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空气稠得像凝了血。老贺歪在石地上,后颈那道控心符的残痕还泛着淡红,像块没长好的烂疤,风一吹,周围的士兵都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不是怕老贺,是怕自己后颈也藏着这么个“定时炸雷”。
望舒蹲在老贺身边,指尖悬在他心口,绿光弱得像快灭的萤火。她捏着枚银针,想扎进他百会穴探探,手却顿了——符力还缠在他经脉里,硬扎怕把人扎废了。“这符邪性得很,一时解不开,只能先压着。”她声音发紧,抬头时,额角的汗刚好滴在老贺手背上。
相柳没说话,靠在洞口的藤蔓后,指腹反复蹭着弯刀柄上的缺口。那是昨夜磨刀时崩的,此刻却磨得发烫。他耳朵贴在岩壁上,能听见外面林子里的动静——不是鸟叫虫鸣,是重物踩断树枝的闷响,一下下,越来越近,还裹着股腥臊气,像有什么东西在往这边赶。
“军师,西头好像有动静!”守在洞口的小兵突然压低声音,声音发颤,手里的长矛都抖了,“那味……不对劲!”
话音刚落,一股腥风就撞开了藤蔓的缝隙!不是山林里的潮气,是混着血和腐肉的臭味,直往人鼻子里钻。紧接着,地面开始晃——不是风刮的,是成群的东西在跑,远处的树“咔嚓”断了一片,嘶吼声裹在风里滚过来,听得人后颈发毛。
“是兽潮!”石坚第一个反应过来,独臂攥着短刃,声音都劈了,“这么大动静,肯定是被引过来的!”
望舒猛地回头,盯着地上那包被捏碎的诱妖香残渣,心一下子沉到底:“是蛇姬!她用香把妖兽全引过来了!”
洞口的小兵已经慌了,长矛杵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想把藤蔓重新绑紧。相柳一把扯住他:“别挡!洞口窄,正好卡住它们!”他转头看向石坚,语速快得像刀劈:“你带五个人,用长矛守住洞口,别让妖兽挤进来!剩下的人,把伤兵往洞最里面挪,小孩抱到石台上!”
“那你呢?”望舒突然拽住他的袖子,指尖掐进他胳膊——她怕他又像上次那样硬拼。
相柳没挣开,只反手捏了捏她的手腕,力道轻却稳:“我去打乱它们的阵。你在这儿,用灵力帮我稳住妖力——这次,别硬撑。”
望舒喉间发紧,没再拦。她退到洞口侧方,双手按在岩壁上,指尖绿光慢慢亮起来,顺着石头缝往相柳那边递——她不敢把灵力灌太猛,怕扰了他,只像牵根线似的,轻轻拽着那股随时要炸的妖力。
“吼——!”
最先冲过来的是头山魈,比人还高,爪子泛着黑,直往洞口扑。相柳没躲,突然仰头发出一声低啸——不是人声,是带着蛮荒气的嘶吼,像远古巨兽醒了。那啸声刚落,冲在最前的山魈突然腿一软,爪子在地上刨了个坑,竟不敢往前了。
就是这瞬间,相柳动了。
他像道白影窜出去,手里没拿刀,只攥着拳,一拳砸在山魈的太阳穴上。“咔嚓”一声脆响,山魈连哼都没哼,直挺挺砸在地上,溅起的泥点里混着血。后面的瘴蛛刚喷出毒丝,相柳已经绕到它身后,指尖扣住它的毒囊,猛地一扯——黑绿色的毒液喷了满地,瘴蛛蜷成个球,抽搐着没了气。
他的动作跟上次不一样了。不再是失控的暴戾,每一拳每一脚都准得狠,专挑妖兽的要害打。妖力裹在他周身,像层淡蓝色的膜,既没伤到自己,也没浪费半分——望舒那根“灵力线”没白牵,竟真的把他的妖力捋顺了些。
洞口的石坚看得眼睛发直,原本发颤的手慢慢稳了。他一挥短刃:“都看什么!守住洞口!别让军师分心!”
可妖兽太多了,刚打退一批,又有几头剑齿虎绕到侧翼,黄澄澄的眼盯着洞口的小兵,爪子在地上磨得“沙沙”响。有个年轻兵没忍住,往后退了半步,剑齿虎趁机扑上来,爪子直往他胸口挠!
“小心!”
石坚刚要冲过去,就见一道火光从洞里飞出来——是支裹了火油的弩箭,“嗖”地扎进剑齿虎的眼睛!那虎疼得原地打转,嘶吼着撞在岩壁上,慢慢倒了下去。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老周——之前躺了三天的伤兵,此刻扶着石壁站着,手里还攥着把自制的手弩,弩箭上的火油还在冒烟。他咳得胸口起伏,却咧嘴笑:“别……别以为老子躺久了,就提不动箭了!”
这话像盆火,浇在所有人心里。原本缩在后面的伤兵,有个拽掉腿上的夹板,抄起根短矛就往洞口冲;连抱着孩子的妇人,都把孩子塞给旁人,捡了块尖石头,盯着洞口的方向。
“守住!跟它们拼了!”
“别让它们进来伤了军师!”
喊杀声一下子盖过了妖兽的嘶吼。洞口的防线,竟像块被烧硬的铁,死死卡住了。
相柳在兽群里听见了洞里的喊声,动作顿了顿。他余光扫过洞口——石坚独臂撑着长矛,把小兵护在身后;老周靠在岩壁上,还在往弩箭上缠火油;望舒站在最里面,绿光还在往他这边递,只是脸色白得厉害,嘴唇都咬出了血。
他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下,原本冷硬的眼神软了点。他长啸一声,妖力突然涨了层,双手往地上一按——淡蓝色的气浪往四周炸开,剩下的妖兽被震得东倒西歪,眼里终于露出了怯意,扭头就往林子里跑。
兽潮退了。
相柳站在满地兽尸里,白衣染满了血,头发上还挂着几根山魈的鬃毛。他喘着气,回头看向洞口,刚好对上望舒的目光——她想过来扶他,却没力气,只站在那儿,对着他笑,眼里亮得像有星星。
他慢慢走过去,没等望舒开口,先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说了别硬撑。”
“你不也……”望舒想说他也伤了,却看见石坚带着人围了过来,个个脸上带着笑,连老贺都醒了,靠在石上,对着相柳竖了竖大拇指。
山洞里的气氛变了。之前的猜疑、恐惧,都被血洗得干干净净,剩下的是热乎的、拧在一起的劲——像断了的绳子,又被重新接了起来,还比以前更结实。
而林子里的阴影里,蛇姬捏碎了手里的水晶球。碎片扎进掌心,渗出血珠,她却没感觉,只盯着山洞的方向,冷笑出声:“倒是让你们拧成一股绳了……也好,等‘殿下’来了,正好一锅端。”
风卷着她的身影,散在林子里。山洞里的人还在收拾战场,没人知道,比兽潮更可怕的“客人”,已经在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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