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沪上风云?双雄争锋
第二十一回：周慕白再伸援手破舆论困局，神秘情报指向关键证据
上海国际会议中心那场堪称“处刑”的招标会，如同一场冰冷刺骨的暴雨，将林薇和整个薇澜团队浇得透心凉。逃离会场的过程，在林薇的感知里变成了一段模糊而屈辱的慢镜头。闪光灯仿佛追魂索命的符咒，同行们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辨——有轻蔑的嘲讽，有廉价的同情，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与审视。李哲那志得意满、仿佛稳操胜券的笑容，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她的眼底，挥之不去。
回到下榻的酒店套房，厚重的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仿佛隔绝出一个与外界喧嚣截然不同的、充满绝望和窒息感的孤岛。团队里年轻的女孩再也忍不住，捂着嘴低声啜泣起来，肩膀无助地颤抖。几个男同事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发泄不出那滔天的愤怒和憋屈。空气中弥漫着失败的气息，浓重得化不开。
研发总监张博猛地一拳砸在昂贵的梨花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手背瞬间红肿起来。“无耻！下作！他们怎么敢？！那是我们的心血！是我们的孩子！”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种被玷污的痛楚而撕裂变形，眼圈通红，像一头被困的、受伤的野兽。
林薇没有动。她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所有人。窗外，黄浦江在夕阳的余晖下流淌，江面被染成一片壮丽而残忍的金红色，游轮拉响汽笛，霓虹渐次亮起，勾勒出这座金融之都冰冷而繁华的轮廓。这一切的繁华与活力，都与她此刻内心的荒芜与冰冷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依旧保持着那份惯有的、不容置疑的坚强姿态。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具身体内部仿佛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的空壳。李哲在台上展示的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数据图表，评委们由惊讶转为轻蔑的眼神，台下那窃窃私语汇成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声浪……尤其是李哲最后那句“吹毛求疵”，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捅穿了她一直坚守的理念和尊严。
她不仅仅输掉了一份可能救命的订单，她辛苦建立起来的品牌信誉、她所秉持的“健康美发”的初心，在那一刻，被李哲用最卑鄙无耻的方式公开凌迟、踩入泥泞。薇澜，几乎在一瞬间，从一个有情怀、有追求的创新者，变成了一个可笑的“抄袭者”和“碰瓷者”。
喉咙深处那熟悉的干痒和刺痛感再次袭来，她强行忍住，吞咽着那带着铁锈味的唾沫，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流露出丝毫的脆弱。
“林总……”助理小张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心翼翼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我们……公司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全是媒体和合作伙伴的询问……问我们……问我们是不是真的……”她说不下去了，眼泪又涌了出来。
舆论的反噬，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更凶猛。网络的放大效应和丽洁显然准备好的水军攻势，正在将薇澜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薇缓缓地转过身。她的脸色在窗外暮色的映衬下，苍白得近乎透明，但那双眼睛，在经历了最初的巨大冲击和空白后，正一点点重新凝聚起力量，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破釜沉舟的冷冽光芒。
“都抬起头来！”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低泣声，“眼泪和愤怒，是留给失败者的。我们还没有失败！”
她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惶惑、愤怒、沮丧的脸，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军，在检阅她士气低落的士兵。
“我们只是暂时摔了一跤，掉进了对手精心挖掘的陷阱里。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此认输！”她走到茶几旁，拿起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用力拧开，递到那个哭泣的女孩手里，动作强硬却不失温和。
然后，她看向张博，目光锐利如刀：“张总监，你觉得愤怒吗？不甘心吗？”
张博重重地点头，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那就把这份愤怒和不甘心，给我转化成找出真相的力量！”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黑的说不成白的！他们既然能做下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就一定会留下痕迹！现在，不是我们自怨自艾的时候！”
她快速而清晰地开始下达指令，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实处：
“张博，你立刻带领核心技术团队，连夜返回苏州！第一，不惜一切代价，寻找顶尖的数据恢复专家，我要你们像篦头发一样，把被破坏的监控服务器篦一遍，哪怕只能恢复一帧有用的画面，一丝可疑的日志记录，就是胜利！第二，内部排查升级，范围扩大到所有能接触到核心区权限的人，包括保洁、物流，但行动必须绝对隐秘，打草惊蛇者，严惩不贷！第三，重新梳理近三个月所有研发日志、电子门禁记录、实验室高值物料和耗材的出入库清单，我要精确到每一分钟、每一毫克！寻找任何时间上的空白点、记录上的矛盾点、物料上无法解释的损耗点！”
“是！林总！”张博猛地站直身体，眼中的绝望被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取代，仿佛找到了宣泄怒火的出口。
“市场部，立刻起草一份官方声明！语气要强硬，立场要坚定！坚决否认一切窃密指控，明确指出丽洁化工发布会数据的来源存疑，薇澜保留对所有诽谤和污蔑行为追究法律责任的一切权利！同时，再次重申我们‘呼吸友好’理念的初心、独立研发过程和其对行业健康发展的重大意义！不要怕得罪人，我们要的是态度！”
“法务部，立刻行动起来！联系上海和北京最好的、处理知识产权和商业机密案件的金牌律师事务所！咨询，准备材料，随时准备启动法律程序，申请证据保全、诉前禁令！我要让李哲知道，诬陷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官司要打三年五年！”
“公关部，”她看向最后几位成员，“你们的任务最重，也最憋屈。我要你们盯死所有主流媒体、行业网站、财经频道、社交媒体平台、核心KoL、以及各大问答和论坛板块！把所有不利于我们的报道、帖子、评论，全部截图、录屏、存档！尤其是那些内容雷同、发布集中、账号可疑的，重点标记，分析其传播路径和水军特征！暂时，不要做任何官方回应和争论，冷处理，但证据必须攥在我们自己手里！”
一道道指令，清晰、冷静、有条不紊，如同给一艘在惊涛骇浪中即将散架的航船重新拧紧了每一颗螺丝，加固了每一块甲板。虽然船体依旧破损，风浪依旧狂暴，但至少航向被重新校准，船上的人有了明确的任务和目标，不再是茫然等死。
团队成员们被她的冷静和决断力感染，纷纷行动起来，擦干眼泪，收起沮丧，套房里压抑的死寂被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氛围所取代。电话声、键盘敲击声、急促的脚步声开始响起。
但林薇深知，这些举措，更多是防御性的姿态和内部的反击准备。要真正逆转这几乎一边倒的舆论和局面，需要的是能一击致命的、实实在在的证据。而这，在对手如此专业和老辣的手段下，难于登天。
窗外彻底黑透了。城市的霓虹变得更加璀璨，却也更加冰冷。团队成员们领命后纷纷离去，或立刻动身返回苏州，或开始联系各方资源，或投入紧张的监控工作。喧闹过后，套房里终于只剩下林薇一人。
当只剩下自己时，那强撑起来的坚硬外壳瞬间消散。她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巨大的疲惫感和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头痛欲裂，喉咙里的干痒再也抑制不住，引发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她弯下腰，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薇澜真的要葬送在自己手里？她为之付出一切的事业和理念，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毁于一旦？
就在这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时刻，她的私人手机，突然在沙发上震动了一下。不是那个被打爆的工作手机，而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私人号码。
她勉强止住咳嗽，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号码经过加密处理，无法显示归属地。内容极其简短，却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灰暗的视野：
【舆论水军源头：上海星云数据有限公司。该公司近三月财务流水异常，与丽洁旗下壳公司“焕彩投资”有数笔隐蔽资金往来，走账名目为“技术服务费”，单笔金额50-80万不等，总计逾300万。深度挖掘其服务器日志及资金最终流向，或有惊喜。 —— 周慕白】
林薇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开始疯狂地跳动，撞击着她的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周慕白！
又是他！
在她最孤立无援、最深陷泥潭、几乎要放弃希望的至暗时刻，他再次如同幽灵般出现，精准地、悄无声息地投下了一枚足以扭转战局的、沉甸甸的筹码！
这条信息的价值，远超千金！它不仅精准地指明了操纵舆论的黑手——一家专业的、擅长此类灰色操作的数据公司，更重要的是，它提供了一个极其关键且致命的突破口：非常规的资金流向！
商业窃密现场可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网络攻击可能抹除所有痕迹，但资金的流动，尤其是在这种涉及非法交易的支付环节，往往是链条中最容易留下纸质或电子证据的一环！只要顺着“上海星云数据”和“焕彩投资”这条线深挖下去，极有可能找到李哲雇佣商业间谍、操纵舆论、甚至策划盗窃的直接资金证据！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如同电流般席卷了她的全身，让她几乎要战栗起来。
但仅仅几秒钟后，一股更深的、冰凉的警惕和困惑迅速压过了喜悦。
周慕白到底是谁？他究竟拥有怎样可怕的情报网络和能力？他为什么会对李哲如此隐秘的行动了如指掌，甚至连对方走账的皮包公司名字、金额、名目都一清二楚？这种情报能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投资人、甚至一个大型企业主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某种特殊力量的存在。
他一次又一次地在关键时刻出手帮她，目的究竟是什么？真的仅仅如他轻描淡写所说，“看好薇澜的理念”？还是说，他和李哲、乃至丽洁化工背后庞大的利益集团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刻恩怨，而自己，只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用来搅动局势、甚至扳倒对手的一枚棋子？
那句“知道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的警告，再次在她耳边幽幽响起，带着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林薇握着手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窗外是上海璀璨得不真实的夜景，她却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边缘，脚下是通往真相的窄路，两侧则是迷雾重重的未知深渊。
这是一个诱人至极的饵，背后可能连接着将她拉出泥潭的救命绳索，也可能连接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陷阱。
她还有的选择吗？
没有。
薇澜正处在悬崖边缘，身后是万丈深渊和无数等着看她笑话、落井下石的人。任何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无论它来自何方，无论操纵它的手是天使还是魔鬼，她都必须要毫不犹豫地抓住！
利弊权衡，在瞬间完成。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赌徒般的决绝和冷静。她先是将周慕白的信息反复默念，牢牢记在脑中，然后毫不犹豫地删除了这条短信。
接着，她立刻拿起另一部加密的卫星电话，拨通了山鹰的号码。这是周慕白留给她的、用于紧急联系的通道。
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那头传来山鹰一如既往冷静低沉的声音：“林总。”
“山鹰，立刻帮我做两件事。”林薇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却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第一，动用你所有能用的技术手段和资源，查一家名为‘上海星云数据有限公司’的背景，重点是它的实际控制人、主要的网络业务范畴，特别是最近三个月内异常的大额资金流入，源头重点查一个叫‘焕彩投资’的关联方，资金名目是‘技术服务费’。”
“第二，”她顿了顿，声音更加凝重，“帮我找一个绝对可靠、精通财务审计和商业调查的私家侦探或者小型事务所。要求：嘴巴严，背景干净，手段……可以不那么常规，甚至游走在灰色地带，但必须有能力拿到确凿的、能经得起法律质询的证据。价钱不是问题，翻倍都可以。但要快，非常快！”
电话那头的山鹰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快速消化和评估这两个高难度的指令。“明白。”他的回答依旧简洁，“第一件事，技术层面可以尝试渗透和追踪，但需要时间，而且对方肯定有防护。第二件事……这类人通常隐藏极深，只通过特定渠道接活，我需要一点时间接触和甄别。”
“我没有太多时间！李哲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林薇的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焦灼，“优先级最高的是第二条！找到这样的人，立刻告诉我！”
“是。我会尽快。”山鹰的回答沉稳有力，给人一种莫名的可靠感。
挂了电话，林薇依旧紧紧握着卫星电话，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知道，自己刚刚下达的命令，正在将薇澜，也将她自己，推向一条更加危险、更加不可预测的道路。周慕白提供的线索是希望，但也可能是引爆更大危机的导火索。
她再次走到窗边，俯瞰着这座巨大而陌生的城市。周慕白的身影如同这座城市一样，笼罩在迷离的夜色和璀璨的灯火中，神秘莫测，难以看清。
那条简短的信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或许只能激起一圈微小的涟漪，但也可能，最终会引发一场足以掀翻巨轮的惊涛骇浪。
无论你是何方神圣，周慕白，林薇在心中默念，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我林薇记下了。但如果你最终另有所图……
她没有再想下去。
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狩猎，已经开始了。而她，必须成为那个最冷静、最耐心的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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