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槟杯还在她指尖转着，灯光一晃，映出几道细碎的裂纹。程野刚喊完“欢迎来到地狱训练营”，掌声还没散尽，沈知意忽然抬手，把麦克风往桌上一放。
动作不大，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停了嘴。
她没笑，也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条推送弹了出来——【匿名帖：《镜渊》背后的资本操控？】配图是张模糊的转账截图，时间戳打了马赛克，金额却标得清清楚楚。
她没点开，直接划走。
可下一秒，平板从旁边递了过来。程野站在她右侧，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调出论坛后台数据：“小圈子发酵三小时，转发量两千七，Ip分散，但内容模板一致。有人在带节奏。”
谢临渊也看见了。他原本靠在墙边，这时往前走了半步，声音不高：“不是普通水军。用的是境外跳板，手法像L医生的老部下。”
沈知意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像是把它压进地底。
“刚才我说，《镜渊》结束了。”她开口，语气平得像在念天气预报，“但现在有人不想让它结束。”
全场安静下来。刚才还跳舞的人停了脚，端酒的手也收了回去。
她抬头扫了一圈：“他们想让我们继续撕扯过去，一遍遍解释‘是不是靠复仇博同情’‘有没有资本撑腰’。可我们拍《破茧》，是为了向前走，不是原地打转。”
程野摸了摸后脑勺：“那咱发个声明？直接锤回去？”
“不回应。”她说。
谢临渊眉梢微动：“沉默可能被当成默认。”
“我不是要沉默。”她转身走向投影屏，手指一点，画面切换成一张空白时间轴，“我是要把话题换掉。”
她在白板上写下两个字——**破**。
笔锋利落，墨迹未干。
“过去四年，我们在‘破’。”她看着底下每一个人，“破谎言，破黑幕，破那些以为女人只能受害、不能反击的规矩。”
她顿了顿，又在旁边写下另一个字——**立**。
两字并列，像门框两边的柱子。
“从今天起，我要开始‘立’。”她说，“立标准，立平台，立榜样。以后所有对外发声，只谈创作，只讲故事，只推新人。谁再提江晚舟，就让他去查十年前的财务报表——我保证，那里面够他挖三年。”
程野吹了声口哨，这次没笑：“你是说，彻底翻篇？”
“不是翻篇。”她摇头，“是升级战场。他们玩舆论，我们就建阵地。他们造谣，我们就出实绩。我不再解释自己为什么活下来，我要让大家看到，活着能做成什么。”
谢临渊静静听着，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给她。
她打开一看，是份打印的舆情汇总表，标记了几条高危信息源，最后附了一句手写批注：【Eve-07信号已锁定，建议切断传播链】。
她抬眼看他。
他只说了三个字：“备用方案。”
她笑了下，把纸折好塞进旗袍内袋：“你总比我多想一步。”
“因为你只想往前冲。”他说，“我得替你看着后路。”
程野啧了一声：“你们俩能不能别当着全组面秀默契？我单身狗眼睛疼。”
没人接话。但气氛已经变了。
刚才还是庆功宴的余热，现在像是战前会议。
沈知意重新点亮屏幕，《破茧》两个字再次浮现。她拿起笔，在下方加了一行小字：
**献给所有没被打倒的普通人。**
“这部电影不会讲复仇。”她声音轻了些，却更稳了，“不靠奇遇，不靠贵人，就是一个普通女孩，怎么一步步把自己从泥里拔出来。她不完美，会犯错，也会哭，但她不会停。”
“所以？”程野问，“以后直播间也不许骂人了？你那些‘姐妹你妆花’的经典语录，是不是得封存了？”
她歪头看他，眼神带笑：“我可以毒舌，但只为护人，不为伤人。”
“区别在哪？”
“以前我说‘你妆花了’，是让对方闭嘴。”她顿了顿，“现在我会说‘你粉底卡纹了’，然后递上遮瑕膏——前提是，她愿意改。”
程野愣了两秒，突然鼓掌：“哇哦，进化成圣母了？”
“我不是圣母。”她冷笑，“我是导演。我的片场不养废物，但也不逼人自毁。谁想来，欢迎；谁想黑，滚蛋。”
谢临渊嘴角微扬，低声说了句：“这才像你。”
“怎么，你觉得我之前不像？”她挑眉。
“之前你像一把刀。”他说，“现在，你是一把开了刃的尺——量是非，也定规矩。”
程野一听，立马掏出笔记本，刷刷记下：“立标准、立平台、立榜样……这三句话回头刻门口石碑上。”
“刻什么石碑。”沈知意瞥他，“先过备案再说。”
“哎，我这不是提前营造仪式感嘛。”程野嬉皮笑脸，“再说了，等电影上映那天，粉丝肯定要打卡合影，没个地标怎么行？”
“你当是网红餐厅呢？”她翻白眼，“先把剧本打磨好，别整天想着搞周边。”
“周边很重要！”程野严肃起来，“t恤印一句‘我不是受害者，我是幸存者’，热搜第一我能保你三天不下榜。”
沈知意刚要回怼，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没看，直接递给谢临渊。
他接过，扫了一眼，眉头微皱。
是条加密消息，内容只有八个字：【信号扩散，节点新增】。
他没说话，把手机还给她。
她看了一眼，顺手关掉屏幕，像是扔掉一块烫手的炭。
“看来有人急了。”她说，“越是这时候，越要稳住。”
“你要怎么做？”程野问。
“按原计划。”她走到幕布前，手指敲了敲投影仪支架，“《破茧》启动招募照常，报名通道不关。但加一条规则——所有提交故事的创作者，必须签署原创承诺书，一旦发现抄袭或恶意蹭热点，永久拉黑。”
“狠啊。”程野咋舌，“这是要立规矩？”
“不是狠。”她说，“是清场。我不想十年后有人指着我说，‘当年那个女导演，也就靠掀桌子出名’。我要让他们记住，我建了舞台。”
谢临渊点头：“舆论战最怕被动防守。你主动定规则，反而掌握话语权。”
“没错。”她转身面对所有人，“从现在起，我们的目标不是打赢骂战，而是让那些想黑我们的人，连话题都找不到切入点。他们想炒旧账？行，我把新账摊开给他们看。”
程野举手：“那万一他们编故事呢？比如说我私下收钱压稿？”
“那就晒合同。”她干脆利落，“从今天开始，所有项目流程公开可查。你要是真收了黑钱，我第一个开除你。”
“我冤枉！”程野抱头，“我只是试探一下你的底线！”
“你的底线在我这儿早就测完了。”她冷笑，“上周你还问我能不能把‘程野’写进彩蛋，名字排第三就行——贪心不足蛇吞象。”
“那是个梦想！”程野不服，“再说了，我可是铁三角之一！”
“铁三角？”她看向谢临渊，“你认吗？”
谢临渊淡淡道：“我只认投资回报率。”
“瞧瞧，现实主义者发言了。”程野叹气，“感情在资本面前不堪一击。”
“你在教我做人？”谢临渊抬眼，“上次是谁偷拿我信用卡刷了五千买盲盒？”
“那是市场调研！”程野振振有词，“为了了解年轻观众消费心理！”
“你抽到一个隐藏款，转手挂闲鱼卖八千。”
“这叫资源优化配置！”
两人你来我往，其他人笑作一团。刚才那股紧绷的气氛，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沈知意没笑，但她眼角微微弯着。
她知道，这支队伍已经准备好了。
不怕吵，不怕累，更不怕被人泼脏水。他们真正怕的，是赢了之后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而现在，方向明确了。
她重新站回幕布前，背后是《破茧》两个大字。
“我知道很多人等着看我摔跤。”她说，“等我情绪失控，等我陷入新一轮骂战，等我证明‘女人成功靠的是运气和仇恨’。”
她停顿一秒，声音清晰如刀切冰面：
“但我偏不。我要让他们看到，一个被偷走人生的女人，不仅能站起来，还能搭台子，让更多人站上来。”
掌声再次响起。
这次没有欢呼，没有跳跃，只有沉稳的节奏，像心跳，像脚步，像某种不可阻挡的东西正在逼近。
程野收起嬉笑，默默在笔记本上画了个方框，写下三个词：**立标准、立平台、立榜样**。
谢临渊站她身侧，军装袖口露出半截旧伤，右手自然垂在身侧，随时 ready 出手。
沈知意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投影幕布上的字迹。
像在触摸未来。
音乐换了首舒缓的，灯光调暗了些，但没人离开。
助理跑过来问是否安排媒体采访，她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下一秒，宴会厅大门推开，闪光灯涌了进来。
她没躲，也没笑，只是站在原地，影子投在《破茧》二字之上——
像一只即将展翅的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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