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地像一锅滚开的浑水。徐宁勒住马，望着身后陷在泥沼里的金兵，钩镰枪上的泥浆滴落在草叶上，晕开浑浊的圈。
“将军！完颜烈快爬出来了！”斥候指着沼泽中央，完颜烈正被亲兵拽着，半个身子还陷在黑泥里，骂声顺着风飘过来，脏得能呛死人。
徐宁嗤笑一声，调转马头：“不用管他，泥沼里的水蛭比咱们的枪尖还厉害。”他对身后的骑兵扬声道，“抄近路，去追公明哥哥！”
骑兵们纷纷勒转马头，马蹄踏过沼泽边缘的硬地，溅起的泥水打在甲胄上，混着昨夜的血渍，成了斑驳的红黑。徐宁一马当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宋姜只有三千人，去银州如果正撞上完颜宗望的主力可就麻烦了，必须尽快赶上。
穿过一片密不透风的芦苇荡，前方忽然传来战马嘶鸣。徐宁心头一紧，刚要下令戒备，却见几名骑兵从林子里冲出来，为首的正是宋姜身边的亲兵。
“徐将军！可算等来你了！”亲兵翻身下马，甲胄上还沾着血，“宋头领在银州城外被金兵缠上了，完颜宗望带了三万人，把马场围得水泄不通！”
“三万人？”徐宁的钩镰枪猛地一紧，“都部署只有三千人，怎么扛得住？”
“卢员外带援军从侧翼杀进去了，让小的来报信！”
徐宁不再多问，长枪直指前方：“加速！一刻钟内必须赶到银州！”
骑兵队如离弦之箭，劈开晨雾疾驰。穿过最后一片林地时，银州城外的厮杀声已震耳欲聋。徐宁勒马远眺，只见金兵的马阵如黑云般围着马场，卢俊义的黄金矛在阵中闪着光，却被层层叠叠的金兵困住，进退不得。而宋姜的两千骑兵，正死守着马场大门，长枪组成的铁壁上已染透了血。
“弟兄们跟我冲！”徐宁大吼一声，钩镰枪兵突然从侧翼杀出，枪尖贴着地面横扫，金兵马阵的边缘顿时炸开——最外侧的战马纷纷被勾倒，马阵出现一道缺口。
“徐宁！”宋姜在阵中瞥见他，长枪猛地挑飞身前的金兵，“来得正好！”
“给金狗送葬来了！”徐宁率军冲入缺口，钩镰枪如银蛇游走，专在马腹下穿梭。金兵的马阵本就被卢俊义冲得松动，此刻被钩镰枪兵从侧后夹击，顿时溃散，惊马拖着金兵往两侧狂奔，硬生生在阵中撕开一道口子。
“杀出去！”宋姜抓住机会，率军从缺口突围，与徐宁、卢俊义会合。三路人马合为一股，枪阵如铁桶般护住宋姜，拼命朝孙立所在的山道奔去，。
沼泽地的方向，完颜烈的残兵终于赶来，却被溃逃的金兵堵在路上，根本无法靠近。徐宁回头望了一眼，见完颜烈在乱军中气得暴跳如雷，但此时已经无心关注，一路护着宋姜朝左侧的山道奔去，要是被金军缠住，这几千人根本就不够塞牙缝的，完颜烈的怒吼被厮杀声吞没，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出重围的宋姜越行越远！
枪阵如一道移动的铁壁，将宋姜护在中央，枪尖朝外，每一次震颤都挑落扑来的金兵。宋姜的长枪不时从缝隙中刺出，精准收割着试图靠近的生命，目光却死死锁定左侧的山道——那里林木茂密，只要冲进去，就能暂时摆脱追兵。
“加快速度！”徐宁的钩镰枪在侧后方挥舞，枪尖扫过之处，金兵的马腿纷纷被勾断，为队伍清理出一条通路。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卢俊义的黄金矛在右翼翻飞，将一股试图绕后的金兵死死钉在原地，两人配合默契，如同一对咬合的齿轮，让枪阵始终保持着向前的冲势。
一名年轻的骑兵被流矢射中臂膀，闷哼一声差点坠马，身旁的同伴立刻用枪杆将他扶住。“别掉队！”同伴嘶吼着，枪尖刺穿一名金兵的咽喉，“进了山道就安全了！”那骑兵咬着牙勒紧缰绳，鲜血顺着手臂滴在马背上，染红了一片皮毛，却硬是没再发出一声痛呼。
山道入口越来越近，孙立的旗号已在林边隐约可见。宋姜忽然扬声：“孙立！放滚木！”
林子里立刻传来“哗啦啦”的巨响，数十根裹着火焰的滚木顺着山坡滚下，砸在追兵最密集的地方。金兵惨叫着躲闪，阵型顿时大乱，枪阵趁机加速，终于冲进了山道。
“收枪！结盾阵！”卢俊义大吼，骑兵们迅速变换阵型，将长枪背在身后，举起盾牌组成防御墙，一步步往山道深处退去。滚木和礌石不断从两侧山坡落下，将入口堵得越来越窄，金兵的追兵被挡在外面，只能徒劳地射箭，箭簇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徐宁靠在一棵老树上喘息，甲胄上的泥浆混着血，在胸口凝成暗红的斑块。他望着山道外金兵的身影渐渐模糊，忽然笑出声：“完颜烈怕是要气吐血了。”
宋姜也松了口气，长枪拄在地上，枪尾深深扎进泥土：“他气不气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活下来了。”他看向孙立，“李忠他们押送完粮草，还没到吗？”
“早到了。”孙立的钢鞭在掌心转了半圈，“我带刀盾兵在崖顶守了一夜，就等你们回来。”
直到这时，徐宁才有机会问，“哥哥怎会被金狗的大军围住？”
宋姜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用力搓了搓，抓起长枪往地上又按了按，枪尾没入泥土半寸。他望着山道外渐暗的天色，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是我轻敌了。”
“排出去的斥候探听到运马的金军只有不到两千人，但由于马群太庞大，斥候不敢太过向前怕被金军发现有了防备，回来汇报后，我就率军突袭了运马的金军，谁知完颜宗望诡计多端，竟然把银州马场的马群被分成了三股，没想到他把主力藏在了中段的战马群的草料堆后。”宋姜的指尖在枪杆上划过，那里还留着与金兵缠斗时的凹痕，“我带两千人冲进去时，眼看就要把马群赶出来，忽然听见身后的草料车轰轰作响，才发现金军把拉车的马匹都赶走，用草料车把咱们的退路堵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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