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烬的道基之力与九幽镇魂炼魔大阵的核心完全交融,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他仿佛成了这片古老战场遗迹的“半个主人”。
心念微动,便能感知到阵法覆盖范围内(约方圆十里)绝大部分区域的能量流动、结构强弱、以及隐匿的阵眼节点。许多原本对他充满敌意或阻碍的区域,此刻变得清晰可辨,甚至可以通过阵法进行有限度的引导或屏蔽。
“这便是掌控阵法的力量吗……”林烬心中感慨。这还只是次级权限,且阵法本身历经万年,残破不全,威能十不存一,便有如此便利。若是全盛时期的护山大阵,又该是何等光景?
他没有过多沉浸在这种感觉中,当务之急是巩固封印,稳定局势。
他首先将注意力投向深渊方向。通过阵法感知,那被无数能量锁链束缚的“畸变怪物”——它更像是源初之火碎片在冥煞、地火、血气、怨念以及部分被污染的阵法力量共同催化下,诞生出的一个混乱、贪婪、没有固定形态的“能量聚合意识体”,姑且称之为“深渊火孽”——此刻仍在不断冲击着封印,但力度比之前减弱了许多。新生的封印锁链更加凝实,带着林烬道基中独有的、融合了寂灭与混沌特性的力量,对火孽的克制效果似乎比单纯的古阵之力更好。
“仅仅被动封印还不够,这火孽终是隐患。”林烬思忖。他尝试调动阵法中残存的“炼魔”之力,结合自身道基内的寂灭真焰,化作无形的火焰细流,顺着锁链蔓延而下,对那些从深渊火孽身上逸散出来的、试图污染阵法的混乱气息进行灼烧、净化。
效果显着。那些混乱气息如同遇到了克星,迅速被焚化,深渊火孽传来的愤怒、痛苦的波动也变得更加清晰。林烬甚至能隐约感觉到,那混乱意识中,属于“源初之火碎片”本身的那部分精纯力量,似乎在微弱的挣扎,仿佛被肮脏外壳包裹的明珠。
“或许……将来等我实力足够,可以尝试将这火孽彻底炼化,剥离出那枚源初之火碎片的核心?”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但很快被压下。以他现在的实力,能勉强维持封印不被冲破已是极限,炼化?无异于痴人说梦。
稳固了深渊封印后,林烬将注意力转向蚀魂崖各处游荡的战魂残影与怨灵碎片。古阵恢复部分功能后,其自带的“净化”场域开始缓慢发挥作用。这些残影碎片不再像之前那样狂暴攻击一切活物,而是变得有些茫然,部分朝着已经无害的往生台旧址(净化节点)方向飘荡,在古阵力量的引导下,逐渐消解执念,化作精纯的魂力散入阵中,成为维持阵法运转的养分,或者逸散于天地间,重归轮回。
“尘归尘,土归土。诸位前辈,安息吧。”林烬心中默念。这些残影中,或许就有当年那些留下绝笔、发动“万古同烬”的烬天盟英魂的碎片。能够被净化,不再受怨念与执念煎熬,也算是一种解脱。
处理完这些,林烬感到阵法暂时稳定下来,消耗虽持续但尚能承受。他这才将目光投向古阵信息中揭示的、那些被隐藏或保护的烬天盟遗留。
其中最让他关注的,自然是那处散发着厉炎气息的所在——位于蚀魂崖更深处、靠近地脉阴火汇聚点附近的一座隐秘洞府。
“厉炎前辈的遗泽……”
林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动身。掌握了阵法权限,他能找到最安全、最便捷的路径。他没有再走悬崖峭壁,而是通过一处不起眼的岩壁节点,输入道基之力,激活了一个小型的内部传送阵纹——这是当年烬天盟成员在崖内快速移动的“密道”之一。
光影闪烁,轻微的眩晕感后,林烬已出现在一条干燥、整洁、明显经过人工修葺的石质通道中。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萤石,照亮前路。通道尽头,是一扇紧闭的、由某种暗红色金属铸造的大门,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火焰纹路,中心位置,正是那熟悉的火焰星辰印记——烬天盟徽记。
大门紧闭,但林烬手中的烬天令再次微微发热,与门上的印记产生共鸣。
他走上前,将令牌按在印记之上。
“咔哒……轰隆隆……”
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中,大门向内缓缓打开,带起些许尘埃。一股混合着淡淡药香、陈旧书卷气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火行灵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洞府内部并不大,约有寻常三间静室大小。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符合一个重伤逃亡者的临时居所。
正对大门是一张石床,床上铺着早已腐朽的蒲团。床边有一张石桌,桌面上散落着几枚玉简、一个打开的、空空如也的丹药玉瓶、以及一支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闪烁着暗红火苗的奇异灯盏。
左侧靠墙是一个简陋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寥寥十几枚玉简和几本兽皮古籍。右侧则是一个小小的炼器(或炼丹)台,上面落满灰尘,放着几件残缺的工具和一些焦黑的材料残渣。
最引人注目的是洞府最内侧,那里供奉着一尊半人高的粗糙石像。石像是一个面容模糊、身披甲胄的男性,双手驻着一柄断剑,虽无面目,却自有一股不屈的战意与悲怆。石像前,有一个小小的香炉,里面没有香灰,而是插着三根早已熄灭、却依旧保持完好的黑色香柱。
林烬的目光首先被石桌上的那盏灯吸引。灯盏形制古朴,非金非玉,底座呈莲花状,灯柱如老树枝干虬结,灯焰是一朵微弱却顽强跳动的暗红色火苗。火苗散发出的气息,让他丹田内的道基微微一动,产生一种亲切的共鸣——是源初之火的气息,但非常稀薄,似乎只是某种印记或引子。
他走到桌前,先看向那几枚玉简。
第一枚玉简内容最多,显然是厉炎留下的主要遗言与信息。林烬将神识沉入其中。
“后来者,若你能见此玉简,说明你已成功进入此府,并已化解‘往生台’之患,或至少得到了烬天令的认可。无论你是谁,既得寂灭传承,便算我烬天盟隔代传人,老夫厉炎,有礼了。”
开篇便是厉炎那熟悉的、略带嘶哑却刚毅的声音在神识中响起,仿佛跨越万载时光在对话。
“老夫时间不多,长话短说。蚀魂崖乃我烬天盟‘残火部’最后据点之一。万年前,仙庭突袭总部‘烬天城’,盟主率众死战,令各部携带核心传承与火种分散撤离,以图东山再起。我‘残火部’奉令携带‘源初火种’碎片(代号‘残火’)及部分典籍,撤离至此,本欲借助此地古阵与险要休整,不料行踪泄露,被仙庭‘巡天司’精锐及附庸势力围困。”
“血战数日,残火部伤亡惨重。为掩护携带最重要火种与情报的‘星火小队’从密道撤离,我与剩余三百七十九名同袍,决意发动‘万古同烬’大阵,与敌偕亡,并彻底激活古阵封印,封锁此崖,以阻追兵,也为将来可能回归的同道,保留一处基地与‘残火’。”
“然,敌中有擅咒法与魂魄秘术者。最终一战,我虽斩杀敌首,却也身中‘九幽碎魂咒’,神魂本源重创,几近溃散。勉强激活古阵,完成封印后,已是强弩之末。更发现,因大战血气怨念冲击,‘往生节点’被污染异化,反成隐患,我已无力解决。”
“我知大限将至,故于古阵外围枢纽留下指引,盼后来传承者能先解决‘往生之患’,再入此府,得我真传与‘残火’之引。”
“石像所供,乃我‘残火部’初代统领,亦是吾师——‘断岳尊者’之英魂寄托。香炉中之‘魂驻香’,乃我以残魂为引炼制,可保吾师一缕战意不散,亦能略微滋养残魂。若后来者有心,可代为供奉,或有一日,吾师战意能重见天日。”
“桌上‘引魂灯’,灯焰乃我剥离一丝‘残火’气息所凝,并非火种本身。真正‘残火’碎片,连同部分最核心传承,我已藏于古阵最深处‘地火熔核’之内,非彻底掌控此阵、并以特定法诀结合源初寂灭之力,无法开启。法诀见第二枚玉简。”
“书架之上,乃残火部部分功法、见闻、杂记,以及关于仙庭、关于寂灭传承、关于上古秘辛的部分记载,你可酌情参阅。”
“吾妻苏晴……爱子厉凡……皆殁于仙庭之手。此仇此恨,刻骨铭心!然吾力已尽,唯寄望于后来者。仙庭暴虐,视下界为刍狗,视异己为邪魔,必除之而后快。寂灭传承,触及天道本源之变,尤为彼等所忌。汝既承此道,注定前路坎坷,强敌环伺。慎之,慎之!”
“然,吾辈修士,何惜一战?纵使前路荆棘,纵使举世皆敌,心中之火不熄,传承之念不绝,终有燎原之日!”
“后来者,珍重。厉炎绝笔。”
玉简中的信息到此结束。厉炎的声音消散,留下无尽的悲壮、遗憾与沉重的托付。
林烬沉默良久,对着石像方向,再次郑重一拜。这一次,不仅是敬前辈,也隐隐有了一丝“同门”的认同感。残火部厉炎,算是他寂灭道途上,一位未曾谋面却恩泽深厚的“师兄”与引路人。
他拿起第二枚玉简,里面记载的正是开启“地火熔核”,取得真正“残火”碎片和核心传承的法诀——《熔核启封诀》。法诀并不复杂,但要求施展者必须身具一定程度的源初之火力量(或同源力量)以及完整的寂灭真元,并且对古阵有相当的掌控力。这几乎是为现在的林烬量身定做。
接着,他浏览了书架上的玉简和古籍。内容包罗万象:
· 功法类:《寂火锻体诀》(残卷,利用寂灭真焰与地火淬炼肉身)、《烬天符箓初解》(记载几种以寂灭真元驱动的特殊符箓)、《星火遁法》(一种短距离爆发遁术)等。品阶不算极高,但都是烬天盟“残火部”的特色传承,对林烬有很好的补充和借鉴作用。
· 见闻杂记:记载了万年前部分地域的风土人情、势力分布、天材地宝等,有些信息可能已过时,但仍有参考价值。
· 仙庭秘辛:这部分内容让林烬格外关注。其中提到,仙庭并非铁板一块,内部有不同派系争斗;仙帝常年闭关,具体事务由“九天仙尊”与“巡天司”等机构执掌;仙庭对下界的控制,主要通过掌控飞升通道、在下界扶持代理人(如某些顶级宗门)、以及定期“收割”下界灵气与天才地宝来实现;他们对“寂灭传承”的敌视,似乎源于一个古老的预言,认为此传承会“动摇仙基”,具体不详。
· 上古秘辛:零散提及“源初之火”乃天地初开时诞生的先天神火之一,有焚尽万物亦能孕育万物之能,碎片散落各界;“寂灭之力”疑似与上一个“终结纪元”有关;蚀魂崖下的古阵,可能利用了更久远时代的遗迹等。
这些信息,极大地拓宽了林烬的眼界,也让他对未来的敌人和自身道路,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炼器台上。灰尘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拂去灰尘,看到几块焦黑的、似乎是炼器失败的金属残片,以及……一枚被压在残片下、不起眼的、暗红色的金属戒指。
戒指样式古朴,没有任何纹饰,但材质与洞府大门的金属相似。林烬将其拿起,入手微沉,冰凉。他尝试输入一丝真元,戒指毫无反应。又用神识探查,却被一层极其微弱却坚韧的屏障阻挡。
“这是……”林烬心中一动,尝试将一丝融合了源初之力的寂灭真元注入。
“嗡……”
戒指表面泛起一层微不可查的涟漪,那层屏障消失了。神识顺利探入。
戒指内部,有一个大约三尺见方的微小空间——储物戒指!而且是以特殊手法封印,唯有特定力量才能开启的储物戒!
空间里东西不多,却让林烬呼吸微微一滞:
· 三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蕴含着澎湃火属性灵气的极品火灵石。
· 一小堆约二十块上品灵石(各属性都有)。
· 两个玉盒。一个里面装着三颗龙眼大小、丹纹隐现、香气内敛的紫金丹(疗伤、恢复的顶级丹药,对金丹修士都大有裨益)。另一个里面是一株被封存的、形如凤凰展翅的赤红色灵芝——千年血凰芝(淬炼肉身、提升气血的宝药)。
· 最后,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非金非木的暗红色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火焰符文,背面则是一个“炎”字。令牌散发出与厉炎同源的气息,但更加精纯、威严。
“这是……厉炎前辈的私人积蓄和身份令牌?”林烬心中感动。这些资源对现在的他来说,堪称雪中送炭。极品火灵石和血凰芝对他淬炼肉身、滋养源初火苗大有好处;紫金丹是保命之物;上品灵石更是硬通货。而那枚身份令牌,或许将来在某些场合,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将戒指戴在手上,大小自动调整合适。又将其中的物品仔细检查、分类收好。
做完这一切,林烬站在洞府中央,环顾四周。石像前的魂驻香,他按照厉炎遗言,以自身道基之力为引,重新将其“点燃”。三缕极淡的青色烟柱袅袅升起,环绕石像,那模糊石像散发出的战意,似乎凝实了一丝。
“断岳尊者,厉炎师兄,诸位残火部的前辈……你们未竟之事,未尽之志,林烬虽力微,既承此缘,必不敢忘。他日若有所成,定当查清仙庭隐秘,为尔等讨还公道,让寂灭之火,重现天日!”
立下誓言,林烬不再停留。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简陋却承载着万载悲壮的洞府,转身走了出去。
大门在身后缓缓关闭。
他没有立刻前往“地火熔核”去取真正的“残火”碎片和核心传承。法诀虽得,但他刚刚掌控古阵,消耗不小,状态也非巅峰。贸然前往阵法最深处、地火最汹涌之地,风险太大。
“先稳固修为,彻底消化此次所得,将阵法掌控得更加纯熟。然后,再以最佳状态,去取那份最后的遗泽。”
林烬有了决断。他通过阵法,在蚀魂崖中上部、一处相对安全僻静、且有古阵力量天然庇护的洞穴,开辟了一个临时的修炼洞府。
布下简单的警示禁制后,他盘膝坐下。
首先,他取出一块极品火灵石握在手中,运转《寂火锻体诀》(残卷)的法门。精纯澎湃的火属性灵气涌入体内,被道基快速吸收转化,一部分滋养那缕暗红火苗,一部分则融入肉身,配合血凰芝的药力(他服下了一小片),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淬炼着他的骨骼、经脉、脏腑。
同时,他分出一部分心神,继续通过古阵核心,熟悉阵法的每一个细节,尝试调动更多的阵法功能,加深掌控。并将从厉炎洞府得到的各类知识,逐一消化理解。
时间,在寂静而专注的修炼中,悄然流逝。
蚀魂崖外,冥煞深渊依旧死寂,但内部的能量场,正因古阵的缓慢复苏和林烬这个新主人的存在,发生着微妙而持续的变化。
深渊最深处,被重重锁链束缚的“火孽”,在一次次冲击封印无果后,那混乱的意识似乎也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平静”。只是在那翻腾的暗红污秽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纯净的暗红光芒,偶尔会挣扎着闪烁一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更遥远的、连古阵都无法清晰感知的深渊底层,一些古老而强大的存在,似乎也因为这万年来首次出现的“阵法波动”与“新鲜生灵”的气息,从漫长的沉眠中,投来了一丝淡漠的注视……
林烬对此一无所知,或者说,即便知道,此刻也无暇他顾。
他正全力消化着蚀魂崖之行的丰厚收获,积蓄着力量,准备迎接取出“残火”碎片那一刻的挑战,也为不久后离开深渊、重返外界,做着最后的准备。
他知道,外界或许已因他的“陨落”而风波稍息,或许通缉令仍在。但当他再次踏出深渊时,必将带着截然不同的力量与底蕴,去面对那未完的恩怨与更加广阔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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