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沈奕宸，姜念钰的眼神更加阴鸷。这个林婉然的儿子，比他那个短命的娘更难对付。能力出众，又逐渐获得了乔国公府的支持……
“乔国公府……”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军权……这可是陛下最忌讳的东西。”
一个计划在她脑中逐渐清晰。沈奕宸不是与军中将领往来密切吗？那她就让这种“密切”，变成结党营私、图谋不轨的证据！
“需要一些似是而非的‘密信’，几场引人注目的‘私下会晤’……”她眯起眼，“最好，能牵扯到边境的军务，哪怕只是一点风声，也足够在陛下心中种下猜疑的种子了。”
她甚至想到了乔熙诺。那个看似娇纵的乔国公嫡女，或许也能成为一枚棋子？若是能制造些她与陈安初“余情未了”的传闻，不仅能打击乔熙诺，更能让沈奕宸颜面扫地，甚至离间他与乔家的关系！
无数的阴谋诡计在她脑海中翻腾、组合，形成一张恶毒的大网。她要让太子和沈奕宸斗得两败俱伤，要让皇帝对这两个儿子都充满猜忌，更要让她的宸儿，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悄悄积蓄力量，等待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一天！
夜色渐深，凤仪宫内的灯火却依旧亮着。姜念钰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依旧美艳却写满野心与算计的脸庞，缓缓露出一个志在必得冰冷的笑容。
“林婉然，”她对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在对着那个早已化为枯骨的女人低语，“你斗不过我，你的儿子……也一样休想！”
而在此时，太子沈奕骞趁着夜色晦暗，避开耳目，悄然出现在了丞相何庭宇的书房密室内。烛火跳跃，映照着他因焦虑而略显扭曲的脸庞。自从因与六皇子正妃的丑闻被申斥禁足后，他虽已解禁，但圣心已失，地位岌岌可危，往日的门客多有疏远，这让他如同困兽，急于寻找突破口。
“何相！”太子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也顾不得太多虚礼，急切地道，“如今局势，您也看到了！父皇偏心老六，姜氏那毒妇虎视眈眈，孤这个太子之位，已是摇摇欲坠！您是两朝元老，门生故旧遍布朝野，此刻唯有您能助孤一臂之力了！”
何庭宇身着常服，坐在太师椅上，花白的眉毛紧紧锁着。他看着眼前这位沉不住气的储君，心中暗暗叹息。太子能力平庸，德行有亏，若非占着长子名分，早已……可如今，自己庶出的女儿已因那场错嫁入了陈国公府，虽非本意，但某种程度上，何家与太子一系已然有了微妙的切割。此刻再与太子过于密切，风险极大。
他沉吟良久，在太子几乎要按捺不住再次开口时，才缓缓道：“殿下稍安勿躁。陛下圣心独运，对殿下虽有惩戒，却并未动摇国本。此时……当以静制动，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静？如何静得下去！”太子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老六在朝堂上风头越来越盛，姜氏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孤若再‘静’下去，只怕东宫就要换人了！何相，孤需要有人在朝堂上为孤发声！需要有人弹劾老六结党营私、妄测圣意！更需要……有人能提醒父皇，长子继承宗庙，乃国之根本！”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何庭宇，几乎带着逼迫的意味：“何相，此事关乎国本，亦关乎您何氏一族的未来！您难道真要坐视那野种与那毒妇之子，觊觎大位吗？”
何庭宇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太子所言，他何尝不知？但他更清楚皇帝沈穹的性子，多疑而善于制衡。此刻贸然为太子张目，非但不能挽回圣心，反而可能引火烧身。他那个嫁入陈府的庶女芝苒，处境本就微妙，若他再明确站队太子，只怕会将她乃至整个何家都拖入更深的漩涡。
可他无法直接拒绝太子。太子虽失势，余威犹在，且毕竟占着大义名分。若彻底得罪，将来无论哪位皇子上位，何家都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殿下……”何庭宇声音干涩，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老臣……明白殿下的忧虑。只是……兹事体大，需得从长计议，寻一个恰当的时机，方能……方能一击即中，否则，恐适得其反啊。”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未明确答应，也未断然拒绝，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太子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道：“时机孤来找！只要何相肯在关键时刻，率领清流，站出来为孤说一句公道话！”他需要何庭宇这块“清流领袖”的招牌，来增加自己诉求的正当性。
何庭宇看着太子那几乎有些癫狂的眼神，知道此事已难善了。他硬着头皮，终是沉重地点了点头：“若……若时机恰当，事关国本，老臣……自当尽臣子本分。”
得了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太子心下稍安，又密谈片刻，方才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空荡荡的密室内，何庭宇独自坐着，烛火将他疲惫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一阵心力交瘁。这盘棋，越来越凶险了。他这只老狐狸，如今也被逼到了必须做出选择的悬崖边上。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
皇帝沈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陈国公陈怀远。他并未坐在龙椅上，而是与陈怀远相对而坐下着棋，如同闲话家常，但气氛却透着凝重。
“怀远啊，”沈穹指尖轻轻敲着紫檀木桌面，下了一子黑棋，语气平淡，“近来朝中，颇不宁静。太子浮躁，六皇子锋芒渐露，朕这心里，不甚安稳。”
陈怀远神色恭谨，执一白棋，放在棋盘上，垂首道：“陛下乃九五之尊，乾坤独断。诸皇子皆陛下子嗣，纵有纷争，亦在陛下掌控之中。”
沈穹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掌控？朕倒是希望如此。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陈怀远，“你陈家，世代忠良，掌部分京畿防务，责任重大。如今这局面，你当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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