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冻土硬得像块铁板。
林晚星蹲在院角那片荒芜多年的菜畦边,指尖冻得发红,正一点点用小铲子撬开板结的泥土。
刚才那个年轻的村医少年才走,怀里揣着她昨晚熬夜抄完的最后一本医典,像揣着个热乎的火炉。
临走时,少年回头看了一眼这片死地,挠了挠头:“林老师,这地多少年没种活过东西了,盐碱大,别费劲啦。”
林晚星没抬头,只是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报纸包。
打开来,里面是些干瘪细小的种子,那是当年陆擎苍从边境带回来的耐寒野菊。
那时候他还是一身硝烟味的陆团长,板着脸把这一把看着像杂草籽的东西塞给她,别别扭扭地说:“那边漫山遍野都是这玩意儿,踩不死,冻不坏。”
“试试看。”林晚星将种子撒进刚刚刨开的浅坑里,覆上一层薄土,轻声自语,“有些根,比人记得更久。”
三天后,雪还没化干净,几抹嫩绿竟然真的顶破了冻土和残雪,颤巍巍地探出了头。
路过的村民看见了,没人觉得那是野草。
第二天一早,林晚星推门出来,发现那一小撮嫩芽周围,被人用细树枝插了一圈整整齐齐的小篱笆。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村里人管这花叫“守信草”。
说它守信,是因为它应了那句话——只要还有人记得,该活的东西,总会活过来。
千里之外的吉普车上,陆擎苍正闭目养神。
前排的通讯员压低声音:“首长,黄干事的急电。”
陆擎苍睁开眼,接过电报扫了一眼。
西南某县有个名为“健康益民”的项目,打着推广“晚星验方”的旗号,大肆兜售一种成分不明的保健冲剂,还号称是当年林大夫的“秘方”。
通讯员愤愤不平:“这帮奸商,居然敢动嫂子的名头!首长,我马上给当地武装部打电话,让他们带人……”
“不用。”陆擎苍抬手打断,声音冷得像车窗外的风,“动静闹大了,反倒是给他们做了广告。”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夹层里,抽出一份已经有些发脆的复印件。
那是二十年前,林晚星在红旗公社知青点手写的一份《土方使用十诫》。
泛黄的纸张上,字迹娟秀有力,最后一行用红笔重重圈出,旁边还密密麻麻按着当年乡亲们的红手印。
陆擎苍掏出钢笔,在复印件上写下一行批注:“转交老孙。”
次日,老孙法官那根拐杖敲得地板咚咚响,一份措辞严厉的司法建议书直接拍在了那个县项目负责人的桌子上。
没有长篇大论的法律条文,只有那张复印件最为显眼。
通报里全篇引用了《十诫》的第一句:
“验方为民,非为利。”
那五个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把那个所谓的百亿项目扇回了原形。
京城军医大学,程永年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桌上摊着一封匿名投稿,是用蒙汉双语对照整理的一份《牧区常见病诊疗口诀》。
字写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初学者,但这逻辑却严密得可怕。
“主席,这肯定是野路子。”教务处长皱着眉,“虽然实用,但很多术语都不规范,怎么能进正规教材?”
程永年没说话,只是指着其中一段关于新生儿黄疸的处理方法:“你看这里,这一步‘日照比色法’,还有这句‘看眼白不看面皮’的口诀,你想起谁了?”
教务处长愣了一下,随即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林老师当年的笔记思路?”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程永年掐灭了烟头,目光炯炯,“不必查作者是谁,只要这方法能救人,哪怕是写在烟盒上的,也该进教材。”
一周后,新版《基层医疗实用手册》付印。
那份口诀被原封不动地收录在附录里,署名栏却是一片空白。
那是留给所有无名者的位置。
周技术员这趟回京复命的路绕了点远。
越野车停在林晚星旧居那条巷子口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他没敢进去打扰,只是像做贼一样,轻手轻脚地走到院墙外,把一个沉甸甸的铁皮饼干盒放在了那张石凳上。
盒子里装着一块硬盘,里面是“林道”系统全年无故障运行的数据。
还有三百二十七封信,那是这一年来,全国各地基层医生通过巡回医疗队捎上来的手写感谢信。
信纸五花八门,有小学生作业本撕下来的,有处方笺背面的,甚至还有记账单。
字迹有的像鸡爪爬,有的工整得像印刷体。
但无一例外,每一封信的末尾,都画着一朵简笔的野菊。
当晚,林晚星抱回那个铁盒子,坐在灯下一封封地看。
翻到最后一封时,信纸背面有一行极小的字,写得极认真:“您教我们写字,是为了让病人被看见。现在,轮到我们替您看路了。”
林晚星的手指轻轻抚过那行字,眼眶微热。
军区档案馆的地下室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纸张的味道。
老孙法官拄着拐,坚持要亲自看着那份尘封了四十年的卷宗被送进碎纸机。
那是当年林晚星为了整顿医疗风气,实名揭发一起造假事件的原始案卷。
年轻的管理员有些迟疑,手按在卷宗上没敢动:“孙老,这……这可是重要的历史证据啊,销毁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老孙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真正的证据,不需要锁在保险柜里吃灰。它们活在那些医生每天写的病历里,活在每一次精准的诊断里。”
走出档案馆大门时,阳光正好。
老孙看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实习医生正围着大厅里的展板,那是新修订的《主诉书写规范》。
领队的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指着板书严肃地说道:“记住,第一句要像林老那样,先问‘疼了多久’、‘怎么个疼法’,而不是上来就给人家扣个‘什么病’的帽子。听懂了吗?”
老孙笑了笑,拐杖在地上轻轻一点,转身融入了人流。
除夕夜,大院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鞭炮响。
书房里,陆擎苍正在整理最后一份退役文件。
林晚星端着两杯热腾腾的姜茶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窗外忽然炸开一朵巨大的烟花,绚烂的光亮瞬间照亮了墙上那张有些泛黄的黑白合影。
照片里,年轻的林晚星站在知青点破败的门口,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脚边放着一双打着补丁的布鞋,笑得眉眼弯弯。
而旁边的陆擎苍还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身板挺得像杆枪,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瞟。
陆擎苍端起姜茶喝了一口,忽然伸手握住了林晚星的手,那只手早已不再细嫩,指腹上有着常年握手术刀留下的薄茧。
“当年你在那破窑洞里跟我说,想让每个村都有个能看病的人。”陆擎苍的声音低沉,带着岁月的醇厚,“那时候我觉得你在做梦。”
林晚星反握住他的手,头轻轻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看着窗外明明灭灭的灯火,轻声答道:“我不做梦。你看,现在他们自己长成了光。”
远处,新村医值班室的灯彻夜未熄。
那扇贴着窗花的玻璃窗上,不知被哪个顽皮的孩子贴上了一副歪歪扭扭的红纸春联:
上联:问清楚。
下联:写明白。
横批: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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