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塔克拉玛干边缘的第三天,烈日像团烧红的烙铁悬在头顶。黄沙被晒得滚烫,踩上去能透过皮靴烫到脚掌,空气里弥漫着干燥的热浪,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感。联军的队伍拉得愈发漫长,玄甲军的甲胄被晒得发烫,士兵们不得不解开领口的甲扣;吐蕃骑兵的皮甲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战马吐着白沫,蹄子踏在沙地上只留下浅浅的印记,很快就被流沙覆盖。
“水……还有水吗?”一名年轻的夏军士兵晃了晃手中的空水囊,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身边的同伴也摇了摇头,水囊早已见底,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李二柱骑着“踏雪”走在先锋营前方,腰间的水囊还剩小半袋水,这是他省下来的——自进入沙漠,王保保就下了令,每人每日饮水定量,战马的水也严格管控,可连续三日无一滴雨水,随身携带的水还是见了底。
“再坚持一下!”李二柱回头喊道,声音也有些干涩。他看到队伍中有人开始摇晃,连忙翻身下马,扶住一名快要栽倒的吐蕃士兵。这士兵脸上满是风沙,眼睛因缺水而布满血丝,嘴里反复念着藏语的“水”。李二柱咬了咬牙,解开自己的水囊,倒了小半碗水递给他:“喝吧,慢些咽。”
士兵接过水碗,双手颤抖着一饮而尽,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用生硬的汉话说道:“谢……谢谢李大人。”这一幕被后方的王保保看在眼里,他皱着眉勒住马,对身边的亲兵道:“把我的水囊拿过来,分发给最虚弱的士兵。”亲兵急道:“将军,您已经两天没喝多少水了,再分出去……”“执行命令!”王保保的语气不容置疑。
禄东赞此时正蹲在沙丘上,手里捏着一截干枯的胡杨枝。他闭着眼,感受着风的方向,眉头紧锁——吐蕃商队虽常走西域商路,却也极少深入这片“死亡之海”,连日的风沙已吹散了熟悉的水源标记。“大人,再找不到水,战马就要撑不住了。”一名吐蕃将领焦急地说道,他身后的几匹战马已瘫倒在地,气息奄奄。
“别慌。”禄东赞睁开眼,手指抚过胡杨枝的断面,“胡杨是‘沙漠的眼睛’,只要有它生长的地方,附近必有水源。你们看,这截胡杨枝虽枯,木质却还带着一丝潮气,说明水源就在附近。”他站起身,指向东南方向的一片低矮沙丘,“跟着我来!”
王保保立刻下令:“全军收拢,跟着禄东赞大人前进!”联军将士们重新振作精神,相互搀扶着,跟在禄东赞身后向东南方向行进。李二柱牵着“踏雪”,帮着搀扶受伤的士兵,“踏雪”仿佛也知道事态紧急,温顺地跟在一旁,偶尔用头蹭蹭身边的士兵,像是在安慰他们。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风沙突然大了起来,迷得人睁不开眼。就在众人快要绝望时,禄东赞突然停住脚步,举起手中的胡杨枝——原本干枯的枝桠末端,竟渗出了一丝极淡的绿意。“就是这里!”他高声喊道,“挖!向下挖三尺!”
士兵们仿佛看到了救星,立刻用长枪、弯刀甚至双手刨挖沙子。李二柱率先用长枪撬开坚硬的沙层,手指被磨得渗出血,也浑然不觉。王保保和禄东赞也加入挖沙的队伍,沙粒烫得手心发红,却没人叫苦。挖了约莫两尺深,沙子渐渐变得湿润;再往下挖了半尺,一股清凉的水汽扑面而来。
“出水了!”一名士兵兴奋地大喊。只见沙坑底部,一缕清水正缓缓渗出,很快便积成了一汪小水洼。士兵们欢呼着围拢过来,却被王保保喝止:“排队取水!老弱病残先喝,战马优先!”他的声音虽沙哑,却带着十足的威严。
禄东赞蹲在水洼边,用手掌舀起一捧水,尝了尝后点头道:“是淡水,干净可饮。”他转头对吐蕃将领说:“让士兵们用头盔接水,先给战马饮足,再轮到将士们。”吐蕃骑兵立刻行动起来,将头盔递到水洼边,盛满水后送到战马嘴边。战马们贪婪地饮着水,原本耷拉的耳朵渐渐竖了起来。
李二柱站在取水队伍的末尾,看着士兵们有序取水,脸上露出了笑容。王保保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碗水:“喝吧,你是先锋,不能倒下。”李二柱接过水碗,却没有立刻喝,而是走到那匹瘫倒的战马旁,将水慢慢倒进给它嘴里。战马喝完水,用头蹭了蹭李二柱的手臂,眼中满是感激。
“你倒是怜马。”王保保笑着说。李二柱挠了挠头:“这匹马跟着咱们走了这么远,立了不少功,不能让它渴死。”禄东赞走过来,拍着两人的肩膀:“李大人有仁心,王将军有威严,大夏的将士果然名不虚传。”他指向水洼不远处的一片胡杨林,“那里有树荫,咱们去那里休整,让将士们恢复体力。”
胡杨林虽不算茂密,却也能遮挡烈日。将士们纷纷靠在树干上休息,有的拿出仅剩的干粮小口啃着,有的则帮着包扎伤口。吐蕃士兵取出随身携带的酥油,分给身边的夏军士兵:“这个顶饿,你们尝尝。”夏军士兵也拿出麦饼,递给吐蕃士兵:“咱们换着吃。”
李二柱靠在一棵粗壮的胡杨树下,“踏雪”温顺地站在他身边,嘴里嚼着士兵们采来的骆驼刺。他看着眼前互帮互助的两军将士,想起了林瑾赐下的“同心破贼”锦旗,心中愈发坚定——只要夏蕃联军同心同德,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王保保与禄东赞坐在树荫下,商议着后续的行军计划。“这片绿洲不大,水源有限,咱们不能停留太久。”王保保说道,“按照行程,再走五日就能抵达玉门关,与张将军会师。”禄东赞点头道:“我已派斥候探查过,前方五十里处有一片更大的绿洲,咱们明日一早出发,到那里再做休整。”
“此次多亏了大人。”王保保诚恳地说道,“若不是大人用胡杨枝寻水,咱们恐怕真要困死在这片沙漠里了。”禄东赞摆摆手:“王将军客气了,咱们是联军,本就该同生共死。何况,这也是吐蕃牧民在高原上求生的法子,不值一提。”
当晚,联军在胡杨林扎营。李二柱带着先锋营的士兵警戒,他靠在胡杨树上,望着夜空中的繁星——沙漠的夜空格外清澈,星星比长安的更亮更密。他想起了咸阳军户所的乡亲们,想起了林瑾在西门城楼的嘱托,心中默念:“陛下放心,百姓放心,我们一定能平安抵达玉门关,平定焉耆。”
半夜时分,一阵轻微的响动引起了李二柱的警觉。他立刻握紧腰间的弯刀,悄悄循声望去,只见几只沙漠狐正围着水洼饮水,看到人后,立刻窜进了沙漠深处。李二柱松了口气,转身回到营帐,却发现王保保还在灯下查看军事地图。
“将军还没休息?”李二柱轻声问道。王保保抬头道:“明日的行军路线还要再确认一下,不能再出意外了。”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标记,“这里是‘黑风口’,风沙极大,咱们要避开正午时分通过,最好在清晨出发。”李二柱点头道:“我明日一早就带着先锋营探路,确保大军安全通过。”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联军就踏上了征程。有了水源补充,将士们的精神好了许多,战马也恢复了体力,行进速度快了不少。李二柱率领先锋营在前开路,“踏雪”跑得飞快,蹄子踏在沙地上留下清晰的印记。
行至正午,果然如王保保所料,前方出现了黑风口。狂风卷着黄沙呼啸而过,几乎能把人吹倒。李二柱立刻下令:“先锋营,组成防风阵!”士兵们迅速靠拢,用长枪组成一道屏障,为后续大军挡住部分风沙。
王保保与禄东赞在中军指挥,让士兵们用毡布遮住头脸,低姿前进。吐蕃骑兵的战马在风沙中格外稳健,他们主动放慢速度,让夏军士兵扶着马缰前进。“同心破贼”的锦旗在风沙中猎猎作响,虽被黄沙覆盖了些许,却依旧醒目。
经过两个时辰的艰苦行军,联军终于穿过了黑风口。走出风沙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前方不远处,就是禄东赞所说的大绿洲,绿洲中甚至能看到成片的芨芨草和几顶牧民的帐篷。
“是西域的回纥牧民!”禄东赞认出了帐篷上的标记,“他们是友好部落,咱们可以向他们补充一些饮水和草料。”王保保立刻下令:“全军休整,派使者前去通传,说明来意。”
回纥牧民得知是夏蕃联军西征,纷纷走出帐篷迎接。部落首领捧着马奶酒和馕饼,送给王保保与禄东赞:“早就听说大夏陛下推行新政,百姓安居乐业,我们盼着商路开通盼了许久。”他指着绿洲中的水井,“这口井的水足够大军饮用,草料也有很多,尽管取用。”
在回纥牧民的帮助下,联军得到了充足的补给。李二柱与回纥部落的年轻人交流,得知焉耆军近期在铁门关一带增兵,瓦剌的骑兵也时常在周边游荡。“多谢告知。”李二柱连忙将这个消息禀报给王保保与禄东赞。
王保保与禄东赞商议后,决定加速行军:“既然焉耆军已有防备,咱们更要尽快与张将军会师,早日发起总攻。”次日清晨,联军告别回纥牧民,向着玉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李二柱骑着“踏雪”,走在队伍最前方,他知道,离胜利越来越近了——玉门关的轮廓,已隐约出现在地平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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