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昌商队的到来和那笔实实在在的交易,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远远超出了苏家人的预料。不仅寒石村本村的人对苏家刮目相看,连带着周边几个村落,也都听说了寒石村苏家不仅会种地、养牲口,还能硝制皮子、炮制药材,甚至跟往来边关的大商队都搭上了线。
这名声一传开,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先是村里原本一些对苏家换工持观望态度的人家,态度变得热络起来。王老蔫家率先用帮着开荒换到了一个结实暖和的土坯猪圈,没过多久,他家抓的两只猪崽就欢实地住了进去,乐得王老蔫见人就夸苏家厚道、有本事。其他人家见状,也纷纷找上门来,有的想换猪圈鸡窝,有的想请李慧心看看小毛病,或者学认几样草药。
苏明德如今在村里走路都带风,以前那些背地里说他“滑头”、“不靠谱”的闲言碎语几乎听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苏三哥”、“明德兄弟”这样带着几分敬意的称呼。他负责的皮货硝制和对外联络,也越发得心应手。
然而,更大的变化还在后面。
春耕最忙的一阵过去后,一个傍晚,苏家院门外来了几个面生的、衣衫褴褛的外乡人。他们拖家带口,面带菜色,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对未来的茫然。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面容黝黑憔悴的汉子,他拄着一根木棍,怯生生地敲响了苏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苏青松,他看着门外这群不速之客,愣了一下:“你们找谁?”
那为首的汉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音沙哑带着哀求:“小哥,行行好!俺们是北边逃难过来的,家乡遭了旱,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听说咱们这寒石村的苏家仁义,肯给人活路,俺们……俺们想求苏老爷收留!给口饭吃,俺们啥活都能干!”
他身后抱着孩子的妇人和半大的孩子也跟着跪了下来,低声啜泣着。
苏青松哪里见过这阵仗,一时手足无措,慌忙朝屋里喊:“二叔!三叔!你们快出来看看!”
苏明远、苏明德等人闻声出来,看到门口跪着的这一家子,也是吃了一惊。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苏明远连忙上前搀扶那汉子。
那汉子却不肯起,只是磕头:“苏老爷,您发发慈悲吧!俺叫栓柱,这是俺媳妇和俩娃。俺们不要工钱,只要给口吃的,有个地方遮风挡雨,俺们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苏明德在一旁低声道:“二哥,这……这怕是北边真的遭了灾,逃难过来的。最近好像是有这么一股流民往南边来。”
李慧心和赵氏也出来了,看着那面黄肌瘦的妇人和孩子,同为女人,心一下就软了。李慧心轻声道:“当家的,看这娃娃,饿得都没人形了……”
赵氏也难得没计较,叹了口气:“造孽啊……”
苏明远眉头紧锁,心中天人交战。收留流民,不是小事。多几张嘴吃饭,眼下家里刚有点起色,粮食依旧不宽裕。而且,来历不明,万一惹上麻烦……
就在这时,苏晚晚轻声开口道:“爹,三叔,咱们家现在开荒、种地、作坊,确实需要人手。若是可靠本分的人,收留下来,按咱们换工的规矩,给他们饭吃,让他们干活,也未尝不可。只是,规矩得先立清楚。”
她的话提醒了苏明远。是啊,家里产业在扩大,光靠自家人确实忙不过来。长期雇人暂时雇不起,这种以工换食宿的方式,似乎……也是一种选择?
苏明远沉吟良久,看着地上那一家子期盼又绝望的眼神,终于下了决心。他沉声对那叫栓柱的汉子说道:“你们先起来。我们苏家不是什么大户,也是刚够糊口。收留你们可以,但有几条规矩,你们必须遵守。”
栓柱一听有希望,连忙拉着家人爬起来,迭声道:“您说!您说!俺们一定守规矩!”
“第一,”苏明远神色严肃,“你们既然投奔我苏家,就得守我苏家的规矩,安分守己,不得惹是生非。第二,干活吃饭,我们会根据你们的劳力分配活计,管你们基本吃住,但没有工钱。干得好,年底或许能分些粮食布匹。第三,若是觉得我们苏家待你们不公,或者找到了更好的去处,可以随时离开,但需提前说明。若是违反了规矩,别怪我苏家不留情面。”
栓柱听完,几乎没有犹豫,连连磕头:“俺答应!俺们都答应!谢谢苏老爷!谢谢苏老爷收留!”
“别叫老爷,”苏明远摆摆手,“我姓苏,行二,叫苏二叔就行。这是我三弟,那是你苏二婶、三婶。这是青松,晚晚,秀秀。”
他一一介绍着,算是初步接纳了这家人。“青松,先带他们去后院那个放杂物的空棚子暂时安顿下来。慧心,招娣,去弄点热乎的野菜糊糊给他们垫垫肚子。”
看着苏青松领着千恩万谢的栓柱一家去了后院,赵氏这才凑到苏明远身边,有些担忧地低声道:“二哥,这……这就收下了?万一……”
苏明远望着后院的方向,目光深沉:“咱们家底子薄,收留流民是担着风险。但眼看着人手不足,地开不出来,作坊也扩不大。只要管得严,规矩立得清楚,或许……这也是个机会。晚晚说得对,咱们得有自己的‘人’。”
他看向苏明德和苏晚晚:“三弟,你多留心观察这栓柱的品性。晚晚,你把咱们刚才说的那几条规矩,还有以后具体怎么管,怎么分配活计,怎么算‘工分’换吃食,再细细想想,弄个章程出来。”
“知道了,二叔(二哥)。”两人齐声应下。
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苏家收留了逃难流民!有人觉得苏家仁义,有人觉得苏明远胆子太大,也有人暗中观望。
王老蔫提着旱烟袋来找苏明远,咂巴着嘴道:“明远兄弟,你这步子……迈得可有点大啊。这流民,是好是坏可说不准。”
苏明远给他倒了碗水,平静道:“王老哥,咱们都是庄稼人,知道力气的重要性。咱们家想往前走,光靠自家人,难。只要管得好,规矩立得硬,是人,就能用起来。”
王老蔫看着他沉稳的神色,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苏家院子里,因为栓柱一家的加入,似乎变得更加拥挤,但也莫名地多了一丝“大户人家”才有的忙碌气象。小小的庄园雏形,就在这争议与期待中,悄然显现。苏家,这个外来落户的家族,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在这片土地上深深地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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