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卡利的指尖还悬停在量子演算模型上方0.3厘米处,蓝光在数据屏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然后被猩红的弹窗给拦腰截断了。
实验室内一时间陷入了一股令人感觉窒息的死寂之中。
在这份沉静里,希卡利的唇角不悦地拉平了线条,在弹窗关闭的十秒倒计时结束后,第一时间点向了“关闭”。
这已经是第三百六十七次了。
自从作为婚约对象的弗洛伊离开中央区外出进行全境社会调研后,这门必须夫妻双方同时在场才能打开观看的强制性的婚姻辅导课就成了他科研生涯里最碍眼的干扰项。
希卡利严重怀疑匹配系统调高了对他的信息关注度,否则不会时间卡得这么巧,每次都赶着他进入深度思考或者正忙得只恨不能分身时,这个弹窗就会跳出来打断他的思路与工作,精准得令人感受到了系统的恶意。
当然这种调高关注等级也是完全程序合理的,毕竟就像弹窗提示的那样,他的这门课程已经累计260年没观看学习了。
屡错不改的累加犯,被多次警告也属正常。
甚至如果时间拖延到了300年,很大可能还会面临强制执行。
事实上,光之国的法案,即使是《战时婚姻法》这种强制法案,也是给人留有余地的。
比如弗洛伊因为未成年,这个弹窗就完全不会骚扰她。
比如在最开始的第一年,面对弹窗提示该听课时,希卡利提交的申诉请假理由:“配偶外出进行全境调查,归期不定。”,附录上弗洛伊从玛丽那里得到的全境调查许可,匹配系统很利索地就给他批了100年的假期。
这一百年也是难得的清静。
第二个一百年,同样的理由,系统要求补交弗洛伊的行程路线证明。
希卡利翻遍了光之国的学术交流数据库,勉强拼凑出一份弗洛伊的调研路线,这才又批到了80年的假期。
八十年后,连续的请假也终于触及到了匹配系统的某条红线。
作为合法的配偶,即使真的有事情一两百年不见面,彼此的联络总应该有吧?
“申请驳回。”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理由不充分,请提供具体的联络证明,需包含远程联络的时长和间隔。”
希卡利:“……”
如果他和弗洛伊的关系真的友好到即使见不到面也会频繁进行光网聊天联络感情,那他还反对这个婚约干嘛?
于是,申请被拒后剩下来的年份里,一场希卡利与弹窗之间的战争就正式拉开了帷幕。
提醒弹窗从开始的十年一次、五年一次、一年一次,再到现在每月一次,每次不弹个七八遍不罢休;
从最开始的不点击就不会主动出现,到无视时间地点强制弹出,再到现在的专门挑希卡利忙碌的时刻干扰。
希卡利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在关掉弹窗后继续投入进了工作中。
这次,他的操作动作无疑放慢了不少。
果不其然,三分钟后——
“叮!”
【婚姻辅导课未完成本月第二次提醒】
您已连续260年未完成该课程!
请尽快与配偶协调时间!
希卡利猛地攥紧了拳头,光粒子在指缝间迸出细碎的星火。
他凝视着那个不断闪烁的字样,关闭倒计时的红光在他眼灯中倒映出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这个词汇像颗卡在齿轮间的砂砾,二百六十年来不断磨损着他的耐心。
倒计时结束,希卡利的指尖在“关闭”按钮上狠狠一戳,力道之大让光屏都闪烁了一下。
“注意:操作力度超过安全阈值。”实验室的智能系统冷静地提醒。
“闭嘴。”希卡利冷冷道,同时在心中给《战时婚姻法》又记了一笔。
他调出法案原文,在“强制课程”条款旁边标注:严重干扰科研效率,浪费社会资源。
这些意见最后都是要汇总起来和实际数据一起交到玛丽那里作为废除法案的证据的。
之后又继续在弹窗上耽误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后,终于结束了本月的弹窗战争的希卡利颇有些心力交瘁地揉了揉额角。
正当他准备继续工作时,实验室的门滑开了。
佐菲走了进来,脸上挂着那种“我只是路过但顺便来看看你”的悠闲表情。
“你居然没在忙吗?”佐菲左右打量了下一个数据屏都不见的实验室,调侃道,“好稀奇啊~”
希卡利唇角抿紧瞥了他一眼,刚压下去的怒火顿时重新冒出了一个小小的苗头:“看来给你我的实验室进出权限真的是个错误。”
“呃……”敏锐地察觉了发小的不快,佐菲失笑着举起双手,“不好意思啊。”
“是实验进行的不顺吗?感觉你心情很差啊?”佐菲关切道。
怒火本来就不是针对佐菲的,更别说对方的态度还很友善,希卡利也觉得自己迁怒的实在莫名其妙。
他抱胸深呼吸了几次,情绪平静下来道:“没什么。”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希卡利恢复了心平气和问道。
“嗯……”佐菲迟疑了下,在再次收到希卡利暼过来的催促眼神后,无奈地笑了下,打开了终端,“好吧,我是来给你送数据的。”
“什么数据?警备队的还是银十字的?要我帮什么忙吗?”希卡利问道,同样打开了终端开始接收。
很快,海量的数据立刻如瀑布般在光屏上流淌而过,极速掠过的数据流在他眼灯上打下了一片莹蓝的光芒。
快速审视了数秒后,希卡利抿了抿唇,眼灯似乎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那家伙是不是回来了?”
“没错。”佐菲点头,“弗洛伊这些年的调研很详细,样本量应该足够支撑你的分析了。”
希卡利的指尖在光屏上划动几下,快速浏览着数据分类。
这些数据按照种族、年龄、职业等维度进行了细致的划分,每个分类下还有详细的个案分析和波形图。
“那个家伙……”他低喃了一声,语气很平静,但佐菲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暗藏的某种情绪。
佐菲挑眉,故意露出诧异的表情:“你很在意她回来这件事吗?”
多年的发小露出调侃地笑容:“不会吧不会吧?”
万年单身的希卡利大人终于开窍了?
佐菲什么都没说,但是脸上又分明什么都写出来了。
希卡利冷冷瞥了他一眼:“把你没礼貌的眼神和想法收一收——”
蓝族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没好气道:“不要什么都跟着玛丽阿姨学!”
他别开脸,语气略带不耐和嘲讽:“一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奥,还用不着你操心我的事情。”
佐菲憋笑,无辜地摊了摊手,眼灯中闪过狡黠的流光:“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他故意环顾四周:“不过话说回来,你这实验室的温度是不是有点高?要不要我帮你调一下——”
“佐菲。”希卡利的声音危险地低了一个八度。
“好好好,我闭嘴。”佐菲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但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减。
希卡利懒得理他,低头继续整理数据。
但指尖在光屏上停留了几秒后,他突然开口:
“你让她——”
话到一半,他又顿住了,抿了抿唇,脸上浮现出忍耐与无奈交杂的复杂神情。
“......算了,不用你管了。”
他还是自己联系吧。
免得佐菲这个家伙乱传什么话。
送完数据的佐菲离开后,实验室又重新安静了下来。
希卡利盯着定格的数据屏出神了好几秒,点开了通讯录。
指尖在那个几乎没单独联系过的名字上悬停了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通讯请求。
等待提示音响起时,他发现自己正在无意识摩挲数据屏边缘——这个发现让他立刻绷直了手指。
“喂?”
弗洛伊的声音带着图书馆特有的空灵回声,背景音里隐约传来投影纸张的簌簌轻响。
希卡利突然想起二百六十年前,那个从悬浮书架顶层砸下来的光子借阅屏——也是在类似宁静的环境里,蓝族少女肆无忌惮的笑声格外醒目。
希卡利顿了顿,终于开口——
“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的婚姻辅导课——”他听见自己冷硬的声线,“警告弹窗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的研究项目。”
“啊?”弗洛伊惊讶的声线传来。
“你不说我还真的不记得了欸……”蓝族少女拖长了声线,用一种平淡中掺着一丝嘲讽的熟悉口吻悠然道,“毕竟我的未成年监测系统,一直都在帮我自动拦截掉大人的课程呢。”
希卡利的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这个记仇的家伙……
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槽要吐的,但是理智还是提醒了他:
第一,他们并没熟悉到和佐菲那种无话不谈的境地;
第二,别打断一个记仇的蓝族的报复,否则这会是她下一个记仇点。
三秒沉默后,弗洛伊格外清晰的笑声再次响起:“好吧好吧~既然优等生这么困扰——”
“那就老地方见咯!”书页翻动的声响不紧不慢地响着,弗洛伊笑道,“我最近都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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