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一问一答,越说越轻松。辛遥说起自己的专业,那份热爱是伪装不出来的。
爷爷看向辛遥的目光里,审视渐渐褪去,欣赏之色越来越浓。他一生严谨,最看重踏实、有真才实学的年轻人。
“不错。”爷爷难得地露出了赞许的神色,给辛遥夹了一筷子菜,“理论与实践结合,不眼高手低,很好。”
奶奶心疼地给她盛了碗汤:“哎哟,还在读书就去工厂做事,累坏了吧?多吃点,补补。”
饭后,奶奶拉着辛遥在沙发上说话,问起她一个人在京城习惯不习惯,生活上有没有困难,语气里的关切几乎要满溢出来。
爷爷坐在一旁,偶尔加入谈话,问几句关于清大学风或者她对未来农机发展的看法。
陆沉舟坐在辛遥身边,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在她看向他时,给她一个鼓励而温柔的眼神。
“好孩子,今天你能来,爷爷奶奶很高兴。”
奶奶拿来一个样式古朴雅致的木匣子,塞到辛遥手里,“这个你拿着,是爷爷奶奶的一点心意。”
辛遥一愣,下意识地就要推拒:“奶奶,我不能要……”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给你正合适。长者赐,不可辞。”
陆沉舟也在一旁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道:“收下吧,是爷爷奶奶的心意。”
辛遥这才双手接过,“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打开看看。”奶奶慈爱地笑着催促。
辛遥依言打开木匣。里面铺着柔软的红色丝绒,上面静静地躺着两只素圈银手镯。
“是我年轻时候戴过的,不要嫌弃。”
奶奶拿起了银手镯,套在了辛遥手腕上,“瞧你的手,生得白皙纤细,戴上真好看。”
这份礼物承载了老人对她的赞许和祝福,用心深重。
奶奶又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有些全国粮票和布票,你一个人在京市读书,不容易。多吃点好的,做两身体面衣服,年轻姑娘,别太亏待自己。”
这实实在在的关怀,让辛遥眼眶瞬间就热了,她声音有些哽咽:“奶奶……这……”
“听话,拿着。”
看着爷爷奶奶慈祥的目光,辛遥不再推辞。
离开的时候,奶奶一直把他们送到院门口,紧紧握着辛遥的手不舍得放开:“好孩子,以后常来吃饭,想吃什么就跟奶奶说。”
爷爷也站在门口,对着陆沉舟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是个好姑娘,稳重,有灵气。”
回去的车上,辛遥一直微微低着头,脸颊因为激动和开心泛着红晕。
陆沉舟空出右手,轻轻覆盖在她放在腿上的手背上,“你这么好,他们很喜欢。”
辛遥握住他温暖的指尖,悬了一天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生出颇多感慨,能被他的家人接纳、认可,实在是一件开心的事。
倘若前世……辛遥心中一叹,难免生出一丝遗憾。
车一路行驶,最终缓缓停在清大校门外,引擎熄灭,窗外的路灯透过树叶,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而朦胧的光影。
陆沉舟侧过身,深邃的目光在昏暗中更显沉凝。他伸出手,温热粗粝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动作带着珍而重之的小心翼翼。
“接下来几天,”他开口,声音低沉,在狭小的空间里异常清晰,“可能会很忙,不能常来看你。”
辛遥抬起手,覆盖住他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大手,用自己的掌心贴合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仿佛能从中汲取力量。
“嗯。”她嘴里应着,手却不松开,“不想让你走。”
辛遥鲜少露出这副娇缠的模样,陆沉舟心底荡漾,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力道有些重。
他倾身过去,将她压在靠背上,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发,呼吸交织,鼻尖尽是她身上温暖清甜的气息。
“乖,空了就来看你,嗯?”
心心念念的姑娘舍不得他离开,他又能如何,只能耐下心来哄,削薄的唇一下一下啄吻着辛遥的脸颊、嘴唇。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的隐约人声,提醒着他们时间流逝。
陆沉舟终于缓缓松开了手。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走吧。”他替她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沉稳。
从大门口到宿舍的路走得再慢,也终于到了尽头。
辛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走了。”然后转身走进了宿舍楼。
陆沉舟一直目送着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又静静地在楼下站了很久,才终于离去。
辛遥刚推开宿舍门,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东西,三道目光就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孙梅第一个从椅子上弹起来,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拉着辛遥转了一圈:“哇!辛遥!好漂亮。你这一打扮,我都不敢认了。”
随即,她又嘿嘿一笑,歪头瞅着辛遥:“还有啊,快从实招来!刚才楼下那人是谁?我们可在窗户边都看见了!”
陈晓玲也有些吃惊放下手里的小镜子,看着辛遥一身白底黑点的裙装,站在暖黄的灯光下,颇有些灯下看美人的恍惚感。
这样的辛遥美得发光,也让她心底发酸。她语调拖得长长的:“是啊辛遥,那同志看着可真精神,气度不凡啊。是你家亲戚?”
连一向安静的周芸,也忍不住从书本上抬起头,投来关注的目光。
辛遥被这阵仗弄得脸颊微热,她走到自己书桌前,放下东西,试图用平静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波澜:“就是一个朋友。”
“朋友?”
孙梅双手叉腰,一脸“你休想骗我”的表情,“什么朋友能让你在楼下站那么久?我可看见了,他看你那眼神,跟要吃了你似的!”
周芸被她的话逗得扑哧一笑。
辛遥的脸更红了,有些招架不住:“就是……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
陈晓玲站起身,踱步过来,上下打量着辛遥,像是要从她身上找出什么证据,“辛遥,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啊。咱们一个宿舍的,有什么不能说的?那男同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连珠炮似的问题砸过来,辛遥有些招架不住,知道瞒不过去了。她只是不习惯将如此私密的情感放在众人面前。
“他……他是我对象。”
在三位舍友灼灼的目光注视下,辛遥略显迟疑地缓缓交出了答案。
“你有对象了!”
孙梅的惊呼声差点把房顶掀了。
陈晓玲迅速从震惊中恢复,立刻追问:“你对象是做什么的?家里什么情况?你们怎么认识的?快说说!”
辛遥被她们围在中间,斟酌着词语,避重就轻地简单说道:“他叫陆沉舟,在部队工作。我们……在老家认识的。其他的,等他下次来,再介绍你们认识。”
孙梅啧啧称奇,用力拍了拍辛遥的肩膀:“行啊你!你可成咱们宿舍第一个找对象的了。”
陈晓玲眼神复杂地又打量了辛遥几眼,似乎重新评估了一下这位来自农村的舍友的分量。
周芸则小声说了一句:“恭喜你呀,辛遥。”
宿舍里的气氛奇怪地热烈起来。
辛遥无奈叹息,拿出包里的点心,“贿赂”三位室友,并诚恳请求:“你们帮我保密,我怕传出去招惹一些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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