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酒厂门口的小饭馆，张富清带着陈老头和陈老太在一处角落的桌子落座，点了三个菜，两荤一素。
折腾了一天，老两口早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心里的一百个问号都得排到填饱肚子后面。
张富清看到陈立军爸妈埋头干饭的样子，好像被饿了好几天，她又要了两碗米饭，点了一份紫菜蛋花汤。
现在这个情况，也是她没有料到的。她和陈立军都没有单独说过话，竟然先跟他爸妈单独相处了，她只能故作镇定，尽量表现的大大方方。
陈老太吃的差不多了，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陈老头一脚，陈老头抬头看看陈老太，也迅速把碗里的饭扒完。
陈老太：“小张，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们老两口今天还不知道要饿到几点呢。”
陈老头：“今天幸亏碰到了小张。小张你是啥子时候到这个厂子的？”
张富清：“阿姨您别客气，这不刚好让我碰上了么，我和陈立军是同事，互相帮帮忙没什么的。”给老两口又分别倒了一杯茶，张富清回答陈老头的问题：“我是十九岁的时候顶替我妈的工作进厂的，已经干了四年多了。”
陈老太心里一盘算：四年前十九岁，这姑娘今年都二十三了，比立军大了将近三岁呢！
陈老头：“哦，你爸爸妈妈也是这个厂子的啊？”
张富清有点不自在低头小声：“我爸……我爸不是这个厂的。”
陈老太看了陈老头一眼：“我们都吃饱了，往回走吧，边走边聊。”
看张富清不太想回答他爸的相关问题，陈老太心中对张富清又减了几分。这姑娘长相还算端正，都二十三岁了，还没有对象，他爸的情况不明了，她顶她妈的工作，那她妈就没有退休金，陈老太分析得出张富清家里条件不是很好。
陈老太算猜对了一半吧，张富清她爸确实不太拿得出手，但她爸是有单位的，在离桐市五十公里外的峻县畜牧局，一直是个普通科员。
十三年前的时候，张富清爸妈姐弟一家都在峻县，那时候张富清十岁，她和姐姐张富钰弟弟张富强的感情都很好，爸爸在畜牧局，妈妈在县里的一个加工厂，家里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张富清十一岁生日的前一天，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半夜敲他家门，说她怀的孩子是张富清她爸的。平地起惊雷，张富清她妈发疯了一样拎起菜刀就要砍向那对狗男女。吓得张富清拉起她弟弟就想去叫人，张富清她姐紧紧抱住她妈的腰，她爸怕她妈真的砍到人，拉着大肚子女人赶紧跑了。
这么闹一出，张富清她爸提出了离婚，张富清她妈不同意。倒不是因为舍不下这个渣男，是她娘家的亲戚答应能让张富强到了年龄进部队当兵，她怕影响儿子政审，说啥都不同意离婚，但也不想再跟这个渣男一起生活。
于是鼓足勇气独自一人到了桐市，投靠了一个远房表舅，进果酒厂当了正式工人，安定下来后接老二老三过来一起生活，几年后，看张富清不是考大学的料，就赶紧让她接了工作。大女儿张富钰一直留在峻县，守着家里的老房子，儿子张富强顺利地当了兵。
那个渣男没有离婚，跟姘头就那么过着，又生了个女儿。严打的时候差点被抓起来判重婚罪蹲两年笆篱子，到处托关系找人花了好多钱才把事平了，听说这几年，那个私生女才在亲妈那边上到户口。
张富清父母的婚姻名存实亡，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她是单亲家庭，家里没有父亲，导致她自己虽然有正式工作，人长得也还可以，就是找对象一直不顺，弄不清她爸的情况，熟人也不敢介绍，一直单到现在。
元旦节果酒厂的舞会上，张富清一眼就相中了陈立军，她不是喜欢跳舞的人，却看上了喜欢跳舞的陈立军。
晚上在张富清宿舍，陈老太早早就躺下了，床边上的帘子拉起来，自己安安静静地待在半密封的小空间里，很快就睡着了。
张富清听见陈老太的鼾声，赶紧去隔壁宿舍找到了胡洁，说了她替陈立军照顾爸妈的事。胡洁一听眉头直接皱紧。
胡洁：“我是让你去和陈立军打招呼的，你怎么就跟他爸妈扯上关系了，跟他都还不熟呢，你咋这么热心啊？这么急着嫁过去啊?”
张富清：“我也不想啊胡姐，现在咋办啊，都已经这样了，就当做好人好事了吧！”
胡洁：“你个傻子，我怕你后面被动。这样吧，明天我去找郑师父聊聊，让他也帮帮忙。”
张富清乐了：“谢谢胡姐！”
胡洁：“先别谢我，我问你，你觉得他爸妈人咋样？看他爸妈感觉挺朴实的，家庭条件一般吧？”
张富清：“第一次见，还算客气，不难相处。我自己这情况，家庭条件好的也看不上我啊。”
张富清一宿都没睡踏实，宿舍的另一个室友也没多问陈老太的情况。早上起床张富清把一条新毛巾塞给陈老太，打了一盆热水，让陈老太洗把脸。
洗漱完陈老太跟着张富清去厂门口的早点摊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又拿自己的饭盒装了几个大包子让陈老太带给陈老头。
陈老太觉得这姑娘这么有眼色，肯定家境不咋样，这事儿，她有经验。老大媳妇娘家有权势，那个傲气劲根本不会伺候人。老二媳妇独生女，虽然生在普通人家，但是真不咋会干活。这个小张跟她的两个儿媳妇都不一样！
说白了，老两口没看上这个姑娘！虽然他们家又穷又事儿，但他们最爱的小儿子，怎么能找个比老大老二差的媳妇呢。
陈老头和陈老太离开陈立军的单位，又去了趟陈立青的学校，去看看努力复习的小女儿。
到了学校，看到跑出来的陈立青，陈老太一阵心疼，这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在学校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学习又那么辛苦，想到这里，不由地又恨起了老二……
陈立青看到爸妈来了，高兴极了，过年她都没有回家，在程娟家吃了几次饭，其他时间一直在学校复习，这是她这辈子学习最努力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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