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袋落地的闷响让许大川胃部抽搐。小林弯腰提起袋口一抖——滚出来的竟是个猪头，脖颈处还插着把剔骨刀。
苏大夫！小林敲着橱窗碎片，给您送制药原料来了！他的金丝眼镜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声音却亲切得像老友串门。
李卫国死死攥住许大川的衣角：他在试探...看我们在不在...
苏慧兰突然睁开眼，虚弱地比了个手势。许大川会意，抱起她闪进药柜后的暗门。门缝闭合前，他看见女医生擦掉嘴角血迹，从容地整理起白大褂。
暗门后是条向下的阶梯，霉味混着中药苦涩扑面而来。许大川摸黑走了约莫十分钟，阶梯尽头竟是间十平米见方的地窖，四壁摆满泡着药材的玻璃罐。
放我在榻上。苏慧兰突然开口，声音已恢复清明，墙角青花坛里有个铁盒，拿来。
铁盒里是把老式左轮手枪和六发子弹。苏慧兰熟练地装弹上膛：刘三爷猜得没错，他们果然用调虎离山。她推开地窖暗窗，外面正对钢厂西围墙，今晚真正的货走东门水路，锅炉房是个幌子。
许大川想起赵建国的警告：那胶卷...
也是假的。苏慧兰冷笑，真的早被刘三爷转移到卤锅夹层了。那些人查过所有药材、书籍，却想不到秘方就藏在他们眼皮底下——每天往钢厂送的那口卤肉锅里！
李卫国突然了一声：所以师傅的卤味突然被厂里特批...
不错。苏慧兰看向许大川，你用的现代配方恰好掩盖了夹层里的陈年卤香。但现在——她递过手枪，他们发现上当了，今晚必定强攻锅炉房灭口。
窗外传来下班汽笛声，暮色已悄然降临。许大川掂量着手枪，突然问：你为什么帮我们？
女医生解开衣领纽扣，露出锁骨下那个疤痕——近看竟是口小铁锅的形状：我父亲是刘三爷的师弟，49年死在台湾特务手里。这疤是滚烫的卤汁烫的，当时我正帮父亲藏那本书。她系好衣领，现在，你们从后窗爬出去，顺着煤渣路走到头...
话未说完，头顶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苏慧兰脸色骤变，推开暗窗就把两人往外塞：记住！凌晨一点去东门码头找运煤船，暗号是...
轰！
地窖顶棚被炸开个窟窿，土块簌簌落下。许大川最后看见的画面，是苏慧兰举枪对准洞口，而一捆冒着烟的东西正从缺口坠下——
许大川抱着李卫国滚出窗外。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气浪掀得两人扑进煤渣堆。等耳鸣稍减，回头只见药店已陷入火海，十几个人影在火光中穿梭。
去东门...李卫国哭着拽许大川，苏姐姐说...
不行！许大川抹了把脸，煤灰混着泪水在脸上划出污痕，赵建国可能有危险，得先去锅炉房！
借着夜色的掩护，两人贴着钢厂围墙阴影移动。锅炉房在厂区西北角，平时夜间只有两个值班工，今晚却灯火通明。许大川趴在排水沟里，看见六个戴藤帽的检修工正在门口抽烟——其中一人卷起的袖口下，赫然露出刀疤！
果然是陷阱...许大川攥紧手枪，却发现李卫国不见了。正焦急时，锅炉房侧窗突然被人从内推开，赵建国探出半个身子对暗处比手势。
许大川刚想回应，身后煤堆却传来声。他猛地转身，枪口对准了黑暗中浮现的人影——是鼻青脸肿的老马！
别开枪！老马捂着流血的头，刘三爷...被抓了...让我带话...他吐出颗带血的金牙，夹层在...锅耳...
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逼近。老马突然推开许大川，自己冲向相反方向的煤堆：孙子们！爷爷在这儿！
哒哒哒！
冲锋枪的火舌撕裂夜幕。许大川趁机滚到锅炉房墙根，被赵建国一把拽进窗内。
你他妈不要命了？赵建国锁死窗户，李主任被控制住了，今晚...
东门码头。许大川喘着粗气，真货在那里对不对？
赵建国瞳孔一缩：你怎么...操！他突然扑倒许大川，几乎同时，一梭子弹打穿铁门，在墙上溅起串火星。
听着！赵建国塞给许大川一把钥匙，去三号仓库找运菜卡车，车厢底下有...
锅炉房的蒸汽阀突然被人拧开，滚烫的白雾瞬间充满房间。在震耳欲聋的汽笛声中，许大川听见赵建国最后的喊声：别信任何人！连李主...
白雾里寒光一闪，赵建国的声音戛然而止。许大川摸到满手温热，跌跌撞撞退到墙角，却听见李卫国在蒸汽中尖叫：师傅！小心头顶！
许大川下意识举枪上指——锅炉顶部的检修平台上，小林正举弩瞄准。两人同时扣动扳机，弩箭擦着许大川耳边钉入墙壁，而子弹击碎了小林的金丝眼镜。
许...师傅...小林突然用赵建国的声音说话，快...走...
许大川浑身血液都冻住了。这个声音模仿得惟妙惟肖，难道刚才的赵建国也是...
师傅！这边！
真的李卫国从蒸汽管道后探出头，手里举着个滋滋冒烟的铁罐——是锅炉房的灭火器！他猛地拔掉保险箱，白色粉末瞬间喷涌而出，整个房间陷入混沌。
两人趁乱爬进蒸汽管道，在黑暗狭窄的金属通道里匍匐前进。不知爬了多久，前方出现微光，出口竟是厂区外的排水涵洞！
李卫国突然拽住许大川：
寂静的夜色中，东门方向传来沉闷的汽笛声。许大川摸出赵建国给的钥匙，借着月光辨认出号码——不是三号仓库，而是五号！
他在骗我们...李卫国声音发抖，仓库是陷阱...
许大川望向东门码头方向，运煤船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就在这时，身后涵洞里传来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跳进了排水沟。
分头走。许大川把枪塞给李卫国，你去码头找运煤船，我去五号仓库。
不行！李卫国死死抓住他，老马说夹层在锅耳！肯定是卤锅的耳朵部位！我们该回筒子楼...
涵洞里的水声越来越近。许大川掰开李卫国的手指：记住，暗号是川味卤鸡不要辣说完用力推了少年一把，自己转身朝反方向的仓库区跑去。
五号仓库是栋红砖平房，门锁已经生锈。许大川刚把钥匙插进锁孔，背后突然顶上个硬物。
别动。是小林的声音，但带着古怪的电子杂音，书在哪里？
许大川缓缓转身，月光下的小林半边脸血肉模糊，另半边却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那根本不是人脸，而是某种精密面具！
你们到底...
面具人突然抬手，袖中射出根针管扎进许大川脖子。世界开始天旋地转，最后的意识里，他听见远处传来李卫国的喊声，以及一声沉闷的枪响。
模糊的视野中，有双沾满煤灰的布鞋停在他面前，接着是赵大娘颤抖的声音：造孽啊...这都什么年月了...还搞特务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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