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贴着地面卷过,带着药房残烬的焦味,像一条冰冷的蛇钻进衣领。我站在萧家大门外的石阶上,左掌还残留着地火反噬后的灼痛,皮肉发紧,像裹了一层干裂的泥壳,稍一用力就撕开细小的血口,渗出暗红的血珠。右臂勉强能动,但经脉里空得发慌,真气只剩一丝游丝,藏在丹田深处不敢轻动——那是最后的底牌,不到绝境不能动。
神瞳在眉心微微发烫,我没让它歇着。视野扫过门前青石板,裂纹走向、地气流动、三丈内每一粒砂石的位置,全都映在眼里。连风掠过石缝的微弱气流变化,都被我刻进脑海。刚才那场反杀耗得太多,五脏六腑都像被火燎过,连呼吸都得控制在七息一吐纳,才能稳住心脉。现在不能出半点差错,一步错,便是万劫不复。
远处传来脚步声,不急不缓,踏在石板上带着雷光余震,震得脚底发麻。四个人影走来,当先那人披着黑袍,袖口绣着银色雷纹——紫霄雷阁的外门执事服,边角还缀着一道暗金符线,是执事中专司执法的“雷刑使”。他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剑身泛紫,三枚雷晶嵌在脊线上,正缓缓流转电光,每一步落下,剑鞘都轻颤,仿佛内里有雷兽低吼。
他停在台阶下,仰头看我,嘴角一扯:“萧家弃子,也敢站这么高?”
声音不高,却像雷云压顶,带着压迫性的威压。身后三名弟子散开站定,手按剑柄,目光冷厉。他们没说话,但气势压得周围空气都沉了几分,连风都绕着他们走。街角几个躲着看热闹的散修,早已退到十丈开外,生怕被波及。
“你私通魔道,勾结外敌,残害族老,罪证确凿。”黑袍人声音拔高,字字如锤,“今日我奉雷阁之令,代世家清正门风。跪下受审,还可留个全尸。”
我没动。
他等了两息,见我不答,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猛然出鞘半寸。雷光炸起,一道电蛇窜上夜空,噼啪作响,照亮整条街巷,连屋檐下的蛛网都清晰可见。那光映在我脸上,像一道审判的烙印。
“惊雷剑出,百邪避退。”他盯着我,眼神如刀,“你若还不认罪,下一击,便是穿心。”
围观的人群从巷口探头,没人敢靠近。这种场面,寻常散修躲都来不及,谁敢沾边?雷阁执法,向来不留活口,更不讲理。
我依旧站着,呼吸平稳,胸口起伏几乎不可见。神瞳早已开启,视线穿透那柄“惊雷剑”,顺着雷晶脉络一路扫过。第一枚完好,能量流转顺畅;第二枚微损,晶络有轻微扭曲,尚可支撑;第三枚——裂了。
不是表面裂痕,是内部晶络断裂,像树根般分叉蔓延,能量回路在寅时三刻必然逆冲。这种瑕疵,外行看不出,炼器师也得用灵识细探才能发现。但它存在,而且快到临界点了。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弓弦,再拉一下,就会断。
“你这剑。”我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开,像钉子一样钉进每个人耳中,“第三枚雷晶有裂纹,撑不过寅时三刻。”
黑袍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讥讽:“荒谬!惊雷剑乃雷阁制式法宝,岂是你这废物能评头论足的?你连剑都握不稳,也敢妄议雷器?”
“不是评头论足。”我盯着那枚雷晶,眼神没眨一下,“是告诉你,它要炸了。”
他脸色一沉,眼中杀意暴涨:“找死!”
剑光暴涨,雷蛇狂舞,整条街都被紫电映亮,连墙上的影子都扭曲跳动。他手腕一抖,剑尖直指我咽喉,雷劲蓄势待发,空气都被撕裂出细小的电弧。
我没退。
神瞳锁定那枚裂晶,体内残存的阳火顺着经脉缓缓引动,借脚下地气形成微弱共振。不是强冲,而是轻轻一推——就像在悬崖边,往雪堆里扔了颗小石子,看似无害,却能引发雪崩。
时间仿佛慢了一拍。
剑身嗡鸣声变了调,原本平稳的雷光开始跳动,像心跳紊乱。黑袍人察觉不对,想收剑,但已经晚了。
“啪!”
第三枚雷晶应声炸裂,碎片飞溅,一道反向雷劲顺着剑脊倒灌,直冲他手臂。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踉跄后退,黑袍被电得焦黑,右手颤抖不止,差点握不住剑。他脸上肌肉抽搐,显然是经脉被逆冲的雷气灼伤。
围观人群哗然,有人倒吸冷气,有人后退几步,生怕被波及。
他瞪着我,眼中满是不可信:“你……你怎么可能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
“不是我知道。”我一步步走下石阶,脚步沉稳,声音冷得像铁,“是你太信这把剑了。你以为它是雷阁的象征,是律法的延伸,是不可违逆的权威——可它只是一把剑,有缺陷,会坏,会炸。”
他咬牙,还想再上,左手已摸向腰间雷符。
我抬手,指向那柄剑,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你再催一次,它还会炸。下次,炸的是你的经脉,轻则废臂,重则爆体。”
他僵住。
身后三名弟子面面相觑,没人敢动。他们看得清楚——那枚雷晶确实裂了,而且是在催动雷法时才爆的,说明问题出在内部结构,不是临时损坏。若真是执法重器,怎会带着致命瑕疵出巡?这背后,要么是疏忽,要么是故意。
“雷阁的炼器水准,就这?”我站在他面前五步远,目光落在他发抖的手上,“靠一把有瑕疵的剑来压人,不怕传出去丢脸?还是说……你们根本不在乎真相,只想找个替罪羊?”
“你——!”他怒极,抬手就要拍出雷符。
我冷笑:“你拍啊。再动一下,我让你整条右臂废掉。你体内雷气已乱,经脉滞涩,若再强行催动法宝,反噬只会更重。你现在出招,不是伤我,是自残。”
他动作一滞,额角渗出冷汗。
神瞳还在运转。他体内雷气如乱流,经脉堵塞三处,若再强行运功,轻则瘫痪,重则经脉寸断。他撑不了多久。
“你等着。”他收剑入鞘,声音阴沉如毒蛇,“雷阁不会放过你。你今日辱我,便是辱雷阁威严,必遭天罚。”
“我不用等。”我说,“你们走的时候,记得把这把残剑带走。别留在这儿,脏了萧家的门。”
他死死盯着我,半晌,转身就走。三名弟子赶紧跟上,脚步匆忙,再无来时的气势。那柄惊雷剑被他勉强提着,剑身微颤,像在哀鸣。
人群渐渐散去,没人敢多留。我站在原地没动,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口一阵翻涌,喉头泛起血腥味。
左手缓缓握拳,掌心焦痕裂开一丝血口,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刚才那一推,看似轻松,实则耗尽了最后的阳火余力。现在经脉空虚,连站稳都得靠意志撑着。若再来一人,我恐怕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但我知道,这一战不能躲。
萧猛的话还在耳边——父亲没死,被封在祖地地宫,每日承受地火焚身之刑。而母亲,不是死于阵法反噬,是被当成祭品,用血续命。那些所谓的“族老”,一个个道貌岸然,实则吃人不吐骨头。他们怕我觉醒血脉,怕我揭开真相,所以先下手为强,烧我药房,毁我根基,还要以“罪名”将我公开处决。
可有人想踩我头上立威,那就别怪我当众打脸。
雷阁也好,族老会也罢,谁来都一样。
我转身准备进门,忽然察觉一丝异样。
脚边的青石板上,有一道极细的划痕,像是剑尖无意划过。我蹲下身,指尖抚过痕迹,神瞳微动,视野瞬间放大十倍——那划痕深处,有极细微的雷晶碎屑残留,与惊雷剑第三枚晶石的成分完全一致。
不是无意。
那道痕,是“惊雷剑”出鞘时留下的。而它的走向,与雷晶裂纹的延伸方向一致,像是有人刻意在出鞘瞬间,用某种手法加重了晶石内部的应力。
有人动过这把剑。
不是炼器失误,是人为损伤。
我站起身,望向雷阁弟子离去的方向,眼神渐冷。雷阁执法,剑出必验,每一柄惊雷剑在出巡前都要经过三重灵检。这种级别的法宝,怎么可能带着致命裂纹离阁?除非……有人在检测时做了手脚,或者,这把剑本就是特意派来“出事”的。
目的?不是为了杀我,是为了让我“反抗执法”,坐实“罪证”,名正言顺地剿杀。
好一招借刀杀人。
我冷笑,指尖在掌心划过,血珠滴落。
刚抬脚,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某种封印松动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从地底传来。
紧接着,地面微微一震,石阶上的裂缝轻轻一颤。
我低头,看见掌心血滴落地,恰好落在石阶裂缝中。
血迹缓缓渗入,沿着一道看不见的纹路蔓延开来,像活物般游走。那纹路逐渐显形,蜿蜒曲折,与密室里的阵核印记,一模一样。
我瞳孔一缩。
这不是巧合。
萧家祖地的封印阵,是以血脉为引,以血为钥。而我的血,竟能激活这道隐纹——说明我与那地宫深处的封印,有直接关联。
母亲的血,父亲的命,全都系在这阵上。
夜更深了,风也停了。
我站在门前,望着漆黑的宅院,忽然笑了。
他们以为我是弃子。
可弃子,也能掀了这盘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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