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像是被撕碎的云,无声无息地坠落,填充了两人之间那短短十几米的空间。时间失去了流速,世界褪去了颜色,只剩下马路这边顾言凝固的身影,和马路对面林晓晓那双盛满了风雪与复杂情绪的眼睛。顾言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耳膜里轰鸣,撞击出混乱的节拍。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决绝、所有精心构筑的防线,在这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中,不堪一击,碎成齑粉。他看着她,像是要把这个不真实的影像钉在视网膜上。她怎么会在这里?在这个他刚刚用最冰冷的话语划清界限的第二天?在这个距离她学校千里之遥的、完全陌生的北方城市?她单薄的身影裹在不算厚实的外套里,鼻尖和脸颊冻得通红,几缕被雪水打湿的发丝贴在额角,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被遗弃在寒冬里、瑟瑟发抖的幼猫,唯有那双眼睛,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勇敢的光芒,直直地回望着他,里面有疲惫,有惊慌,有委屈,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仿佛找到依靠后的微弱松懈。林晓晓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她没想到会这样猝不及防地相遇。她原本的计划是,先找到他的学校,安顿下来,然后……然后怎么样?她没想好。或许只是远远看一眼,或许会鼓起勇气打个电话。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准备地,暴露在他震惊而锐利的目光下。
他站在雪中,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脸色比记忆中苍白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星的眼眸,此刻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惊涛骇浪。他看起来……不好。这个认知让她的心狠狠一揪,昨夜电话里那些伤人的话语带来的刺痛,似乎被这漫天的风雪冻得麻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酸涩的疼。她想开口,想解释,想问他过得好不好,但喉咙像是被冰雪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脚下如同生根,动弹不得。一阵刺骨的寒风卷着雪沫吹过,林晓晓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顾言身上的定身咒。他几乎是本能地、大步跨过了马路。积雪被踩出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他走得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转眼就站到了她面前。距离骤然拉近,近到林晓晓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冽的,混合着一点咖啡和冰雪气息的味道。近到能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和他眼底那来不及掩饰的、汹涌的情绪。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却被身后冰冷的墙壁挡住。“你……”顾言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仅仅吐出一个字,就戛然而止。他看着她,目光像是探照灯,仔细地、一寸寸地扫过她的脸,仿佛在确认这不是幻觉。“你怎么会在这里?”最终,他问出了这个盘旋在脑海中的核心问题,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的急切。林晓晓被他看得无所遁形,慌乱地垂下眼睫,盯着自己沾满泥泞雪水的鞋尖,声音低若蚊蚋:“我……我来看看。”“看看?”顾言重复着这两个字,眉头紧紧蹙起,“看看什么?看看北方的雪?还是看看我……”他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那股压抑的怒气和不解已经弥漫在空气中。“林晓晓,你到底想干什么?昨天在电话里,我们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说清楚什么?”林晓晓猛地抬起头,眼眶瞬间红了,委屈和一路的艰辛在这一刻爆发,“说清楚你不再管我,我的事与你无关?顾言,你凭什么!凭什么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那你要我怎么样?”顾言的声音也扬了起来,带着一种被逼到极限的烦躁,“继续以哥哥的身份,干涉你的生活,过问你和谁交往?林晓晓,我不是你亲哥!我没有任何立场!你明白吗?!”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引得路边零星经过的学生侧目。“我不明白!”林晓晓的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滑落下来,在冰冷的脸颊上留下灼热的痕迹,“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周卓他只是帮我搬画具,只是普通同学!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相不相信重要吗?”顾言冷笑一声,那笑容里却没有半分温度,只有刺骨的凉意,“重要的是,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们之间,本就不该有这些多余的牵扯。”多余……这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林晓晓的心口。她所有的不顾一切,所有的千里迢迢,在他眼里,只是多余的牵扯吗?她看着他那张冷硬的、写满疏离的脸,突然觉得浑身发冷,比这零下的气温更甚。
一种巨大的失落和绝望攫住了她。她是不是来错了?是不是她的出现,只是让他更加厌烦?她不再说话,只是用力咬住下唇,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像一只受伤后蜷缩起来的小兽。顾言看着她这副模样,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痛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厌恶这样口是心非的自己,厌恶这些伤人的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他明明不是这样想的。他明明……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内心涌起的是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狂喜和安心。可是,恐惧和长久以来压抑的习惯,让他像一只刺猬,下意识地竖起了全身的尖刺,企图用伤害对方的方式,来保护自己那颗早已摇摇欲坠的心。承雪,还在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争吵更令人窒息。顾言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平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他的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衣着和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背包上,眉头皱得更紧。“你什么时候到的?住哪里?”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林晓晓依旧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早上……坐最早的高铁。还没……找地方住。”她原本打算先找到他学校再说,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早上?”顾言计算了一下时间,从她的城市到这里的车程,再加上从车站到大学的路程,她可能天没亮就出发了,而且一路奔波,连落脚点都没安排。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疼猛地窜起。“林晓晓,你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连住的地方都不先安排好?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他的语气又带上了惯有的责备和担忧,这种熟悉的、“哥哥式”的关怀,在此刻听来却格外讽刺。林晓晓猛地抬头,泪眼婆娑地瞪着他:“不用你管!我的事与你无关!你不是已经划清界限了吗?我出事也好,不出事也好,都跟你没关系!”她说着,用力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就要走。她受不了了,受不了他这种反复无常的态度,受不了自己像个傻子一样送上门来自取其辱。
手腕却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那触感像是带着电流,瞬间窜遍两人的全身。林晓晓浑身一僵,挣扎了一下,却被握得更紧。顾言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即使隔着手套和厚厚的衣袖,她也能感受到那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别闹。”顾言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疲惫的沙哑,“先跟我走。”“去哪儿?不用你假好心!”林晓晓倔强地扭动着手腕,试图挣脱。顾言却不理会她的挣扎,直接拉着她,朝着与驿站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很大,林晓晓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雪花落在两人交握(或者说,被他强行拉住)的手腕处,很快融化,冰凉的湿意渗透进去,却奇异地点燃了皮肤下更加灼热的温度。一路无话。顾言紧绷着脸,下颌线线条冷硬,目不斜视地往前走。林晓晓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却透着孤决的背影,心里乱成一团麻。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透过层层衣物,灼烫着她的手腕,也灼烫着她的心。她应该甩开他的,应该大声斥责他,可身体却像是背叛了意志,贪恋着这一点点熟悉的、带着强制意味的温暖。他带着她穿过几条小路,来到一栋看起来相对较新的公寓楼前。这不是学生宿舍,看起来像是教工公寓或者校外租住的房子。顾言拿出钥匙,打开一楼的一个房门,将她拉了进去。暖意扑面而来,驱散了外面的严寒。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符合顾言一贯的作风。简单的家具,书桌上并排摆着两台显示器,屏幕上还闪烁着未完成的代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他的清冽气息。顾言松开她的手,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雪声。空间骤然变得狭小逼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一种无声的、紧绷的张力在空气中蔓延。林晓晓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她打量着这个完全属于顾言的空间,这里的一切都打上了他强烈的个人印记——有序、冷静、高效。这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她闯入了一个本不该她涉足的领域。顾言脱下沾了雪的外套,挂好,然后走到厨房,倒了一杯热水,走过来递给她。“喝了。”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但动作却带着不易察觉的缓和。林晓晓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温热的杯子捧在手里,驱散了一些寒意。她小口地喝着水,温热的水流划过喉咙,稍微安抚了她紧绷的神经。
顾言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不再像刚才那样尖锐,而是变得深沉难辨,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挣扎。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暖气片轻微的嗡嗡声,和她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现在,”顾言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可以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来了吗?别再用‘看看’这种借口。”林晓晓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指节泛白。她低下头,看着杯中晃动的水面,内心经历着天人交战。她为什么来?是因为那通电话后的伤心委屈?是因为害怕真的失去他?还是因为……那种无法抑制的、想要见到他的冲动?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难道要她说,是因为想他?是因为受不了他的冷漠?这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她的沉默和犹豫,在顾言看来,却像是某种默认。他的眼神暗了暗,一种尖锐的刺痛感划过心脏。是因为和那个周卓闹矛盾了,所以跑来他这里寻求安慰?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冷静思考,任何与她和别的男生相关的可能性,都足以让他失控。“是因为他吗?”顾言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种自虐般的残忍,“和你的阳光学长吵架了?所以跑到我这里来?”林晓晓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怎么会这么想?在他眼里,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吗?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但她强忍着不让它落下。“顾言!你混蛋!”她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水杯重重地放在旁边的鞋柜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混蛋?”顾言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他身上那股压迫性的气息将她牢牢笼罩。“那你告诉我,是为什么?是什么让你林大小姐不惜翘课,千里迢迢跑到一个你所谓的‘与你无关’的人的城市?嗯?”他的逼问让她无处可逃。林晓晓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痛苦、愤怒、以及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的渴望。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和那些被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这一刻终于冲破了堤防。“是!我是混蛋!”顾言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嘴唇,内心那座冰封的堡垒在加速崩塌,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克制着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说出来的话却越发伤人,“所以我这个混蛋,就不该再多管闲事!你现在就可以走,回去找你的周卓,或者其他任何人!我们之间,早就该……”“因为我喜欢你!”转五个字,像惊雷,炸响在寂静温暖的房间里,也炸响在顾言的耳畔。
林晓晓几乎是吼出来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吼完之后,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虚脱地靠在门板上,眼泪终于决堤,汹涌而下。她说出来了。这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连自己都不敢正视的秘密,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摊开在了他的面前。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顾言僵在原地,脸上的所有表情——愤怒、冰冷、嘲讽——瞬间凝固,然后碎裂,只剩下巨大的、纯粹的震惊。他瞳孔骤缩,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话。他看着她,看着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看着她因为哭泣而微微抽动的肩膀,看着她脸上那种豁出去的、带着绝望的勇敢。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晓晓在等待着他的审判。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地面,心脏像是被悬在万丈悬崖边,等待着最终的坠落。后悔吗?或许吧。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了。也好,至少不用再藏着掖着,不用再猜测纠结。是生是死,给个痛快吧。顾言的喉咙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疯狂回荡,击碎了他所有的预设和伪装。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一种。他以为她的到来是冲动,是赌气,甚至是……因为别人。却从未敢想,是因为……他。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更沉的恐惧和理智的抗拒。不行。不可以。他们是兄妹(虽然是伪的)。他们背后有两个家庭。他还不够强大,无法确保给她无忧的未来。他身上的负担和责任……太多太多的“不可以”像冰冷的锁链,瞬间捆住了他那颗因狂喜而悸动的心。他不能回应。至少,不能以她期望的方式回应。漫长的沉默之后,顾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甚至是一丝……冷酷。“林晓晓,”他叫她的全名,试图拉回那层摇摇欲坠的关系屏障,“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他的话,像一盆冰水,从林晓晓的头顶浇下,瞬间凉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他没有震惊之后的喜悦,没有厌恶,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种……想要迅速纠正错误的疏离。玩笑?他以为她在开玩笑?心,像是被彻底碾碎了。比昨天那通电话更痛,比这北方的寒风更刺骨。原来,她的真心,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一种铺天盖地的羞耻感和绝望将她吞噬。她再也待不下去了,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她猛地转身,伸手去拉门把手。“够了!”顾言的动作更快,一把按住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另一只手撑在门上,将她整个人困在了他和门板之间。他的气息将她完全笼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近在咫尺,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剧烈挣扎的风暴。“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样戏弄我,很有意思吗?!”他的声音压抑着极大的情绪,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戏弄?”林晓晓仰起脸,泪水蜿蜒而下,她却笑了起来,那笑容比哭还难看,“顾言,你觉得我冒着大雪,坐几个小时的车,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是为了……戏弄你?”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凉,“对,我就是戏弄你!我无聊透顶了!行了吗?!你放开我!”她用力去掰他的手,却撼动不了分毫。男女力量的悬殊在此刻显露无疑。他的手臂像铁钳一样牢固,他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隔着厚厚的衣物,她依然能感受到他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剧烈的心跳。“不是戏弄?”顾言低下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畔,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人心的意味,“那是什么?林晓晓,告诉我,是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磁性,像是在诱哄,又像是在逼迫。林晓晓被他困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他强烈的男性气息和此刻暧昧危险的姿势,让她心跳失序,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委屈、愤怒、羞耻,都化作了某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是什么?”她猛地回过头,几乎贴上他的脸,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带着一种绝望的挑衅,“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受不了你的冷漠!喜欢到明明被你骂了还要眼巴巴地跑过来!喜欢到……唔!”合所有的声音,都被堵了回去。不是用手,而是用……唇。顾言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带着一种毁灭般决绝的力道,吻住了她那张不断吐出让他心神俱震话语的唇。林晓晓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整个人彻底僵住,连呼吸都忘记了。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然后重组。
唇上的触感是冰冷的,带着室外风雪的凉意,但同时又无比灼热,像是一团火,瞬间点燃了她所有的感官。他的吻毫无技巧可言,甚至带着惩罚般的啃咬,粗暴而急切,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宣泄和占有。他一只手依旧撑在门上,另一只手则用力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让她有丝毫退避的可能。这个吻,充满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长期压抑的渴望,有得知她心意的狂喜,有对现实的恐惧和愤怒,有对她不顾一切跑来的心疼,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沉沦。林晓晓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反应。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石破天惊的吻。她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能尝到……一丝咸涩的味道,不知道是她的眼泪,还是别的什么。时间仿佛再次停滞。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顾言才像是骤然惊醒一般,猛地松开了她。他后退一步,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慌乱,以及浓重的自我厌恶。他的嘴唇上还沾染着一点她的泪水,亮晶晶的,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林晓晓依旧靠着门板,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她抬手,颤抖的指尖轻轻碰触着自己微微红肿、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全是茫然和无措。刚刚……发生了什么?顾言……吻了她?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窗外依旧未停的风雪声。顾言看着眼前女孩迷惘而脆弱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他做了什么?他竟然……吻了她?在他刚刚用最伤人的话拒绝了她之后?在她表明心迹之后?他这个混蛋!他到底在干什么?!强烈的罪恶感和恐慌席卷了他。他不能这样。他不能把她拖进这潭浑水。他给不了她承诺,给不了她未来。这个吻,是一个错误,一个必须被纠正的错误!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沙哑而紧绷,带着一种刻意拉开的距离:“你……今天先住这里。我回宿舍。”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拿起刚刚脱下的外套,拉开门,一头扎进了外面的风雪中。“砰”的一声,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林晓晓一个人。温暖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冰冷。她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眼泪无声地再次涌出。唇上那灼热而短暂的触感依旧清晰,可他最后离去时那决绝冰冷的背影,更像是一把刀,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他吻了她。然后,他逃了。这……算什么?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纷纷扬扬,仿佛要掩盖世间所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缠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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