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孙使团接风宴结束之后,我立即回到营地安排亲兵、后勤开始准备出发去西海的行程。
我召集在疏勒的郦东泉、蒯韬、阳成注、萧仰、黎典、乐晋、典伟一起开了个会。郦东泉显然是要和我一起去西海然后返回大汉的,黎典、乐晋也要作为探路斥候和我同去。营地的留守任务就只能交给刚刚加盟的蒯韬、阳成注、萧仰和悍卒典伟。
我任命蒯韬为营地的临时总负责人,负责营地的一切日常运作,直到我或者李壬回到营地。我还交待蒯韬这段时间一定要盯紧疏勒商旅业的生意,毕竟现在还是次旺季,不能在我走的这段时间出现问题,二月起的“货殖登记”更是要配合疏勒贵族开展好。
阳成注的工作也很繁重,要设计营地的整体布局,还被我授权协调各工种匠人的日常工作开展。我让阳成注重点安排人先建设“乌石塞”的永久住宅和物资仓库,我告诉他:要尽量确保楼兰那边的人马开拔到疏勒后,所有老弱妇孺能不要再住帐篷。
萧仰的责任也很重大,春耕不等人,我让他一定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调配劳力把“成纪之野”的良田春耕组织好,如果我们自己的劳动力不够就让蒯韬去协调弥多城主帮我们雇人。
最后,我嘱咐典伟一定要做好营地留守士兵的戒备工作。虽然典伟并非将帅之才,但是目前我们和疏勒贵族相处融洽,乌孙使团又刚刚与我们吃过饭、春天匈奴的劫掠风险也很低,典伟要做的无非是组织剩余不多的士卒和预备役做好营地的戒备及力所能及的支援建设和春耕。
会议开完,黎典和乐晋就要带着十骑斥候连夜出发往莎车方向探路,其余人则要帮我们准备路上的行装辎重。
在与老兵营诸人碰完之后,我单独和郦东泉又碰了一下。
首先,我们再次对了一下要拿去大汉贩卖的物品。之前其他股东开拔时并没有将要结算劣后收益的全部货物带走,因为有一部分我们意向贩卖的物品还在楼兰。另外,老兵营的剩余军资还有数千万,在疏勒开拓了现金流很好的商旅业后我觉得并不需要留那么多现金在身上,最好还是要换货弄回大汉让郦东泉交给各股东贩卖。为此,我专门派了人去楼兰送信,嘱咐李癸带着对账后属于股东收益的货物和我打算进货的四千万军资去伊循等我和郦东泉。
其次,我们又盘了新版“骏驭共享”的逻辑和开展途径,最后我们确定除了要武装部队的四百匹龟兹龙驹、五百匹焉耆马、山丹弄来的质素最好的五百匹月氏马和两百多匹大宛、乌孙混血马(小黄、大白的子孙及卫亲赠送的那些),其余的马我们都要弄回大汉去卖掉,替换各种运输用的牲畜。
我们这么做的目的有二:一方面,这样做可以让马骏写“道家密语”回去说明“老兵营”将从山丹弄走的军马都转手卖回大汉了,以显示马骏“继续卧底”的必要性——相比金钱,刘猪崽更在意军马资源留在大汉;另一方面,我和郦东泉都觉得大汉目前的马匹指导价还是太高,迟早会回归理性价格,而西域又不缺马匹补给,且品质比汉地的马还好,这时候是最佳的变现及调整牲畜运力的时机。
我们算了一个账:西域正常一匹普通成年牡马两到三万钱,我们在焉耆、龟兹买的都是极品好马,也就四、五万钱,这还是最近几年汉匈战争影响供求后的价格。而这些马卖到大汉都可以卖到十五到二十万,也有数倍的利润。汉地的骆驼、驴等与西域的差价一般在两倍,骡和牛的差价更小,所以西域的马换成汉地的骡马牛差价利益最大。而同时马还兼备运输工具的作用,多送马回去也意味着可以多送货回去卖。
再次,我和郦东泉定了我和他之间就这次完整的“西域贸易”开展后的分成:大汉送来西域的货物最后的“劣后”部分收益不按之前约定的郦东泉只拿本金和“辛苦费”,而是我七他三,这次结算后他之前欠我的一切钱账也就此一笔勾销;老兵营增资去大汉销售的货殖收益的净利润给他一成佣金(他也可以分佣给别的销售者),所有属于老兵营的收益结算后委托他继续在大汉进货,争取用半年时间再次组织第二轮西域贸易。
因为牵涉到第二轮西域贸易郦东泉及别的股东们和老兵营的分配方式肯定不一样,所以我决定派出最聪明能干的便宜儿子李贤良带着一名计吏、一名主簿(懂篆体密文)、两名亲兵随郦东泉一起回大汉。
最后,我和郦东泉盘了羌地(含临羌到街亭)和河西的“骏驭共享”开展计划,并让郦东泉到街亭的时候一定要让金光通和金革与他见面并培训好这两个人有步骤的开展好工作。
和郦东泉碰完已经到深夜。我打了个盹,在卯时就赶紧起床找到了李贤良,让他准备收拾行李跟我开拔,并准备回大汉跟着郦东泉迎接历练。
对于我的安排,李贤良毫无怨言,反而显得跃跃欲试。在我与他聊天时,李珍珍也跑来跟我提了个请求:让我允许她跟着我们开拔去西海。
李珍珍告诉我:我让她和李贤良寻找张骞身边“绣衣御史”的工作已经有了眉目,她也已经教了甘季如何放假消息去试谁是“绣衣御史”的“排除法”。
联想到韦贤知道张骞想和我洽谈“夹带私货”,我确定张骞身边还是有“绣衣使者”卧底的,而且除了韦贤的直属部下还有隐藏得更深的人。那天只有李三丁、李四丁和甘家父子跟张骞来见我们,如果说李三丁、李四丁和甘家父子都很可靠,那么就一定有能和甘家父子说得上话的人是“绣衣御史”。
我让李珍珍具体说一下她是怎么教甘季利用假消息去试谁是“绣衣御史”的,李珍珍道:“我让她跟不同的人说不同的假消息,然后根据消息最后的传播路径判断谁是‘绣衣使者’。”
之后珍珍详细告诉了我判断的方法:目前六个嫌疑人中至少有一个“绣衣使者”,她让甘季配合跟这些人中的一个或几个分别放了不同的假消息。同时甘季他们早就知道郭晟的下属里有个配备给张骞的马夫何沙肯定是“绣衣使者”里的消息汇总者,所以只要在到西海的时候找机会检查这个人准备汇报的东西和他们透露给那六个人中的某个人或者某几个人的消息一致就能知道谁是“绣衣使者”了。
我本想告诉珍珍:“你这个办法有点啰嗦,而且如果这六个人形成‘二次传播’、‘交叉传播’,这个办法也未必管用。”但是考虑到这个大丫头第一次动脑筋想帮我忙,我打击她也不好,于是道,“你把方案定了让那个小子自己去执行不就行了?有必要还要你一路跟着?”
“那小子脑子笨得紧!不手把手帮他判断他可执行不下去。”珍珍一脸自豪道。
“爹,让姐姐试试吧!”李贤良道。
看着这俩我最疼的便宜儿女,我笑道:“行吧!”
确定带上李珍珍和李贤良开拔之后,我又找到我准备安排和郦东泉、李贤良一起回大汉的主簿、计吏、亲兵单独聊了天,作了思想动员。
聊完正好吃了个早饭,刚吃完弥多城主就派人来请我去城主府商量事情。
我让人继续帮我收拾行李,然后喊上蒯韬便去了城主府。
弥多城主先跟我说了他会让弟弟小弥多陪我一起去西海,理由是我这边的士兵大都派出去了,他担心我的安保人员不够。
我知道他其实是怕我去了羌中不回来,财神爷跑了。于是很大方的接受了他的好意,同意小弥多带着一百我们刚帮着训练好的最精锐的汉军装备骑兵跟我一起去西海。
当我以为弥多找我就这点事,准备让蒯韬跟他对接商旅业的事情时,他跟我说:在偏厅还有两个客人在等我,也是这两个客人请他一早去找我的。
当我去偏厅,看到请我的两个人我有点意外:是张骞和韦贤。
看见我过来,韦贤笑道:“主帅先生,为了防止有人看见我和张大人一团和气、一起找您,引起张大人的麻烦,我特地请弥多城主约的您,您能理解吧?”
我笑了笑,道:“理解。二位是使团正副手,本应肝胆相照。”
“都是我不好!”韦贤道,“若不是主帅先生点醒我,我还一直自以为是。昨晚和张大人聊到深夜才知道:张大人第一次出使时的副使徐驰大人是我师叔徐偃的族兄,徐驰的遗孤也一直是张骞大人托徐偃师叔在接济。”
“你们说的是鲁国人博士徐偃先生?”我忙问道。
“是的,他和家师瑕丘江公一样,都是师祖申培公的弟子。主帅先生在孔府也见过徐偃师叔?”韦贤道。
“非常敬仰,但缘吝一面。”我叹了口气道,“你们应该还不知道:徐偃博士元狩六年时已经被判弃市之刑。”
“什么!”韦贤惊道,“师叔绝不是作奸犯科之人!他祖父还是大汉开国功臣松兹侯徐厉,怎会受此大刑?连除爵免罪的情面也不给吗?”
“他没有作奸犯科,他死于为民请命。在张汤那边给的罪名叫‘矫诏’。”我回道。
接着,我把在鲁国时了解到的徐偃巡察及徐偃和奉祀君孔安国、葛履、葛谦兄弟等的交集说了一遍,也重点说了孔安国是因为内疚徐偃的死才郁郁而终的。我还顺便说了颜回后人、大司农颜异因为反对“白虎皮币”被张汤以“腹诽”之罪处死的事情。
等我说完,韦贤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不想一趟出使,朝纲已经成了这样!我觉得天子当年对董夫子那样已经是底线了,不想他真的能干出多起残害我辈清流之士的血案!这么看来,怪不得阳成注和工匠们都愿意留在西域了!”
“陛下也没错。”张骞咳嗽了几声道,“陛下有他的考虑。我相信他是被张汤之辈蒙蔽了而已。”
“哼!”韦贤道,“本来我还在纠结身受皇恩持节,这趟差事办完回去就辞官是不是不妥,现在看来是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张骞咳嗽了一阵,似是还想劝韦贤。韦贤摆手止住张骞道:“张大人,咱们这一路颇多分歧,好不容易要办完差事,就不要再争执了吧!”他顿了顿道,“其实你这一路上做什么,我身边的人都很快会汇报给我,包括你刚来疏勒时单独见了弥多城主和主帅。我知道你也不是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的人,所以昨天我就和主帅先生说了:从‘羌中线’出来后,你那边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我都不会说,我还会把那几个一路给我汇报情况的先打发去长安。不过,我相信你也知道:你这边也有暗子。”
张骞点点头,道:“那个我有数。”他又咳嗽两声道,“无论如何,这次我还是要代表之前的使团烈属谢谢韦副使!”
这两人的表态令我心中暗爽,这意味着无论生意大小,张骞总要开始和我合作了。
果然,隔了一刻,张骞对我道:“主帅,原本西域的普通货殖进入大汉要缴纳一成关税,去年我儿写信到大夏告诉我:元鼎二年三月起,张绵驿就可以履行报税、发路引的职责,他也有确定使团贡品或外交豁免商品的资格。这次你合作伙伴那边估计有不少货要送过去,这一路出了临羌就和让你那边的合作伙伴和使团一起走,有检查隘口问起来就说是和我们使团一起的。等到了张绵驿,我让他们帮你合作伙伴签个‘外交关税豁免’的文件,再让我儿子给他们的货开个去齐鲁之地的沿途路引。”他顿了顿道,“这个事情韦大人就当不知道,不过只此一次,以后欢迎你组织人继续在商路上进行贸易,但是还是得依法纳税才好。”
“没问题!”我笑道,“这样你那些烈属也可以尽管安排过来,不用觉得亏欠我了!”
其实我这会儿心里想的是:“只要第一次开了头,你上了我贼船,未来我直接让你送来生活的烈属找你或者你儿子哭穷,你家还想继续做回只忠于刘猪崽的大忠臣吗?”
“徐偃一死,松兹的食邑照例会没收,徐驰家的孙子、女孙应该也没生计了。”张骞道,“到时候我也让他们一并来西域投靠你吧!”
“尽管安排!这样的忠良烈属来,我是求之不得的!”我笑道。
当我以为会晤圆满结束时,韦贤道:“主帅先生,萧仰那边我希望你过几年还是能让他回大汉。以他的治学悟性,留在这里种田太可惜了!”
我点头笑道:“你放心,首先看他个人意愿吧!如果他其实心在治学,过两年我又不缺田畯官和教书先生了,我会成全他的!”
见完张骞和韦贤,我先自回了营地准备午后开拔,张骞和韦贤也说好了分先后离开城主府。至此,往西海的一切准备工作全部就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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