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六年冬月初，长安西市的刑场周围挤满了百姓。寒风卷着碎雪拍打在木台上，大明锦衣卫千户沈炼的囚车被铁链锁在中央，他曾伪装成西域盐商潜入亦力把里，用金银收买部落长老，妄图挑唆其背弃大夏，幸被赵锋的斥候当场擒获，从其行囊中搜出了盖有大明兵部印信的挑拨密信。
林瑾的亲卫统领秦风手持圣旨，声音穿透风雪：“奉天承运，大夏皇帝诏曰：沈炼身为大明细作，潜越河西，挑唆西域部落，欲断商路、乱边疆，罪证确凿，依大夏律，斩立决！其首级传至南京，以儆朱明！”话音落，刽子手长刀劈下，百姓中爆发出压抑的欢呼——自夏明对峙以来，大明细作屡屡骚扰商路，这是第一次如此公开的惩戒。
刑场旁的驿站内，林瑾正召见即将出使南京的使者。使者名叫苏焕，是周越麾下最得力的幕僚，曾三次往返河西商路，不仅精通大明官话，更熟知南京朝堂的派系纷争。林瑾将一个鎏金函匣推到他面前，函匣内铺着黑绒，盛放着沈炼的首级，旁边是一封用朱砂书写的亲笔信。
“此去南京，你只需将首级与信呈给朱元璋，记住三句话。”林瑾指尖划过函匣边缘，“第一，西域已归大夏，商路乃夏蕃共有，谁动谁是公敌；第二，细作之罪，诛其身已属宽宥，若再派一人入西域，大夏必攻哈密卫；第三，同盟通宝已通西域，若大明愿重开互市，大夏以礼相待，若执意兵戈，夏蕃联军随时待命。”
苏焕躬身接下函匣，匣身冰凉却重逾千斤：“臣谨记陛下教诲，定不辱使命。”他身后跟着二十名护卫，皆配连发火铳与鱼鳞软甲，林瑾特意嘱咐：“沿途若遇大明刁难，不必退让，但不可主动生事——咱们是去警示，不是去宣战。”
次日清晨，使团从长安出发。鎏金函匣被置于特制的驼车中，四周用帆布遮挡，只在车辕插着一面“大夏信使”的旗帜，旗帜上绣着龙纹与狼头交织的图案——那是夏蕃同盟的象征。途经华阴时，李景隆的驻军拦住去路，守将盯着驼车道：“车内何物？须开箱查验。”
苏焕冷笑一声，亲自掀开帆布一角，鎏金函匣的光芒与首级的轮廓隐约可见：“此乃大夏皇帝亲送朱元璋陛下的‘礼物’，你若敢动，便是辱没两国君主。”他掏出林瑾的亲笔手谕，“若李景隆将军想代你受过，尽管来试。”守将脸色煞白，想起潼关惨败的先例，慌忙挥手放行。
使团进入大明境内后，沿途的气氛愈发凝重。徐州驿站的驿丞故意拖延供应粮草，苏焕直接将驿丞绑起来，对围观的百姓高声道：“大夏与大明虽有嫌隙，却从未亏待信使。尔等刁难使团，是想让朱元璋陛下背上‘无礼’之名吗？”消息传到应天府，朱元璋已收到李景隆的密报，气得在御书房摔了茶杯。
十二月中旬，使团抵达南京。应天府的百姓围着使团议论纷纷，有人好奇驼车内的“礼物”，有人忌惮大夏的兵威。苏焕拒绝了大明礼部“先安置再面圣”的提议，坚持“携礼即刻入宫”，他对礼部官员道：“此乃警示之礼，早一刻呈给朱皇帝，便早一刻安两国边境。”
奉天殿内，朱元璋高坐龙椅，脸色阴沉如铁。齐泰、黄子澄等大臣分列两侧，看到苏焕捧着鎏金函匣步入殿内，皆面露怒色。“大夏使者苏焕，奉我主林瑾陛下之命，拜见大明皇帝。”苏焕躬身行礼，却未按大明礼仪跪拜，齐泰厉声喝道：“见我大明天子，为何不跪？”
“我主乃大夏天子，与朱皇帝平起平坐，使臣行对等之礼，何来跪拜之说？”苏焕抬眸直视朱元璋，“况且我今日带来的，是警示而非朝贡，若朱皇帝想听实话，便容我直言。”朱元璋盯着他手中的函匣，咬牙道：“呈上来！”
当鎏金函匣被打开，沈炼的首级显露出来时，殿内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朱元璋的手指死死攥住龙椅扶手，指节发白。苏焕展开林瑾的亲笔信，朗声宣读：“林瑾致朱元璋：西域乃夏蕃共治之地，商路系万民生计之所。沈炼挑唆部落，罪在不赦；若明再遣细作，便是宣战。夏蕃联军十万，已列阵河西，静候朱皇帝抉择。”
“放肆！”齐泰怒喝着上前，“小小夏国，竟敢以首级辱我大明！陛下，当斩此使者，再派大军讨伐河西！”苏焕丝毫不惧，从怀中掏出一叠文书：“齐大人稍安勿躁。这是亦力把里部落的证词，证明沈炼用大明兵部印信收买长老；这是夏蕃联军的布防图，张玉将军在焉耆驻军三万，禄东赞在南疆陈兵两万，王保保的玄甲军已进驻哈密卫外围——大人觉得，大明有几分胜算？”
朱元璋挥手制止了齐泰，目光落在文书上。他深知李景隆在潼关惨败的底细，更清楚大明国库空虚，根本支撑不起对河西的战事。但帝王的尊严让他无法退让：“林瑾以为凭一颗首级就能吓住朕？若朕下令关闭所有边境互市，断绝大夏的丝绸来源，看他商路如何维系！”
“朱皇帝此言差矣。”苏焕从容答道，“大夏的丝绸不仅来自中原，更已在河西开设织坊，用吐蕃羊毛与西域棉花织成的‘同盟锦’，比中原丝绸更耐风沙，早已远销波斯。倒是大明的茶商、盐商，全靠与西域的贸易获利——若互市关闭，受损的何止大夏？”他顿了顿，“我主说了，若大明愿约束细作，夏国可恢复互市，同盟通宝与大明铜钱可互通使用，这才是两全之策。”
殿内陷入沉默，大臣们面面相觑。黄子澄上前低声道：“陛下，夏蕃同盟已成气候，硬拼恐难取胜。不如先应允互市，再暗中联络北元，从北面包抄河西，断其退路。”朱元璋沉吟良久，盯着苏焕道：“首级朕收下，林瑾的话朕也知晓。你且在驿馆等候，三日后朕给你答复。”
苏焕在南京的三日，大明朝堂争论不休。齐泰坚持“以战止战”，认为大夏不过是虚张声势；而户部尚书却奏报，关闭互市三月，大明茶税已减少三成，若长期如此，国库将难以支撑。朱元璋私下召见李景隆，问其“能否一战”，李景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夏军新添连发火铳与投石机，蕃军骑兵骁勇，臣……臣无必胜把握。”
三日后，朱元璋在奉天殿召见苏焕，递给他一封回信与一箱赏赐：“朕已下令，严查锦衣卫，今后若有细作私入西域，格杀勿论。互市可恢复，但同盟通宝不得在大明境内流通。”苏焕接过回信，却未动赏赐：“朱皇帝的条件，臣需回禀我主。但有一事需告知陛下——西域部落皆愿归附大夏，若大明与北元勾结，便是与西域万民为敌。”
返程前，大明礼部试图以“使团无礼”为由刁难苏焕，扣下了林瑾要求归还的三名大夏商人。苏焕直接带着护卫闯入礼部衙门，将负责官员按在地上：“我主的信中写得明白，放回商人是互市的前提。若官员敢抗旨，我便在应天府街头宣读沈炼的罪证，让百姓看看大明是如何苛待使者、纵容细作的。”礼部官员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放回了商人。
使团离开南京时，朱元璋站在宫墙上目送。齐泰不解道：“陛下为何容忍夏使如此放肆？”朱元璋叹了口气：“林瑾这是借首级告诉朕，他有随时攻进哈密卫的实力。如今国库空虚，北元未平，若再与大夏开战，便是腹背受敌。先稳住他，待朕休养国力，再图西域不迟。”
返程的商路格外顺畅，大明沿途关卡都不敢再刁难。途经河西时，王保保特意率骑兵迎接，看到苏焕平安带回商人与朱元璋的回信，笑道：“苏先生果然不负众望。如今哈密卫的大明守军已收缩防线，西域的部落都在传‘大夏威服南京’，归附的使者快把焉耆都护府的门槛踏破了。”
天启七年正月，苏焕回到长安。林瑾在紫宸殿召见他，听完详细禀报后，将朱元璋的回信放在烛火旁，却未点燃：“朱元璋虽表面妥协，但其心未死。传旨给王保保，增兵五千驻守哈密卫外围；让周越加快河西织坊的建设，彻底摆脱对大明丝绸的依赖。”
此时，文成公主带着吐蕃使者前来祝贺。使者带来了松赞干布的礼物——五十匹良马与一批藏药，同时带来消息：“赞普已下令，在吐蕃与北元的边境增设岗哨，若北元敢与大明勾结，蕃军必率先出击。”林瑾握着使者的手道：“夏蕃同心，便无后顾之忧。”
正月十五的长安，灯火璀璨。蕃商坊内，夏蕃商人与西域部落的使者一同赏灯，苏焕向众人讲述出使南京的经历，当说到“朱元璋不敢应战”时，全场爆发出欢呼。林瑾站在皇宫的露台上，望着下方的万家灯火，对身边的秦风道：“首级警示的不是朱元璋，是天下人——谁想破坏太平，谁就是大夏的敌人。”
远处的河西商路上，一支夏蕃联合商队正踏着月光出发，驼铃声中夹杂着士兵的歌谣。沈炼的首级虽已在南京下葬，但它带来的警示却回荡在夏明边境——大夏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西域的太平，再也不容任何人践踏。而林瑾知道，这场与大明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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