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青云灵院中央广场却亮如白昼，巨大的灵火炬与悬浮的照明晶石将每一寸角落都照得清晰无比。八强战的名单已然出炉，云染的名字高悬其上，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彻底引爆了所有人的议论。
黄字班弟子闯入八强！这是青云灵院建院以来都极为罕见的奇迹！云染之前的表现，再无人敢以“运气”或“取巧”来形容。那是对力量本质的深刻理解，是近乎“道”的运用。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在问道擂上击败慕容珏的黑马，而是真正具备了冲击巅峰实力的强者！
八强抽签，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剩下的八人，无一不是各班的顶尖翘楚，修为最低也是聚气九层巅峰，更有数位半步筑基的存在。云染那聚气七层的修为，在其中显得格外刺眼，却又无人敢再有小觑之心。
玉璧光华流转，对阵名单显现：
“坤字擂台，第二场，云染（黄字丁班）对 慕容珏（地字乙班）！”
复刻的问道擂之战！
广场上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热烈的声浪！
“又是慕容珏！？”
“问道擂上他败了，这次呢？”
“慕容师兄这半个月肯定苦修不止，就为雪耻！”
“这下好看了！宿命对决啊！”
慕容珏站在地字班的区域，脸色在灵火光焰的映照下明明灭灭。当看到对手是云染时，他握着剑柄的手猛然收紧，指节泛白。败于云染之手，是他此生最大的耻辱，这半个月来，他几乎不眠不休，疯狂修炼，剑意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锋锐，只为在这一天，亲手夺回失去的荣耀！
他抬起头，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剑锋，穿透人群，直射云染。那目光中，再无之前的复杂与犹疑，只剩下纯粹的战意与冰寒的决绝。
云染感受到了那锐利的目光，平静回望。对于这一战，她早有预料。慕容珏的天赋毋庸置疑，上次能胜他，有他轻敌之故，也有自己临阵突破的运气。此次再战，必然是一场硬仗。
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他的战书。
高台上，长老们亦是议论纷纷。
“慕容家的小子，剑意似乎更精进了。”
“心结未解，执念太深，于剑道而言，是动力，也是阻碍。”
“且看云染如何应对吧。此女心性之沉稳，实属罕见。”
胡八道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含糊不清地道：“打吧打吧，年轻人多打打才好，打完了就该请老头子我喝酒了……”
八强战，在万众瞩目中拉开帷幕。
坤字擂台，比之前的乾字擂台更为宏伟，四周观战者人山人海，甚至连一些执教和内门弟子都闻讯前来观战。
“坤字擂台，第二场！黄字丁班云染，对地字乙班慕容珏！双方上台！”
慕容珏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青色流光，瞬息间便立于擂台中央，身姿挺拔如松，剑气凛然，尚未出鞘，那股锋锐之意已让靠近擂台的前排弟子感到皮肤刺痛。
云染依旧缓步而上，步伐沉稳，气息内敛。与慕容珏那冲天而起的剑意相比，她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波澜不惊。
“云染，”慕容珏开口，声音冰冷，“今日，我不会再有任何保留。我会让你见识，慕容家真正的剑道！”
云染平静地看着他：“请。”
没有多余的言语，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无形的气势在擂台中央碰撞、挤压，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
“铿——！”
一声清越的剑鸣，如同龙吟九天！慕容珏终于拔剑了！
剑身如一泓秋水，流淌着森寒的光泽，剑尖微微颤动，发出渴望饮血的嗡鸣。他周身的气势在这一刻与剑合而为一，人即是剑，剑即是人！
“惊鸿一剑！”
没有试探，一出手便是杀招！而且，这一剑比之问道擂时，更快！更狠！更绝！
剑光如匹练，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与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便到了云染咽喉之前！那速度，已然超越了绝大多数聚气期弟子肉眼能捕捉的极限！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谁都看得出，慕容珏这是动了真格，甚至带着一丝……杀心！
云染瞳孔骤缩！这一剑，让她感受到了真正的生命威胁！
躲不开！
电光火石之间，她全身的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精神高度集中，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她能“看”到那剑锋运行的轨迹，能“感觉”到那凝聚于一点的恐怖穿透力！
不能硬接，不能完全引导！
千钧一发之际，云染做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动作。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侧身，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凝聚着压缩到极致的灵力与一股锐利无匹的“意”，不偏不倚，迎着那惊鸿一剑的侧面剑脊，精准无比地点了上去！
以指代剑，意破其锋！
“叮——！”
一声清脆悠扬，如同玉磬相击的声响，传遍整个广场！
云染的指尖与慕容珏的剑脊悍然相撞！
一股锐利无匹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卷起漫天尘土！
云染只觉指尖传来一股钻心的刺痛与巨大的冲击力，整条右臂瞬间麻木，气血翻涌，身不由己地向后滑出数丈，脚下在擂台地面上犁出两道清晰的痕迹，嘴角溢出一丝鲜红。
而慕容珏那必杀的一剑，竟被她这一指点的轨迹偏斜，擦着她的脖颈掠过，凌厉的剑气割断了几缕扬起的发丝！
全场哗然！
以血肉之指，硬撼利剑锋芒？！而且还挡住了？！
慕容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疯狂！他厉啸一声，剑势再变！
“流风回雪！”
剑光瞬间分化，如同漫天飞舞的雪花，又似无处不在的流风，从四面八方笼罩向云染，每一道剑光都蕴含着冰冷的杀意与撕裂一切的力量！剑势绵密，毫无破绽！
云染压下喉头的腥甜，眼神锐利如鹰。慕容珏的剑法确实比之前更强，但……并非无懈可击！他的执念，他的急于求成，便是他最大的破绽！
她不再硬拼，身形如同鬼魅，在密集的剑光中穿梭。她的步伐看似凌乱，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毫厘之差避开致命的剑锋。同时，她的双手或指或掌，不断拍出、点出，每一次都精准地击打在剑光力量流转的节点上，发出“叮叮当当”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密集脆响！
她在以一种极其耗费心神的方式，不断削弱、干扰、偏折慕容珏的剑势！这不仅仅是对力量的掌控，更是对剑道、对节奏、对对手心理的极致解读！
慕容珏越打越是心惊，越是愤怒！他感觉自己仿佛在和一个无形的影子战斗，每一剑都像是斩在空处，或者被一股巧力带偏。对方的灵力明明不如他雄厚，却总能以最小的代价，化解他最凌厉的攻势！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几乎让他憋闷得吐血！
“你就只会躲吗？！”慕容珏怒吼，剑势愈发狂暴，却也因此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就是现在！
云染眼中精光一闪，一直处于守势的她，骤然爆发！
她无视了侧面袭来的三道剑光，身形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向前突进，直刺慕容珏中宫！右手并指如剑，体内所有灵力与那股锐意凝聚于一点，目标直指慕容珏因狂怒而微微暴露的胸口膻中穴！
这一指，快！准！狠！蕴含着她对“意到力至”的全部理解，一往无前！
慕容珏脸色剧变，回剑已然不及，只能强行运转灵力，左掌拍出，试图抵挡！
“噗！”
指掌相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戳破皮革的声响。
慕容珏浑身剧震，拍出的左掌软软垂下，脸上血色瞬间褪尽，一口鲜血猛地喷出！他感觉一股尖锐无比、凝练如针的气劲，直接穿透了他的掌力防御，狠狠刺入他的经脉，瞬间搅乱了他全身的灵力运行！
他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踉跄后退，最终单膝跪地，只能用右手勉强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彻底倒下。他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气息同样有些紊乱，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的云染，眼中充满了不甘、绝望，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释然。
又输了。
而且，输得比上一次更加彻底。
裁判执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高声宣布：“坤字擂台，第二场，胜者，黄字丁班，云染！”
寂静之后，是震天的欢呼与议论！黄字班的弟子们几乎要喜极而泣！云染再次创造了历史！闯入四强！
云染缓缓直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看着跪地不起的慕容珏，心中并无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对武道之路的更深敬畏。慕容珏很强，若非他心魔已生，胜负犹未可知。
她转身，准备下台。
“等等……”身后传来慕容珏沙哑的声音。
云染脚步一顿。
慕容珏艰难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比刚才清明了许多，那疯狂的执念似乎散去了一些。他看着云染的背影，涩声道：“我……输得心服口服。你的‘道’，在我之上。”
说完，他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低下头。
云染沉默片刻，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道：“执着于胜负，便是你之桎梏。剑道，当一往无前，亦当海纳百川。”
言罢，她径直走下擂台。
慕容珏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着云染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复杂。
高台上，长老们亦是感慨万千。
“此女不仅天赋异禀，心性更是了得。临危不乱，破招精准，最后时刻的反击，堪称神来之笔。”
“更难得的是，她竟能点醒慕容珏。这份气度，未来不可限量啊。”
胡八道得意地晃着酒葫芦：“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教的！”
云染走下擂台，迎接她的是木小雅等人激动得语无伦次的欢呼和无数道炽热崇拜的目光。她微笑着回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个角落。
玄衣身影依旧在那里，仿佛亘古不变。这一次，他对着她，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云染心中一定，一股暖流悄然划过。
四强战，她必将面对更强大的对手，很可能是云瑶，或者其他两位深不可测的地字班顶尖高手。
但此刻，她心中无所畏惧。
她的道，就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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