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玉仙芝?!”
云鹏那声变了调的惊呼,像根针一样刺破了医舍内凝滞的空气。他眼睛瞪得滚圆,死死盯着那株躺在紫檀木盒中、流光溢彩的九叶小草,仿佛看到了什么世间最不可思议的奇景。
石头和铁牛虽然不认识,但看云鹏那反应,也知道这绝对是了不得的宝贝,大气都不敢出。木小雅更是捂住了嘴,满眼震惊。
云染的心脏也是猛地一缩。
凝玉仙芝!她曾在学院兑换名录的最顶端看到过这个名字,后面跟着的那一串天文数字般的贡献点,让她连想都不敢想。据说此物乃天地奇珍,蕴含磅礴生机,能肉白骨活死人,更能洗练经脉,夯实道基,对重伤初愈和突破瓶颈有奇效!
夜珩……他竟然把这种东西给了她?
只是为了让她“好好养伤”?
云染看着那株仙芝,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敢去碰。这份礼太重了,重得让她心慌意乱,甚至生出一丝莫名的恐惧。他到底想干什么?如此不计代价地……对她好?
“快……快收起来!”云鹏猛地回过神,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帮云染合上盒盖,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惹来灾祸,“这东西……这东西太扎眼了!绝不能让人知道!”
他脸上没了平时的桀骜,只剩下后怕和紧张。怀璧其罪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云染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紫檀木盒却烫得她手心发颤。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云鹏道:“今天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
三人重重地点头,脸色肃然。
接下来的几天,云染便在医舍静养。她终究没敢直接服用整株凝玉仙芝,那药力绝非她现在能承受的。她只是每日小心翼翼地刮下一点点粉末,混着清水服下。
即便如此,那精纯磅礴的药效也让她伤势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断裂的经脉被温和却强韧地续接重塑,枯竭的丹田重新变得充盈,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宽阔坚韧,连神魂上的些许震荡也被抚平。
不过三五日,她竟已恢复了大半,让前来复查的执教都啧啧称奇。
期间,“躺赢队”其他四人每日都来,带来外面的消息。
菁英擂已接近尾声。天字班的“凌霄队”毫无悬念地夺魁,地字甲班“流云队”(云瑶那队)最终止步四强,但成绩已足够耀眼。玄黄两字的队伍早已全军覆没。
“云瑶下来后脸色难看得要死,听说还被主家来的人叫去训话了。”云鹏幸灾乐祸地嘀咕。
云染只是静静听着,不置可否。她摩挲着腕间那枚已然报废、布满裂纹的青铜臂环,目光偶尔投向窗外,却再未见那道玄色身影。
他像是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伤愈出院那日,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带着深秋的寒意。
云染独自一人办理了手续,走出医舍。清新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雨水的湿润和泥土的芬芳,她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刚走到一处僻静的回廊,迎面便撞上了一行人。
正是云瑶和几个地字班的跟班。
云瑶的脸色比天气更阴沉,看到云染,她脚步一顿,目光如同毒蛇般黏了上来,上下打量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刻薄的冷笑。
“哟,这不是我们黄字班的大功臣吗?这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命可真硬啊。”
云染不想与她纠缠,垂下眼睫,打算侧身绕过。
云瑶却一步挡在她身前,声音压低,带着浓浓的嫉恨和恶毒:“怎么?攀上了高枝,连族姐都不放在眼里了?别以为有殿下赏你点破烂,就真能野鸡变凤凰了!”
她身后的跟班发出几声附和的低笑。
云染脚步停住,抬起眼,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她:“说完了?”
云瑶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激得火冒三丈,猛地逼近一步,几乎贴到云染脸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云染,你别得意!你以为殿下真看得上你这种货色?他不过是在可怜你!就像可怜路边一条没人要的瘸狗!等他对你这点新鲜劲过了,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云家容不下你,殿下更不会多看你一眼!你等着吧!”
恶毒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向云染。
云染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缩。
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讥诮的弧度:“说完了就让开。好狗不挡道。”
“你!”云瑶气得浑身发抖,扬起手就想打!
就在这时——
“云瑶师姐!执教让你立刻去一趟训诫堂!”一个地字班的学员气喘吁吁地跑来,脸色紧张。
云瑶动作一僵,脸色瞬间变了:“训诫堂?为什么?”
那学员小心翼翼地瞥了云染一眼,低声道:“好像……好像是因为上次……西北角废墟那三个被逐学员的事,查到了些……牵连……”
云瑶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再也顾不得云染,慌慌张张地带着人匆匆走了。
回廊下,只剩下云染独自一人,站在淅沥的雨声中。
云瑶那些恶毒的话,却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反复回荡。
“……可怜你……”
“……路边没人要的瘸狗……”
“……新鲜劲过了……”
“……笑话……”
冰冷的雨水随风飘进来,打湿了她的衣襟,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慢慢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真的……只是可怜吗?
那些丹药,那些灵石,那些笔记,那枚地阶的洗髓丹,那晚及时出现的救援,还有这株凝玉仙芝……
只是因为……可怜?
心底某个角落,那一点刚刚萌芽的、被她强行压下的悸动和期待,像是被这冰冷的雨水和恶毒的话语彻底浇灭,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冰凉和难堪。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眼底泛起的酸涩,挺直脊背,大步走进了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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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愈后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轨道,却又截然不同。
课堂,修炼,小队磨合。胡八道依旧变着花样地操练他们,只是训练的强度和针对性明显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仿佛要将他们最后一丝潜力都压榨出来。
“别以为在菁英擂上走了点狗屎运就了不起了!差得远呢!”老头儿的骂声依旧响亮,但偶尔看向云染的眼神里,会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
云染像是彻底忘了菁英擂的惊心动魄,也忘了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人。她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修炼之中,近乎疯狂。
她不再满足于《凝水诀》的操控,开始尝试将水灵力与其他基础法术结合,甚至试图模拟那日生死关头领悟出的、粗糙的幻术技巧。她反复研究夜珩留下的那些笔记,将里面关于灵力微操和阵法基础的每一个要点拆解、咀嚼、实践。
她的修为在凝玉仙芝残存药力和疯狂修炼的双重作用下,稳步向着聚气期五层推进。实力提升的速度,连胡八道都暗自咋舌。
只是她的话越来越少,眼神越来越静,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谁也看不清里面藏着什么。
“躺赢队”的其他四人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变化,却默契地没有多问,只是更加拼命地跟上她的脚步。经历过菁英擂的淬炼和共患难,五人之间的纽带已非同一般。
这日,胡八道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废弃的试炼塔前。
塔身斑驳,布满岁月的痕迹,入口处被强大的禁制封印着。
“学院年底考核,内容之一就是闯这‘幻灵塔’。”胡八道抠着鼻子,懒洋洋道,“塔分九层,一层一重天,幻象丛生,心魔暗藏,测的是综合战力、意志力和应变能力。你们嘛,要求不高,闯过三层就算合格。”
他手腕一翻,抛出五枚黯淡的玉符:“这是临时通行符,只能支撑你们在里面待一个时辰。自己进去体验体验,死了就捏碎玉符滚出来。”
五人接过玉符,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幻灵塔的名声他们听过,据说每年都有弟子在里面心智受损,甚至重伤退出。
深吸一口气,五人同时踏入塔门。
眼前光影变幻,时空扭曲的感觉传来。
下一刻,五人发现自己竟被分开了!
云染独自一人站在一条幽暗深邃的走廊入口,前后望去,不见尽头,只有冰冷的石壁和摇曳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昏黄烛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隐隐有诡异的低语声从走廊深处传来,撩拨着人的心神。
幻境?
云染立刻屏息凝神,精神力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向走廊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两侧石壁上突然浮现出扭曲的阴影,化作张牙舞爪的魔物,嘶吼着扑来!
云染眼神一凝,并指如刀,水流凝聚成刃,精准斩出!
魔物溃散,化作黑烟消失。
但很快,更多的魔物从四面八方涌来,实力也越来越强。幻象逼真,攻击却带着实实在在的灵力冲击!
云染且战且进,水流时而化刃,时而成盾,时而弥漫成雾干扰视线,将这段日子苦修的成果发挥得淋漓尽致。她的步伐灵动,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致命攻击,眼神冷静得可怕。
终于,走廊到了尽头,出现一道向上的旋转石梯。
第一层,过了。
踏上石梯的瞬间,周围环境再变。
她出现在一片烈焰火海之中,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脚下是滚烫的熔岩,不断有火舌喷涌而出!
炽热、窒息、毁灭的气息疯狂冲击着她的感官!
真实的灼痛感从皮肤传来!
云染立刻运转水灵力护住周身,在火海之中艰难穿梭。高温不断蒸发着她的水盾,灵力消耗急剧加快。
更可怕的是,火海中开始浮现出种种幻象——云瑶恶毒的嘲笑,家族执事冷漠的嘴脸,其他学员鄙夷的目光……甚至还有夜珩那双冰冷淡漠、仿佛从未将她放入眼中的眸子……
“废物……”
“丢人现眼……”
“可怜虫……”
“……新鲜劲过了……”
那些被她深埋的负面记忆和情绪,被幻境无限放大,如同毒虫般啃噬着她的心神!
云染闷哼一声,脸色发白,脚步踉跄了一下,一道火舌趁机舔舐而过,在她手臂上留下一片焦黑!
剧痛让她猛地清醒过来!
“滚开!”她眼中厉色一闪,精神力如同尖刺般狠狠扎出,粉碎了眼前的幻象!
不能沉溺!这些都是假的!
她咬紧牙关,不顾灵力飞速消耗,将水盾催发到极致,认准一个方向猛冲!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灵力即将枯竭,意识都开始模糊时,眼前豁然开朗,火海消失,出现了通往第三层的阶梯。
第二层,险险过关。
她瘫倒在阶梯口,大口喘息,浑身被汗水浸透,手臂上的灼伤传来阵阵刺痛。摸出胡八道给的劣质伤药胡乱抹上,又抓紧时间恢复灵力。
第三层,会是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阶梯。
环境再次变幻。
没有魔物,没有火海,没有喧嚣。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一望无际、平静无波的蔚蓝海面上。天空湛蓝如洗,万里无云,安静得令人心慌。
海面倒映着天空,上下皆是纯粹的蓝,让人分不清天地,迷失方向。
一种无形的、庞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缓缓挤压而来,不是作用于身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神魂!试图将她的意识压垮,磨灭!
云染只觉得头脑一阵剧痛,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刺入,眼前阵阵发黑。在这绝对的寂静和空旷中,内心的恐惧、迷茫、孤独被无限放大。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坚持……必须坚持……
她死死守住灵台一点清明,艰难地运转着《引气诀》,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神魂压力。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感觉神魂即将崩溃,忍不住想要捏碎玉符的瞬间——
怀中的那枚“冰霰羽”突然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寒意!与此同时,贴身佩戴的那枚云纹玉佩也微微一热!
两股力量交汇,一股清凉瞬间涌入她的识海,堪堪稳住了即将溃散的神魂!
云染猛地喘过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获救。
就在她心神稍定的刹那,前方平静的海面之上,毫无预兆地泛起涟漪。
光影交织,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
玄衣墨发,身姿挺拔,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正淡漠地、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是夜珩!
云染的心脏骤然停止了一瞬!
幻象?还是……
那“夜珩”缓缓开口,声音冰冷,带着她熟悉的嘲讽:“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以为凭这点微末伎俩,就能改变什么?”
云染死死盯着他,指甲掐进掌心,没有说话。
“夜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飘近,冰冷的手指虚虚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她的脸颊,语气却愈发刻薄:“可怜的小东西,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有所不同吧?”
他的指尖仿佛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云染浑身一颤。
“那些丹药,那些灵石,不过是我随手施舍的乐趣。” “夜珩”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看着你这样的蝼蚁,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施舍就拼命挣扎、心怀期待的样子,很有趣,不是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锥,狠狠凿在云染心上。
那些被她强行压下的怀疑、不安、难堪,在这一刻被幻境无情地撕开,血淋淋地呈现在她面前!
“看看你这副样子。” “夜珩”的目光扫过她狼狈的身形,充满轻蔑,“除了会惹麻烦,会不知天高地厚地拼命,还会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看得上你?”
云染的身体开始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承认吧。” “夜珩”的声音如同魔咒,在她耳边低语,“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坚持,都是一个笑话。你永远也摆脱不了你的出身,你的弱小。你永远……只配活在泥泞里,被人怜悯,或者……践踏。”
强大的神魂压力和这诛心之言双重折磨下,云染的神智开始涣散,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是啊……也许……他说的没错……
自己所有的坚持,所有的悸动,或许真的……只是一个笑话……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手指颤抖着伸向怀中玉符的刹那——
腕间那枚早已破损、灵光全无的青铜臂环,突然毫无预兆地、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道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细石,轻轻荡入她的心湖。
与此同时,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猛地撞入脑海——
那是他离去时的背影,冷硬,孤寂,却在她重伤昏迷时,去而复返,留下了那株凝玉仙芝。
还有他低哑的、带着一丝笨拙的安抚:“……别太拼命。”
……只是你。
冰冷的幻象,真实的波动,矛盾的记忆……在她濒临崩溃的识海中激烈碰撞!
云染猛地抬起头,原本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起一点锐利到极致的光芒!
不对!
这不是他!
夜珩是刻薄,是毒舌,是他妈的喜怒无常!但他绝不会……用这种方式来碾碎一个人的心神!这不是他的骄傲!
这幻境,在利用她的恐惧!她的自卑!她在意的东西!
“你不是他!”
云染猛地嘶声喊道,声音因过度用力而嘶哑破裂!她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厉色和决绝,体内最后一丝灵力连同那股冰冷的怒意一起疯狂燃烧!
“给我破!”
她并指如刀,并非攻向那幻象,而是狠狠点向自己的眉心!
以 pain 刺激,强行凝聚所有残存的精神力,化作一柄无形的、一往无前的利剑,向着这片看似完美无瑕的蔚蓝幻境,狠狠斩去!
“咔嚓——!”
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眼前的“夜珩”,蔚蓝的海面,无尽的天空……如同镜花水月般剧烈扭曲,随即轰然破碎!
云染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而熟悉的怀抱。
带着一丝极淡的、清冽的雪松气息,和……难以掩饰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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