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城市某个充满艺术气息的复式公寓里。
然也烦躁地将画笔扔进洗笔筒，溅起一片浑浊的水渍。
画布上是一片混沌的色彩，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理不出头绪。
她已经快一年没见到羡锦纾了。
不是吵架，不是搬家，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电话打不通，微信没人回，去她常去的画室、学校、甚至她的家，都找不到人。
更诡异的是，除了她，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羡锦纾的存在。
她问过以前和羡锦纾关系还不错的同学，对方一脸茫然：“羡锦纾？谁啊？我们系有这个人吗？”
她翻出手机里两人的合照，指着上面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问朋友，朋友却盯着照片上空出来的另一半，疑惑地问：“你旁边……原来站了人吗？p掉了？”
就连羡锦纾的父母，在一次偶然遇见时，也只是客气地和她打招呼，言语间没有丝毫提到他们“女儿”的意思。
朋友看她这个样子，还好多次劝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关于羡锦纾的所有痕迹，除了她然也。
她甚至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凭空幻想出了一个叫羡锦纾的朋友。
那些一起画画、一起疯闹、一起在深夜街头吃着冰淇淋吐槽人生的记忆，难道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可是，手机里那些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合照，那空出来的位置，又分明提醒着她，那里曾经站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就在她快要被这种孤独逼疯的时候，前阵子，她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和羡锦纾长得有八九分相似的女孩。
那是在一个画廊的开幕式上，女孩穿着一身朋克风格的铆钉皮衣，正百无聊赖地靠在一个雕塑旁，手里摆弄着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变形金刚手办。
那神态，那眉眼间的轮廓，几乎和羡锦纾一模一样。
然也当时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几乎是冲了过去，抓住女孩的手臂，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小锦纾？！”
女孩被她吓了一跳，抬起头，露出一张同样精致，但眼神却截然不同的脸。
那眼神里带着点叛逆，一点玩世不恭，还有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你谁啊？”女孩甩开她的手，皱了皱眉，“认错人了吧？我叫叶语。”
叶语……
不是羡锦纾。
然也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但心底那份怪异感却挥之不去。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如果不是气质和眼神天差地别，她几乎要以为羡锦纾换了种风格出现在她面前。
后来，这个叫叶语的女孩不知怎么，似乎对她产生了兴趣，偶尔会出现在她常去的地方，有时是画室，有时是酒吧。
她会用那种带着兴趣的眼神打量然也，偶尔会说两句意味不明的话，但绝口不提过去，也对她口中的羡锦纾毫无反应。
然也试探过几次，叶语的反应都很自然，不像伪装。
她好像就是一个突然出现的，性格有些乖张的富家女，对艺术有点兴趣，对她然也……也有点兴趣。
但然也心里清楚，这不是羡锦纾。
羡锦纾像一团温暖明亮的火焰，而叶语，更像是一簇幽暗跳动的鬼火。
这种诡异的替代感，和羡锦纾的彻底消失，像两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直到那天，路绵让她去给一个人送票。
那个浑身戾气，带着烦躁的女人。她往那一站，然也似乎就能感觉到一种熟悉感。
谷幕。那个七年前已经被警方通报死亡的女人。
很多年前，羡锦纾曾兴奋地拉着她，指着街角一个打架狠厉，眉宇间带着不耐的女人说，那就是她的缪斯。
后来，羡锦纾确实以她为模特画了那幅获奖的画。
她没见过谷幕那样的人，但看得出来她对路绵很上心。
她当时因为羡锦纾，对谷幕这个人还挺感兴趣的，但路绵在她身边就像条小狗似的，老是挡着她靠过去。
她有段时间和小锦纾闹别扭还拉她喝过酒。
一个“死”了多年的人，和一个“消失”了的人……
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她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路绵的电话。
她知道路绵不简单，绵锦集团崛起后，几乎全是单打独斗，然氏也是好不容易才有了合作机会。
电话接通后，她直接问了那个她怀疑了很久的问题。
“路绵，你身边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谷幕？”
路绵的回答很干脆，甚至带着点炫耀。
“就是。”
然也的心沉了沉，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困扰自己许久的诡异事件。
“我这边……也有消失了的人。而且，除了我，谁都不记得了。”
“谁？”路绵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波澜。
“羡锦纾。”然也说出了这个名字，紧紧握着手机，期待又害怕路绵的反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路绵平淡无奇，甚至带着点疑惑的声音。
“羡锦纾，你朋友吗？没印象。”
咔嚓。
然也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连路绵也不记得了……
她挂了电话，无力地靠在墙壁上。
难道……真的只是她的幻想吗？
她拿出手机，颤抖着点开相册，翻到一张她和羡锦纾在画室里的合照。
照片上，她搂着旁边人的肩膀，笑得一脸得意，而旁边那个人……那个人的脸部位置，是一片模糊的马赛克，像是信号不良的旧电视屏幕，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却看不清具体五官。
可然也的记忆里，明明清晰地记得，那天羡锦纾不小心把颜料弄到了脸上，她笑着去搂她，羡锦纾嫌弃地躲闪，画面定格时，羡锦纾的脸上还带着点蓝色的油彩，笑得眼睛弯弯。
这模糊的另一半，不是假的。
那她的记忆，也不是假的。
羡锦纾，一定存在过。
那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忘记了她？
而那个突然出现的，和锦纾如此相似的叶语，又到底是谁？
然也抬起头，看着画架上那片混沌未明的色彩，关了手机。
不管是怎么回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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