炷香已到，诸位要是再看，就得给银子了。”
“哪有那么快。”胡九娘不禁抱怨了两句，她看了眼一旁插着的香，轻轻动了动鼻子，便明白了。
这香里加了易燃之物，所以比寻常的香烧的更快。
几人离开画场，继续向南，便来到了画圣坊。
画圣坊足有二十七间屋子，鳞次栉比，十分气派。
听柳青青说，除了这些房子外，城内很多人也都是画圣坊的人，真要算起来，大概城里足有两万人都是画圣坊的人。
胡九娘道：“这万兽城看着百姓已经稀少，只怕一共也没多少人，画圣坊的两万，已经很了不起了。”
柳青青深深一叹，“在我小时候，万兽城是有名的猎妖都城，人来人往，比肩接踵。
‘有昼无夜’说的便是万兽城。”
李行善道：“这个我也从书里读过，因为万兽城人太多，很多店铺都是通宵达旦的换班经营。
夜晚和白天一样热闹，火光能将夜晚的万兽城照的和白天一样亮。
所以才有了‘有昼无夜’的说法。”
柳青青叹息连连，“可惜，从繁华到贫瘠，真的只需要短短几年。
不过，最近有一个说法，也许有些希望。”
柳青青的眼睛忽然一亮。
胡九娘问道：“什么说法？”
“据说那位李行善就要来万兽仙湖了。”
李行善和胡九娘皆是一愣。
谁也没有想到，这里竟会听到李行善的名字。
李行善笑道：“那位李行善？我知道，江湖有名的魔头，价值十万两黄金，若能将他送给朝廷，换取十万两黄金，的确可以为……”
“你若是有这种心思，就赶紧离开万兽城，这里不欢迎你！”
柳青青的声音蓦地冷了下来，俏脸满是寒霜。
李行善当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胡九娘揪着他的耳朵，道：
“乱说什么？那种大人物，是我们能议论的吗？嗯？”
她一脸歉意地道：“姑娘莫要在意，我这夫君读书读傻了，他一个酸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胡说八道。”
柳青青勉强点了点头，转过身，向东边走去。
胡九娘问道：“姑娘，为何说那位李行善可能是希望？”
“等我回家以后说吧。”
柳青青很不高兴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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