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莉当即拨出一通电话。
简短沟通后，她很快得知了前方堵车与那“天降奇兵”的缘由。
“前方路段发生了不明原因的超凡者暴动。”好事被打断，吕莉的脸色很不好看，“超凡管理局的执法者已经赶到，但道路损毁严重，车辆完全无法通行了。”
她转过身，正面紧紧抱住杨荣，胸口贴着他的身体，仰头提议：“亲爱的，我们先退回港口里面吧？我叫的直升飞机一会儿就到。”
“我想，我们可能暂时走不了了。”杨荣的目光扫视四周，声音沉稳。他注意到，不知何时，浓郁的、不自然的白色浓雾正从四面八方弥漫而来，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周围的景物，显然绝非自然现象。“这雾来得蹊跷，看来是有人在刻意布局。只是不知道，目标究竟是谁？”
浓稠的白雾如活物般翻涌，将杨荣与吕莉彻底吞没。就在视线被纯白遮蔽的刹那，周遭的色彩瞬间褪去，万物失声，他们仿佛坠入一个仅有黑白二色的绝对静默之境。空气凝滞，脚下坚硬的路面触感依旧，但视觉与听觉却被彻底剥夺，仿佛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相拥的剪影。
是空间转移？
不，身体的重量感和脚下传来的实感并未改变，更像是感官被蒙蔽。
“亲爱的……我们怎么办？”吕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她整个人几乎完全贴附在杨荣身上，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指甲因用力而微微陷入他背后的衣料中，寻求着唯一的安全感。
“亲爱的，你怎么不说话？别吓我……”见杨荣久久没有回应，她慌乱地抬起头，泫然欲泣的目光在他脸上搜寻，试图找到一丝慰藉。
异样！
吕莉可不是如此小女孩心性！
意识思量！
原来如此！
杨荣心中豁然开朗，已然洞悉这白雾的玄虚。
他维持着被吕莉紧抱的姿势，右手看似随意地抬起，从容不迫地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
【全能之光】——【净化】。
一道无形却蕴含着绝对秩序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悄然荡开，所过之处，侵蚀意识的白色浓雾如同遇到克星般急速退散。色彩与声音如同潮水般轰然回归——远处隐约的喧闹、港口的海风、以及怀中吕莉温热的体温和急促的呼吸。杨荣依旧卓立在翻涌的白雾边缘，周身仿佛存在一道无形的屏障，雾气不得近身。
他微微低头，看向怀中眼神彻底失去焦距、仿佛被抽走了灵魂的吕莉，她的手臂还维持着紧抱他的姿势，却已然僵硬。
利用雾气发动如此大规模、足以扭曲感知的精神幻术……这能力，确实颇具巧思。
就在杨荣刚刚驱散自身所受幻术影响，正低头审视怀中吕莉状态的刹那，异变再生！
侧前方的浓雾突然剧烈翻涌，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破开雾障，宛如鬼魅般从天而降——不，更准确地说，是借助雾气遮蔽，从侧前方某处制高点悄无声息地跃下，精准地落在杨荣前方不足十米之处。
这人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纹饰的纯白面具，仅在眼部留下两道狭长的缝隙。他身形高挑，动作间带着一种经过严格训练的协调与敏捷，落地时如同羽毛般轻巧，几乎未发出声响，显然对环境的利用和自身力量的控制都达到了相当水准。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目标更是明确至极——落地后没有丝毫迟疑，径直朝着杨荣和吕莉走来。
杨荣维持着被幻术控制的姿态，眼帘低垂，目光透过纤长的睫毛缝隙，冷静地观察着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他的呼吸频率与怀中吕莉保持一致，肌肉放松，完美地扮演着沉溺于幻境的角色。
面具人步履沉稳，踏在因雾气而略显湿滑的地面上，竟依旧保持着绝对的安静。他径直走到了杨荣和吕莉面前，不足三步之遥停下。
是吕莉？
杨荣心中快速判断。他与此人素未谋面，而吕莉作为本地颇有势力的家族千金，更可能成为目标。
面具人的视线果然率先落在吕莉身上，那审视的目光冰冷而专注，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他甚至微微俯身，纯白的面具几乎要贴上吕莉茫然失神的脸颊，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深陷幻术无法自拔。
杨荣能清晰地感受到吕莉贴靠着自己的身躯传来无意识的微颤。他依旧不动声色，如同最耐心的猎手。
然而，下一刻，面具人却缓缓直起身，那幽深的目光竟越过吕莉，稳稳地落在了杨荣的脸上。
那目光带着一丝审视，一丝探究，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了然。
“不必伪装了。”
一个经过处理、显得异常平板的电子音从面具下传来，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你的心跳频率，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凝固。
面具人那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在浓雾中回荡，却未得到任何回应。杨荣依旧维持着低垂眼帘、被吕莉紧抱的姿态，仿佛这一切跟他毫无关联。
“自我介绍一下，”面具人似乎并不意外，纯白的面具微微转动，像是在欣赏杨荣的“表演”，他用那波澜不惊的机械音继续道，“我是‘虚数机关’的代行者之一。”
他刻意停顿，幽深的目光锁定杨荣。
“我有‘真实之眼’。所以，继续装下去，未免太无聊了。”
【全能之光】的伪装被看穿了？
杨荣心中微动，但依旧不动声色。【全能之光】的层次极高，更倾向于概念层面的操作，若只是被看穿未受幻术影响，未必意味着底牌被完全洞悉。
【真实之眼】？
【虚数机关】？
这两个名词在他脑中快速闪过。尤其是后者，让他立刻联想到了高小琴——他的女人之一，其隐藏身份之一正是【虚数机关】的代行者。
最初的判断可能需要修正。这个代行者，目标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而非吕莉。是针对【虚数机关】内部成员的关联调查？还是……冲着他杨荣本身来的？
无数的念头在电光石火间掠过，杨荣的呼吸和心跳依旧平稳得如同精密仪器。在彻底弄清对方意图和底细之前，沉默，是最好的应对。
他微微抬起了眼睑，不再是完全空洞的眼神，而是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刚从迷惘中挣脱些许的“茫然”，与面具后那双幽深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很谨慎。”
面具人与杨荣那带着恰到好处“茫然”的目光对视，电子音平稳地响起，听不出是嘲讽还是赞赏。
“杨荣，杨先生，”他准确地叫出了名字，印证了杨荣的猜测——目标确实是他。“我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杨荣依旧维持着沉默，眼神中的“茫然”未曾褪去，仿佛还在努力理解当前的状况，试图从“幻术”中彻底“清醒”过来。
“拒绝回复是没用的。按照默认规则，沉默即视为同意。”面具人的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明来意：
“你在‘秘语会所’购买的那幅《梦中情人》，我希望你能割爱。”
《梦中情人》？
果然是这幅已经化作有生命的纹身融入他肌肤的画，如今竟引得【虚数机关】的代行者亲自出面，以这种方式“索借”？
这幅画，秘密很大呀！
杨荣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被强行“同意”后的不悦与警惕，声音带着些许“刚恢复”的沙哑，终于开口：
“那幅画……有什么特别？”
他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试图从对方的回答中捕捉更多信息。同时，他揽着吕莉的手臂微微收紧，做出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姿态，完全符合一个刚刚脱离危险、又面临新威胁的“普通人”应有的反应。
面具后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平板的声音依旧：
“它是一件钥匙。至于开启什么……杨先生，知道太多对你并无益处。交出它，对你我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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