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雾越来越浓,船在水里慢慢漂。前方出现一个小黑点,渐渐靠近,是一艘小舟。
陈无戈立刻坐直,断刀横在身前,左手把阿烬往怀里搂了搂。他没出声,眼睛盯着那艘小舟。
小舟靠过来,程虎站在船头,一手撑篙,另一只手举起铜牌。月光下,铜牌泛着暗红的光。
“是我。”他说。
陈无戈没动,也没放下刀。
程虎跳上残船,站稳后收起铜牌,目光落在陈无戈手上。他的视线停在那块残玉上,伸手轻轻碰了碰。
“这玉……”他低声说,“还是你娘走时戴在脖子上的。”
陈无戈手指收紧,指节发白。
程虎抬头看他脸,忽然一顿。他眯起独眼,仔细打量陈无戈的眉骨、鼻梁、下颌线,像是在看一张久远的画像。
“老翁来信说,你像极了少主年轻时。”他说,“我还不信。现在一看……一模一样。”
陈无戈喉咙动了一下。
“他……死了?”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压得极重。
程虎没说话。他低头,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纸已经发黄,边角破损,正中间有一片干涸的血迹。
他慢慢展开。
信是用陈家特制的墨写的,字迹潦草,最后一行画着一道弯弯曲曲的纹路——那是陈家暗卫传信才用的家族印记,只有嫡系血脉和亲信才知道怎么画。
程虎把信递过去。
陈无戈接过,手指碰到血迹。那血已经硬了,摸上去有点粗糙。
他没看内容,直接问:“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程虎说,“七宗的人找到荒村,老翁烧了屋子,把秘籍塞进墙缝,自己坐在门口等死。他们用穿心刺扎穿他心脏,临死前他还喊了一句——‘玉在子手,武经不灭’。”
陈无戈闭了下眼。
程虎看着他,声音低下去:“他是马厩总管周全,服侍你父亲二十年。当年陈家覆灭,他带着半卷《碎骨劲》逃出来,在村里等了十二年。就为了这一天。”
船晃了一下,撞上浮木。
阿烬的手指又抽动,蓝焰一闪即灭。
陈无戈睁开眼,把信折好,塞进怀里。动作很稳,但指尖微微发抖。
“祖宅地窖进不去?”他问。
“进不去。”程虎点头,“七宗试过三次,每次刚踏进去,地面就会裂开,涌出黑气。他们不敢再闯。但地图上的星轨标记和老翁给你的完全一致,说明只有持玉者能开启。”
陈无戈低头看阿烬。她眉头皱着,嘴唇发干,呼吸比刚才急了些。
“她撑不了太久。”他说。
“我知道。”程虎从腰间取下一个皮囊,“这是止血散加龙涎粉,能压制火纹反噬。一天最多用两次,多了伤经脉。”
陈无戈接过,打开闻了下,确认无毒,才收起来。
程虎看着他,忽然问:“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
陈无戈摇头。
“八岁前的事,一点没有。只知道是老酒鬼捡的我。”
程虎点头。“那天雪很大。你被放在竹篮里,身上盖着陈家披风,左臂有刀疤。老酒鬼说你是半夜出现在镇口的,身边没人。但他不知道,你是被人送出来的。”
“谁送的?”
“我不知道。”程虎摇头,“但老翁知道。他在信里说,你不是普通婴儿。你出生那天,天上星轨错乱,陈家祠堂的祖碑自动裂开,露出‘返祖归源’四个字。你父亲当场跪下,说‘武经回来了’。”
陈无戈抬眼。
“武经?”
“《primal武经》。”程虎声音压低,“不是书,是活的。它沉睡在陈家血脉里,每一代只选一个人觉醒。你父亲试过,不行。你母亲也不行。直到你出生,它自己醒了。”
陈无戈沉默。
他想起月圆夜手臂浮现的古纹,识海里白衣人舞刀的画面,还有每一次战斗时突然涌出的力量。
原来不是偶然。
程虎看着他,眼神变了。不再是下属看少主,而是一个老兵看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年轻人。
“你现在明白了吗?”他说,“你不只是陈家最后的血脉。你是武经选中的人。老翁死前最担心的不是你活不活得下去,而是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陈无戈没回答。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有茧,指节有伤,左臂旧疤还在发烫。
他知道了自己的来历,也知道了肩上的东西有多重。
但他没时间消化这些。
阿烬突然咳嗽,身体一颤,锁骨处火纹猛地亮起,蓝焰顺着衣领爬上来。
陈无戈立刻按住她肩膀,另一只手去摸皮囊里的药粉。
程虎也上前一步,想帮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划桨声。
两人同时抬头。
一艘快舟从雾中驶出,挂着北运商行的旗。船头站着两个伙计,手里拿着灯笼。
程虎松了口气。“是接应的人到了。”
他转身对陈无戈说:“他们会带你到废弃渡口,我在那边安排了车。你上岸后直接走西线山谷,别进城。”
陈无戈点头。
程虎又说:“记住,祖宅只能你一个人进。带别人进去,机关会杀人。还有……”他顿了顿,“月圆前必须到。过了那天,地窖门就会关死,十年不开。”
陈无戈把阿烬抱紧,站起身。
小舟靠稳,两名伙计放下跳板。
程虎没动。他站在原地,看着陈无戈一步步走向另一艘船。
走到跳板前,陈无戈停下,回头。
“你会去哪?”他问。
程虎笑了笑,拍了下右臂的龙形刺青。“我去该去的地方。七宗欠的债,总要有人算。”
陈无戈点头,抱着阿烬踏上跳板。
木板吱呀响了一声。
程虎忽然开口:“少主。”
陈无戈脚步一顿。
“老翁让我转告你最后一句话。”
风穿过芦苇荡,吹动残帆。
“他说——‘活下去,等月亮红的时候’。”
陈无戈背对着他,没回头。
他抱着阿烬,继续往前走。
跳板走到一半,阿烬手指突然一弹,蓝焰窜出,点燃了袖口。
陈无戈立刻甩手扑灭,低头看她。
她眼皮在抖,嘴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像是在叫人。
他把她搂得更紧。
快舟缓缓离开,残船漂在原地,桅杆断裂,甲板染血。
程虎站在船尾,望着远去的小舟,右手慢慢握成拳。
江雾弥漫。
船行至江心,水面突然泛起一圈涟漪。
陈无戈低头,发现阿烬的火纹正在搏动,像心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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