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五年深秋,长安的风带着渭水的凉意,却吹不散奉天殿内的议事热潮。林瑾指尖叩着案头的《关中儒生名录》,名录上密密麻麻记着两百余名散居关中的儒士——或隐居终南授徒,或在州县当幕僚,皆是元末战乱中避世的才俊。“西域已稳,江南渐丰,可朝堂里懂民生、通边事的官员还嫌不足。”林瑾抬眼看向李思齐与李善长,“朕意已决,下月在长安开科取士,专招关中儒生,不问出身,只取实学。”
李善长捧着刚拟好的科举章程,眉头微蹙:“陛下,历来科举以八股取士,关中儒生多习孔孟旧说,若考经世实务,怕是会有非议。”李思齐却抚掌赞同:“非议怕什么?当年咱们在潼关守关,靠的不是‘之乎者也’,是修城筑堡的实本事。如今要治天下,就得招能做事的儒生,不是只会掉书袋的酸儒。”
林瑾接过章程,朱笔圈去“八股策论”四字,改为“分试三科:民生策、边事策、吏治策”。“传朕旨意,科举考题由朕亲拟,主考官由李思齐兼任,陈矩辅之——陈矩刚从漠北回来,懂边事、知民生,正好压得住场子。”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外的终南山影,“再派驿卒遍访关中,凡有名望的儒士,都要送上请柬,告诉他们,夏国的朝堂,容得下不同声音,更需要真才实学。”
旨意传到终南山时,张岱正在草堂里给弟子讲《禹贡》。这位三十岁的儒生是张载的七世孙,元末时拒仕元廷,躲进终南耕读,听闻夏国开科的消息,手中的竹书“啪”地落在案上。弟子们面面相觑,有人问道:“先生,夏国皇帝起于草莽,怕是重武轻文,咱们去应考,会不会被轻视?”
张岱却盯着驿卒送来的鎏金请柬,请柬上“经世致用”四字力透纸背,是林瑾的亲笔。“当年张载先生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如今夏国兴农桑、稳边疆,正是需我辈出力之时。”他收起竹书,目光坚定,“明日便下山赴考,若能得遇明主,便把平生所学,都用在关中的土地上。”
科举考场设在长安的太学,五百余名考生来自关中各州,有白发苍苍的老儒,也有二十出头的青年。李思齐与陈矩亲自巡场,看到考生们捧着考题的模样,不由得相视一笑——考题果然如林瑾所言,没有一道八股虚题,民生策考“关中旱灾防治之法”,边事策考“如何利用西域商路充实军饷”,吏治策考“州县官吏考核之方”,全是夏国当下最紧迫的实务。
张岱拿到考题时,笔尖悬在纸上半晌才落下。关中去年刚遇旱灾,他在终南山时曾带领村民修渠引水,对“旱灾防治”颇有心得。他提笔从“兴修陂塘、推广区田法、建立义仓”三个方面作答,字字句句都来自亲身经历,写到动情处,连额角的青筋都鼓了起来。邻座的考生见他写得畅快,忍不住探头去看,见他笔下全是具体的措施,而非空洞的经义,不由得面露愧色——他原本还准备了满篇的孔孟语录,此刻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阅卷设在太学的藏书阁,李思齐负责初阅,陈矩复核,最后由林瑾亲定名次。当张岱的答卷送到林瑾案头时,已是深夜。林瑾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展开答卷,刚看两行就坐直了身子——卷中对关中水利的分布、区田法的具体操作、义仓的管理细节,写得详实可行,甚至标注了终南山下几条废弃的古渠,建议官府组织百姓疏浚。
“这个张岱,是个人才!”林瑾拍案叫好,立刻让人传张岱入宫。此时的张岱正在客栈里辗转难眠,他既盼着高中,又怕自己的务实之论不合帝王心意。当锦衣卫的校尉出现在客栈门口时,他反而平静下来,整了整衣衫,跟着校尉走进了明故宫。
御书房的烛火通明,林瑾穿着常服,正对着关中舆图出神。见张岱进来,他起身相迎,没有摆帝王的架子:“张先生在终南山带领百姓修渠,真是辛苦了。”张岱愣了一下,没想到帝王竟知晓自己的琐事,连忙躬身行礼:“陛下英明,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
“朕要的,就是你这样‘做分内事’的臣子。”林瑾指着舆图上的关中平原,“关中是夏国的根基,可连年战乱,水利失修,百姓苦不堪言。你提出的疏浚古渠之法,朕觉得可行。若让你去华州任知州,你敢接吗?”
张岱猛地抬头,眼中闪着泪光:“臣敢!臣愿以三年为期,让华州的百姓,再也不受旱灾之苦!”林瑾笑着点头,让人取来知州印信:“朕给你权力,华州的赋税可留三成用于兴修水利,若有官吏刁难,可直接上奏。朕等着你的捷报。”
放榜之日,长安的朱雀大街挤满了人。张岱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开,关中儒生无不震动——以往科举,状元多是擅长八股的书生,如今夏国的状元,却是个在山里种过田、修过渠的务实儒士。那些原本对夏国心存疑虑的老儒,此刻也放下了成见,纷纷感叹:“林陛下是真的要为百姓做事,咱们没选错。”
此次科举共录取五十名进士,林瑾亲自在奉天殿召见,逐一询问他们的志向与专长。有擅长算学的,派往户部协助张养浩管理税册;有熟悉西域风土的,派往疏勒协助王保保打理商路;有懂律法的,派往刑部修订法典。李思齐站在殿侧,看着这些年轻的儒生,笑着对陈矩说:“陛下这是在为大夏的江山,种下一片森林啊。”
张岱离京赴任那天,林瑾亲自送到城门。他递给张岱一本《农政全书》,那是他让人整理的历代农桑经验:“这本书你带着,里面的区田法、水车制造之法,或许能帮到你。记住,当官不是为了摆架子,是为了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张岱接过书,跪地叩首:“臣定不负陛下所托,若华州百姓无粮吃,臣提头来见!”
新科进士的到来,为夏国的朝堂注入了新鲜血液。派往户部的算学人才,很快厘清了江南商税的账目,查出了几处隐匿的税银;派往疏勒的儒生,凭借通晓西域语言的优势,与当地部落首领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商路的安全更有保障;派往刑部的律法人才,修订了过于严苛的旧律,既维护了律法的威严,又多了几分民生温度。
消息传到汉中,隐姓埋名的林缚听到了开科取士的详情。陈忠给他读着长安送来的报纸,当读到“张岱以务实之论高中状元,授华州知州”时,林缚手中的茶杯晃了晃,茶水洒在衣襟上也浑然不觉。“经世致用……”他喃喃自语,想起自己当年重用的那些只会空谈的文臣,不由得苦笑一声,“林瑾比朕,更懂什么是真正的人才。”
三个月后,华州送来奏报:张岱已组织百姓疏浚了三条古渠,开垦荒田两千亩,还推广了区田法,预计明年的粮食产量能翻一番。林瑾拿着奏报,在朝堂上对百官说:“朕开科取士,不是为了装点门面,是为了让天下的才俊,都有施展抱负的地方。只要能为百姓做事,不管是儒生还是武将,朕都一视同仁。”
此时的终南山,又有数十名儒生收拾行装下山,他们听闻了张岱的事迹,也想通过科举为夏国效力。负责接送儒生的驿卒笑着说:“各位先生放心,陛下的朝堂,就像这长安的城门,永远为真才实学敞开。”
林瑾没有停下招揽人才的脚步,他又下旨开设“武学”,招收通晓兵法的武举人才;设立“工学堂”,吸纳擅长造船、冶铁的工匠。李善长忧心忡忡地说:“陛下,如此广招人才,怕是会增加国库开支。”林瑾却摇了摇头:“人才是最好的财富。有了懂农桑的儒生,粮食就会增产;有了懂兵法的武将,边疆就会安稳;有了懂工匠的人才,器物就会精良——这些,比金银珠宝更重要。”
入冬后,长安下起了第一场雪。林瑾站在御书房的窗前,看着太学里正在苦读的儒生,看着武学里正在操练的武举,心中无比坚定。他知道,夏国的江山,不能只靠刀剑守护,更要靠这些心怀天下的人才。这些从关中走出来的儒生,这些从边疆来的武将,这些从市井里来的工匠,会像涓涓细流汇聚成江海,支撑起大夏的盛世。
雪越下越大,却盖不住长安城里的生机。太学的读书声、武学的呐喊声、集市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与远处西域商队的驼铃声遥相呼应,奏响了大夏人才济济、盛世将临的欢歌。而林瑾手中的朱笔,正为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写下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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