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退散的刹那，玄渊的哭嚎几乎掀翻九幽殿的飞檐。
凤知微跌跪在青石板上，怀里的人重若千钧。
沧夜的玄色外袍被碎石划得千疮百孔，额角渗着黑血，却仍死死攥着她的衣袖，指节泛白如霜。
妖妃大人！玄渊化作道灰影扑来，鼠爪颤抖着探向她颈侧——脉搏弱得像游丝，掌心的温度却烫得惊人，您撑住！
斩妄，快取冰魄玉！
斩妄剑嗡鸣着劈开虚空，剑鞘里滚出枚幽蓝玉魄。
凤知微却偏头避开，染血的手抚上沧夜毫无血色的脸：先...看他。
沧夜的睫毛颤了颤。
他望着上方那张沾着血污的脸，瞳孔里的黑雾正一寸寸褪去。
记忆的碎片如潮水翻涌：被冥晷的邪识拽入深渊时的窒息感，无面人啃噬魂魄的剧痛，还有那道裹着血与光的身影，踩着荆棘朝他走来，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吼出他的名字——
沧夜。
这个名字像把烧红的刀，劈开了所有混沌。
他终于看清，原来那些年冰封的心脏，早在第一次见她时就有了温度。
她替他治寒毒时落在腕间的药香，她被退婚时眼底翻涌的不甘，她在他失控时攥住他手腕说我信你的笃定...所有被深渊抹去的细节，此刻都随着她的心跳声，在识海里轰然复苏。
阿微...他哑声唤她，拇指轻轻蹭过她脸上的血痕，疼吗？
凤知微正想说，喉间却涌上腥甜。
她慌忙别过脸，血珠顺着下巴滴在他胸口，在玄色衣料上晕开红梅。
沧夜的呼吸陡然一滞。
他撑起身子，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内殿。
玄渊举着冰魄玉追在后面，被他周身突然暴涨的魔气掀得撞在柱上：主、主人？
您的伤——
闭嘴。沧夜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却在触到凤知微发顶时软下来，去取我的涅盘丹，再让所有医官退到殿外。
凤知微靠在他颈窝，能清晰听见他的心跳。
咚、咚、咚，和她的脉搏完美重叠，像两片被春风吹合的蝶翼。
腕间的归墟同心链突然泛起温光，银链上的暗纹流动如活物，竟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在她心口烙下枚淡银色的印记——正是沧夜眉心腾蛇印的缩小版。
同心链...她惊觉自己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它...在共鸣。
沧夜低头，看见她腕间的银链正随着两人的心跳明灭。
他这才注意到，链身原本缠绕的荆棘纹路，此刻竟开出了细碎的星花，每一朵都和她眼尾的星痕如出一辙。
原来这链子从来不是简单的定情信物，而是他们命魂交织的具象——当她愿为他入深渊，当他愿为她醒过来，那些被封印的羁绊，终于在生死边缘破茧成蝶。
他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上，指尖拂过她腕间的链，它在说...我们的心跳，本就是同一段旋律。
凤知微想笑，却咳出更多血。
她抓住他欲探向她经脉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心口：先...查你自己。
无名咒伤的是命魂，我能感觉到你识海里还有残毒。
沧夜顿住。
他望着她眼底的坚持，最终妥协地闭目。
神识沉入识海的刹那，他浑身剧震——原本被黑雾笼罩的识海中心，此刻端坐着个裹着白衣的小人儿。
那是凤知微的模样，正举着根银针，将最后一缕冥晷的邪识挑碎。
你...他睁开眼，喉结滚动，你在我识海里？
凤知微的指尖抚过他眉心，那里的腾蛇印已重新凝实，我用命命之力渡你时，留了丝神识在你识海。
冥晷的残毒要是敢再作祟，我就...就扎它三百六十五针。
沧夜突然低头，吻去她唇角的血。
这个吻带着铁锈味，却比任何丹药都让他安心。
他的手探入她后背，将她更紧地贴向自己，声音闷在她发间：下次...换我来找你。
凤知微环住他的腰，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正以可见的速度回升，但先...把你的寒毒治了。
我在深渊里发现，无名咒的戾气和你体内的弑神血有相冲，得用...
沧夜封住她的唇，现在什么都不许想。他指尖凝出缕魔气，裹住她发间的星砂，玄渊说你用了双生莲印之血，折了十年寿数。
凤知微一怔。
她早忘了疼，却在他泛红的眼尾里，突然想起前世濒死时的孤寂。
那时她以为自己会带着恨入轮回，却不想命运让她重活一世，遇见个会为她红了眼尾的人。
十年换你一命，值。她将脸埋进他颈窝，声音闷闷的，再说...你不是有涅盘丹么？
分我半颗。
没大没小。沧夜低笑，指尖掐碎涅盘丹，喂她服下。
丹药入喉的瞬间，她的气色好了些。
他这才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果然如她所说，无名咒的残毒已被她用银针逼到识海边缘，只需运转魔气便能彻底清除。
凤知微。他突然唤她全名，声音里带着点哑，我从前总觉得，魔尊不需要软肋。
现在呢？
现在觉得...他吻她眼尾的血痕，软肋是用来护着心的。
而我的心，早在你第一次替我把脉时，就交给你了。
窗外突然掠过道灰影。
玄渊扒着窗沿，用爪子捂住眼睛：主人您俩够了！
斩妄说归墟同心链的共鸣度到百分之百了，双极归墟技的阵图...嗷呜！
话没说完，块枕头精准砸在他脑门上。
凤知微笑着推搡沧夜：听见没？玄渊说同心链共鸣了。
听见了。沧夜将她耳畔碎发别到耳后，所以从今天起，这链子不是归墟同心链心跳的回声
肉麻。凤知微嘴上嫌弃，却将脸往他怀里蹭了蹭。
腕间的银链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链身上的星花连成光河，顺着两人相贴的皮肤，在床帐上投出片星海。
那是他们的心跳，在天地间刻下的印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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