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第295天,下午三时十七分
偕明丘悬浮在铁砧港外三公里的“老码头”上空,离地一百米。这个高度足够安全,又能让下方的人看清山的轮廓。
老码头确实荒废了。混凝土平台布满裂缝,锈蚀的起重机歪斜着,海草和藤蔓爬满了废弃的集装箱。七个人站在码头中央的空地上,仰头看着这座降临的飞山。
姜生站在最前面。
她亲眼看到了这座山如何从西方天际出现,如何调整姿态,如何以那种不可思议的轻盈缓缓下降。月光草的光晕在日光下柔和如纱,瀑布的水声隐约可闻,蒸汽航迹在蓝天上拖出优雅的弧线。
比风中感知到的更……具象。
也更震撼。
“没有敌意。”老舵在她身边低语,独眼紧盯着山体边缘那些晃动的人影,“至少现在没有。”
海月握紧了鱼叉,但手臂没有抬起攻击的架势:“他们在看我们。”
是的,在看。
姜生能感觉到那些目光——好奇的,善意的,带着一点紧张的审视。没有贪婪,没有杀气,就像她第一次潜入珊瑚丛,看到那些彩色小鱼时的目光。
就在这时,山体边缘垂下一道藤蔓编织的阶梯。
几个人影沿着阶梯走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运动服,脸上带着温和但疲倦的笑容。她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少女,手里拿着发光的平板;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一个背着复合弓的女人;还有一个……闪着淡蓝色光芒的、悬浮的宝石?
姜生压下心中的惊异,向前走了两步。
“我是姜生,铁砧港的话事人。”她开口,声音在海风中很清晰。
对面的女孩点头:“我是林汐,这是陈默,赵磊,吴小玲,还有溯光。我们从西边来。”
简单的自我介绍,没有任何头衔,没有威慑。
“风中传来的信息,是你们发的?”姜生直接问。
“是。”林汐承认,“我们想先打个招呼,不想吓到你们。”
“为什么来铁砧港?”
“两个原因。”林汐很坦诚,“第一,黑塔在追击我们,他们可能也会来这里。第二……我们听说,这里可能有我们需要的东西——一把‘钥匙’。”
姜生的眼神锐利起来:“钥匙?”
“一种特殊的晶体,可能控制潮汐,或者影响海洋。”林汐看着她的眼睛,“我们不是为了抢夺而来。我们收集这些东西,是为了修复这个世界的一些……创伤。”
修复创伤。
这个词太宏大,也太虚幻。
但姜生从林汐的眼神里,看到了某种她熟悉的东西——那种在海上面对风暴时,明知危险却还是要出航的坚定。
“你们怎么证明自己不是黑塔那样的掠夺者?”姜生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林汐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身,对溯光点了点头。
宝石孩子的光芒扩散开来,在空中投射出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长河部落净化江水的场景。
工人们从永动机工厂被救出的时刻。
监管者7号在月光草花圃中“休息”的画面。
孩子们在新建的簇屋前奔跑。
103所上空,周锐说“我们以你们为荣”的广播声。
没有声音,只有画面。
但足够了。
姜生看到了那座山内部的生活:耕种、建造、学习、欢笑。看到了他们如何救人,如何与AI和宝石共存,如何与远方的避难所保持友谊。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一致性。
这些人的行动,和他们所说的理念,是一致的。
画面结束。
林汐转回身:“我们无法用语言证明自己。但我们的‘航迹’就在那里。如果你愿意,可以和风中水汽对话——它们记得我们飞过的地方,记得我们做过的事。”
姜生沉默了很久。
海风吹过码头,带着咸腥,也带着高处那座山传来的、温暖的能量脉动。
“我信。”她最终说,“至少信七成。”
“剩下三成呢?”
“需要时间验证。”姜生很直白,“但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黑塔的先遣队已经在三十里外,主力最迟明天上午到。你们……能帮我们吗?”
“我们能。”林汐点头,“但我们需要知道一切——你们有多少人,有什么武器,计划怎么打,最重要的是……你们想达到什么目的?死守到底,还是保留有生力量撤离?”
姜生深吸一口气:“进港谈。这里风大。”
---
下午四时,铁砧港指挥部(一间用旧船厂办公室改造的房间)。
墙上挂着手绘的港口地图,标注着防御工事、陷阱位置、撤离路线。桌上摊开几本简陋的记录册,写着物资清单和人员名单。
陈默一进门,目光就锁定了地图和数据。
她不需要人介绍,径直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快速移动:“这里是断刃峡,第一道防线。落石和火油陷阱,预计拖延时间?”
“两到三小时。”负责防御的阿宽回答。
“黑塔先遣队配置?”
“五辆车,大约三十人,至少四个觉醒者——一个火焰系,一个力量强化,一个疑似声波干扰,一个侦察感知型。”
陈默在平板上快速输入:“车辆型号?”
“……看不清楚,但有改装,车顶有机枪架。”
“机枪口径?弹药基数?觉醒者能力具体参数?声波干扰范围?火焰系最高温度?力量强化者的负重极限?感知范围?”
一连串问题像子弹一样射出,阿宽和几个渔民代表愣住了。
他们只是渔民,不是军人。观察敌人时,能数清人数和大致能力就不错了,哪会注意这些细节?
姜生看向林汐。
林汐轻声解释:“陈默是我们的‘数据之眼’。她需要尽可能精确的信息,才能计算出最优方案。”
“我们需要这些数据才能活命。”陈默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冷静得近乎冷酷,“猜错一个参数,就可能死十个人。”
姜生咬了咬牙,转身对海月说:“带两个最好的眼睛,再去一趟断刃峡。用潜望镜,不要暴露。把陈姑娘要的数据,尽可能看清楚。”
“是!”
海月带人匆匆离开。
陈默已经开始建模。
她的平板屏幕上,复杂的算法程序启动,三维地形图生成,双方单位以光点形式出现。她输入已知参数,未知部分用概率分布标注。
“黑塔主力预计多少人?”她问。
“根据之前袭击其他村子的规模,至少一百五十人,可能有二百。”姜生回答,“重型车辆八到十台,觉醒者二十人以上,包括至少一个强攻型领袖——可能是疤脸,或者……格拉汉姆本人。”
陈默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格拉汉姆如果亲自来,胜率会下降27%。”她平静地说,“但根据偕明丘以往遭遇,他更倾向于坐镇后方指挥。前线指挥官是疤脸的概率是83%。”
“你怎么知道?”
“行为模式分析。”陈默调出一份简表,“疤脸,男,约四十岁,左脸有陈旧疤痕。指挥风格:稳妥但缺乏弹性,偏好正面强攻和围困。觉醒能力疑似‘动能吸收与释放’,评级b+。弱点:对复杂战术和多线骚扰应对迟缓。”
姜生和她的部下们听得目瞪口呆。
这些情报,他们花了三个月,牺牲了好几个侦察员才零星拼凑出来。而这个戴眼镜的少女,只是听了个名字,就报出了一串精准的分析。
“你们……早就研究过黑塔?”老舵忍不住问。
“交手过三次。”林汐简单带过,“导弹、地面追击、人质救援。我们没杀他们的人,但他们也没放弃追我们。”
正说着,海月带人回来了。
气喘吁吁,但眼睛发亮。
“看清楚了!”海月快速报告,“五辆车,三辆改装皮卡,两辆越野。车顶机枪是12.7毫米口径,每车备弹大约两个箱子。觉醒者四个,火焰系那个能把手掌按在岩石上烧出坑,温度估计……五六百?力量强化者单手搬起了一块小轿车大小的石头。声波那个距离太远看不清,但他们的车喇叭都拆了,可能怕干扰。”
陈默快速输入。
屏幕上的模型开始动态模拟。
光点移动,交战,伤亡数字跳动。
“断刃峡防线,按当前布置,拖延时间:2.1小时。黑塔伤亡预估:8-12人,无重型装备损失。”陈默抬头,“不够。他们会在今天傍晚突破防线,在港口外扎营,明天黎明发动总攻。”
姜生的心沉下去。
“如果我们加强防线呢?再多设陷阱?”
“边际效益递减。”陈默调出曲线图,“每增加10%的陷阱密度,拖延时间仅增加6%。且黑塔有感知觉醒者,陷阱过早暴露概率上升。最优方案不是死守断刃峡,而是弹性防御,逐层消耗。”
她在屏幕上画出新的防线:
“第一层,断刃峡,以现有布置为主,目标不是杀伤,是迫使他们下车,进入狭窄地形。”
“第二层,从峡谷出口到港口的这三公里丘陵地带。这里植被茂密,地形破碎,适合小股骚扰。我们需要至少三十个机动的骚扰小组,每队两到三人,装备弓弩、燃烧瓶、绊索。任务只有一个:开枪就跑,放火就逃,绝不缠斗。目标是消耗他们的弹药,疲惫他们的精神,拖延行军速度。”
“第三层,港口外围建筑区。每栋房屋都是堡垒,每条巷子都是迷宫。在这里,我们要打室内战和巷战。黑塔的重武器在狭小空间难以施展,觉醒者的范围能力也容易误伤自己人。”
“最后,是码头和海上撤离路线。”陈默指向地图上的几个小湾,“你们的渔船,应该藏在这里,而不是南边的小湾。南边顺风,但容易被包抄。这几个小湾虽然绕远,但有多条水道可以分散撤离,黑塔没有足够的船只追击。”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陈默在短短十分钟内,重新规划了整个防御体系。不是凭空想象,每一个建议都基于地形数据、敌我参数、时间窗口的概率计算。
“这需要多少人?”姜生问。
“断刃峡:现有人员即可。骚扰小组:需要至少六十个熟悉地形的灵活人手。巷战主力:所有能拿武器的人,按建筑分区防守。撤离指挥:需要冷静的调度者,优先撤离老人、孩子、伤员。”
“我们……没有这么多训练有素的人。”老舵苦笑,“大家只是渔民,会打鱼,会修船,但不会打仗。”
“不需要会打仗。”陈默说,“只需要会做自己擅长的事。”
她看向阿宽:“你熟悉断刃峡每一块石头,对吧?”
阿宽点头。
“那你的任务就是,在黑塔进入峡谷后,判断哪块石头松动,在什么时候推下去。不用想战术,就想‘这块石头现在掉下去,能砸到最多的人’。”
她看向海月:“你是最好的投叉手,能在三十米外命中跃出海面的鱼。”
“是。”
“那你的任务就是,躲在树林里,等黑塔的人经过时,把鱼叉投向他们车辆的轮胎,或者露在外面的油箱。投完立刻换位置,不要看结果。”
她又看向几个年轻渔民:“你们从小在港口巷子里捉迷藏,对吧?哪条巷子有狗洞,哪堵墙能翻,哪家屋顶相连,你们最清楚。”
年轻人们点头。
“那你们的任务就是,带人在巷子里穿梭,从窗户、屋顶、墙洞,用任何能找到的东西——砖块、开水、石灰粉——攻击路过的人。打一下就跑,绝对不停留。”
最后,她看向姜生:“而你,需要做三件事。”
姜生凝神听着。
“第一,用你的能力,让海豚或别的什么,在近海制造动静——不需要攻击,只需要让黑塔分心,担心海上还有伏兵。”
“第二,在关键时刻,用风传递假命令——模仿黑塔的通讯频率,发出混乱的指令。这个林汐可以帮你。”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陈默盯着她的眼睛,“在防线即将崩溃时,你必须第一个下令撤离。不能犹豫,不能想‘再守一会儿’。因为一旦被合围,所有人都走不了。”
姜生感到喉咙发干。
下令撤离,意味着放弃家园,放弃那些来不及带走的粮食,放弃祖辈生活的港口。
但陈默说得对。
“我……明白了。”
“那么,现在开始分配任务。”陈默把平板连接到墙上的简易投影仪(用旧投影仪改造的),防御图清晰显示,“我会给每个小组划定活动区域、任务目标、撤退路线和汇合点。你们不需要理解整体战术,只需要记住自己的那部分。”
她开始快速讲解。
精确到每一个小组的埋伏位置,每一个陷阱的触发时机,每一个骚扰小组的行动路线和开火距离。甚至计算了黑塔不同觉醒者可能选择的突破路径,并针对性地布置了干扰措施。
“力量强化者喜欢走直线,所以在这几个位置布置深坑和滑油。”
“火焰系怕潮湿,这条水沟保持满水,他经过时泼水。”
“声波干扰者需要开阔视野,这几栋楼的窗户全部用木板封死,逼他进入室内。”
“感知觉醒者……交给我和林汐处理。”
房间里的人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专注,再到最后,眼中燃起了希望。
原来,仗可以这么打。
原来,他们这些渔民,真的有可能挡住黑塔。
讲解结束时,已是傍晚五点。
夕阳西斜,把港口染成一片血色。
“黑塔先遣队预计在半小时后进入断刃峡。”陈默看了一眼时间,“按照计划,第一道防线会在两小时后接敌。骚扰小组需要立刻进入预定位置。巷战组开始最后的工事加固。撤离组开始分批向小湾转移非战斗人员。”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
姜生留在最后,看着陈默:“你们……会参战吗?”
“会。”林汐替陈默回答,“但我们的方式可能和你们想的不一样。”
“什么意思?”
“我们不杀人。”林汐说,“我们会干扰、会阻碍、会制造混乱,但我们不会主动夺取生命。这是偕明丘的原则。”
姜生沉默片刻,点头:“我尊重你们的原则。但黑塔……不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我们知道。”林汐微笑,“所以我们更需要算准每一步。”
她看向陈默。
陈默正在平板上进行最后的模拟推演。
屏幕上,数百个光点交错移动,每一秒都有新的参数输入,每一帧都有概率更新。她的眼神专注到极致,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了那方寸屏幕之中。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西方的天空。
那里,最后一缕阳光正在沉入山脊。
“他们来了。”
她说。
声音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了时间的齿轮里。
“按计划,第一步。”
“开始。”
---
断刃峡入口,傍晚五时三十七分。
黑塔的先遣队停下了车。
一个脸上有疤的中年男人跳下越野车,正是疤脸。他抬头看了看狭窄的峡谷,又看了看两侧陡峭的山壁。
“感知,扫描。”他下令。
队伍里,一个瘦削的觉醒者闭上眼睛。片刻后,他报告:“山壁后方有十七个热源,分散。峡谷地面有……大量金属反应,疑似陷阱。空气中有油脂味。”
疤脸冷笑:“老一套。火焰,清场。”
火焰系觉醒者上前,双手按在地面。炽热的火浪向前席卷,引燃了预设的火油陷阱。
轰——!
峡谷入口爆起数米高的火墙。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火焰烧光了暴露的陷阱,却没能伤到山后的人。
“前进。”疤脸挥手,“注意落石。”
车队缓缓驶入峡谷。
就在第一辆车进入最狭窄处时——
阿宽在山顶上,看着那块他盯了三个月的松动岩石。
他深吸一口气,用撬棍抵住岩石底部。
“就是现在。”
用力一推。
巨石滚落,带着轰鸣,精准地砸向车队中央。
疤脸的反应极快:“强化!顶住!”
力量强化者怒吼着冲上去,双手撑住巨石。岩石停住了,但车辆的退路也被堵死。
就在这时,第二块、第三块石头从不同方向滚落。
不是瞄准人,是瞄准车辆之间的空隙。
分割,孤立,制造混乱。
疤脸的脸色变了。
这不是渔民能做出来的精准打击。
“有高手。”他咬牙,“全体下车,步行突破!”
黑塔士兵纷纷跳下车,以车辆为掩体,向山壁射击。
但山后的人早已换了位置。
骚扰,开始了。
---
老码头,偕明丘上。
林汐闭着眼睛,站在前缘。
风从断刃峡方向吹来,带来硝烟味、怒吼声、岩石滚落的轰鸣,也带来每一个参战者的情绪碎片。
恐惧、愤怒、决绝、还有一丝……希望。
她将这些信息实时传递给陈默。
陈默的数据屏上,战场态势图动态更新。每一个黑塔士兵的位置,每一个觉醒者的能量波动,每一处陷阱的触发状态,都以数据流的形式滚动。
“火焰系能量消耗32%,正在补充。”
“力量强化者右臂肌肉轻微拉伤,负重能力下降12%。”
“声波干扰者试图定位阿宽,但被三层岩壁阻隔,误差半径15米。”
“疤脸……正在用短波通讯呼叫主力加速。”
陈默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
“陆澈,带第一骚扰小组,在坐标(37.2,118.9)制造声东击西。用你的感知模糊能力,干扰他们的短波通讯,瘫痪车载电台。”
“吴小玲,第二小组,在(38.1,119.3)释放镇静孢子,目标是那个急躁的机枪手。”
“溯光,准备播放‘恐慌记忆’——选黑塔士兵最害怕的那种,不要血腥,要心理压迫。”
“坤舆,在(36.8,119.0)制造轻微地面震动,不需要塌方,只要让他们站不稳。”
命令通过意识网络瞬间传达。
战场各处,偕明丘的力量开始介入。
不是刀光剑影,是更精密的、手术刀般的干扰。
一个黑塔士兵正要瞄准山上的身影,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想起了天坠之夜被埋在废墟下的恐惧,手一抖,子弹打偏。
机枪手突然眼皮沉重,打了个哈欠,扣扳机的手指慢了半拍。
疤脸拿起车载电台,里面只有刺耳的电磁噪音——陆澈的干扰生效了。
地面毫无预兆地晃动了一下,几个正在攀爬的士兵摔倒在地。
混乱在蔓延。
而这一切,在陈默的屏幕上,只是几行跳动的数据。
她像一个棋手,看着棋盘上每一个棋子的移动,计算着未来十步、二十步的所有可能。
“林汐。”她忽然开口。
“嗯?”
“风告诉你,格拉汉姆到哪了?”
林汐凝神感知。
片刻后,她睁开眼:“一百二十公里外,全速前进。他……亲自来了。”
陈默的眼神凝重了一瞬。
然后,她推了推眼镜。
“那我们就需要,在他抵达之前,让这场战斗……结束。”
她调出铁砧港的全息地图,手指在几个关键点划过。
“启动‘最终方案’。”
“目标:不是击败黑塔,是让他们主动选择撤退。”
“而要做到这一点……”
她看向林汐,嘴角第一次扬起一个极淡的、属于“棋手”的微笑。
“我们需要演一出戏。”
“一出足够大,大到能让格拉汉姆相信——强攻铁砧港的代价,他付不起的戏。”
林汐看着她。
看着这个平时沉默、理性、永远和数据打交道的同伴。
此刻,在漫天烽火的数据倒影中,陈默的眼中,有光。
那是算尽天地毫厘的、冷静的火焰。
“好。”林汐点头,“戏台已经搭好。”
“那就……”陈默点击屏幕上的“执行”键。
“开场。”
---
夜幕降临。
铁砧港的防御战,进入了最残酷的阶段。
而在高空,偕明丘静静悬浮,像一只注视着战场的、温柔而睿智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正在计算每一滴血的最佳流法。
为了少流更多血。
喜欢于灾厄中,巡航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于灾厄中,巡航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