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试锋芒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尽，杂役处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人。赵四站在一个破木箱上，趾高气扬地清点着人数，手中的皮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靴子。
都到齐了？他眯着眼睛扫视人群，今日要往宗门运送三车黑曜石精矿，谁要是耽误了时辰...
话未说完，一个瘦小的杂役踉跄着从人群中挤出，手里捧着个破碗，碗里是刚领的稀粥。许是太过疲惫，他脚下一软，整碗粥直直泼向赵四。
啪嗒——
粘稠的粥水溅了赵四满裤腿。
空气瞬间凝固。所有杂役都屏住了呼吸，那瘦小杂役更是吓得面无人色，浑身抖如筛糠。
好你个张小狗！赵四的脸色由青转紫，皮鞭带着破空声抽下，敢弄脏老子的新裤子！
鞭子落下之处，皮开肉绽。张小狗抱着头在地上翻滚哀嚎，却不敢躲闪。
林峰站在人群后方，拳头不自觉地握紧。这三个月的杂役生涯，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赵四仗着是赵家远亲，在矿场上作威作福，动辄对杂役非打即骂。
赵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王瘸子一瘸一拐地上前说情，今日还要赶工，不如...
赵四一脚踹开王瘸子，老东西，这里轮得到你说话？
林峰急忙扶住踉跄的王瘸子，一股怒火在胸中翻腾。他清楚地记得，昨日赵四还穿着这条打着补丁的裤子，何来新裤子之说？这分明是借题发挥。
看什么看？赵四注意到林峰的目光，鞭子一指，你小子也想试试？
若是从前，林峰定会低头隐忍。但今日，体内那股因吞噬妖兽血液而滋生的力量蠢蠢欲动，带着灼热的冲动。
赵管事，林峰抬起头，目光平静，得饶人处且饶人。
杂役群中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谁也没想到，这个平日沉默寡言的少年竟敢顶撞赵四。
赵四先是一愣，随即暴怒：反了！真是反了！一个血脉斑杂的废物，也敢教训起老子来了！
鞭影如蛇，直取林峰面门。这一鞭蕴含真气，若是抽实了，非得皮开肉绽不可。
林峰本能地侧身闪避，同时右手下意识格挡。就在这一瞬间，他感到掌心一热，那股熟悉的吸力再次出现。
鞭子抽在他的手臂上，却发出诡异的闷响。更令人震惊的是，鞭子仿佛被粘住一般，牢牢贴在林峰手臂上。赵四只觉一股奇异的力量顺鞭子传来，体内真气竟不受控制地向外倾泻。
你、你使的什么妖法！赵四惊恐地想要撒手，却发现鞭子如同焊在手上一般。
林峰也愣住了。他并未主动催动吞噬能力，但这能力却在危急关头自行发动。更糟糕的是，他感觉到一股杂乱的气流顺手臂涌入体内，与之前吞噬妖兽血液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这是...人类的真气？
放手！快放手！赵四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多年的真气正在飞速流失。
杂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不可一世的赵四，此刻竟在一个少年面前哀嚎求饶。几个机灵的杂役已经开始悄悄后退，生怕惹祸上身。
林峰猛地惊醒，急忙收敛心神。吞噬能力戛然而止，赵四如蒙大赦，连鞭子都顾不上捡，连滚带爬地后退数步，指着林峰的手指不停颤抖：
妖、妖术！你使的是妖术！
林峰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沉声道：赵管事说笑了，方才不过是寻常的格挡技巧。
放屁！赵四面色惨白，声音尖利，我亲眼看见的！你、你等着，我这就去禀报宗门！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跑了，那狼狈模样哪还有平日的威风。
杂役们面面相觑，空地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林峰，就连王瘸子都皱紧了眉头。
小子，你刚才...王瘸子欲言又止。
林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能是赵管事一时失手。
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方才那诡异的景象，任谁看了都会起疑。更麻烦的是，他感觉到吸入体内的真气与自身的血脉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如同在经脉中点燃了一把火。
都散了吧！王瘸子挥挥手，驱散了围观的杂役，然后压低声音对林峰说，今日的差事我替你顶上，你且回去歇着。
林峰感激地点点头。他现在确实需要独处，来平复体内暴动的真气。
回到那间拥挤的杂役房，林峰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尝试运转青云诀。然而这一次，真气运行得异常艰难。赵四的真气属性阴寒，与他体内源自火蜥蜴的灼热血脉产生了激烈冲突。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林峰的脸色变得惨白。他这才明白，吞噬人类真气的反噬远比吞噬妖兽血液要强烈得多。不同属性的力量在体内冲撞，仿佛要将他撕裂。
整整一个白天，林峰都在与体内的异种真气搏斗。直到夕阳西下，他才勉强将那股阴寒真气压制下去，但经脉的损伤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恢复的。
看来这能力比想象中更加危险。林峰擦去嘴角的血迹，心中凛然。
傍晚时分，杂役们陆续回来。每个人经过林峰床边时，眼神都带着几分异样。有好奇，有恐惧，更多的则是疏远。
听说了吗？赵管事去宗门告状了。
林峰那小子使的什么邪术？
离他远点，免得惹祸上身...
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林峰闭目假寐，心中却如明镜一般。从今日起，他在这杂役处的日子恐怕不会再平静了。
都嚷嚷什么！王瘸子的喝斥声响起，赶紧吃饭睡觉，明日还要上工！
人群这才散去。王瘸子端着一碗稀粥走到林峰床边，叹了口气：赵四带着两个宗门弟子回来了，正在孙老那里。
林峰心中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孙老让你过去一趟。王瘸子压低声音，记住，无论他们问什么，只说不知道。
杂役处的管事房里，气氛凝重。孙老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赵四站在一旁，脸上带着得意的狞笑。他身后站着两个身穿青云宗内门服饰的弟子，神色倨傲。
孙老，就是这小子！赵四指着刚进门的林峰，我亲眼所见，他使的是吸人真气的邪术！
两个内门弟子的目光立刻锁定林峰，如同利剑般锐利。其中一人冷声道：施展出来看看。
林峰的心跳漏了一拍。若是当场演示，吞噬能力的秘密必将暴露。但若是不从，恐怕立刻就会被当成邪修处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老放下茶盏，淡淡开口：两位师侄，老夫在这杂役处三十年，还未见过能吸人真气的功法。
孙老，您这是要包庇他？赵四急道。
孙老瞥了他一眼，目光如刀：赵四，你说是他吸你真气，那你现在可还能运转功法？
赵四一愣，下意识运转真气，却发现并无异常。他哪里知道，林峰当时匆忙收敛能力，并未真正伤及他的根基。
这、这...赵四张口结舌。
孙老又看向两个内门弟子：二位师侄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查验赵四的经脉。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伸手搭上赵四手腕，片刻后皱眉道：真气运转正常，并无受损迹象。
不可能！赵四尖叫，我明明感觉到...
感觉到什么？孙老慢悠悠地问，莫非是你修行出了岔子，想要嫁祸他人？
赵四的脸色瞬间惨白。在青云宗，诬陷同门可是重罪。
孙老站起身，对两个内门弟子拱手道：有劳二位师侄白跑一趟。杂役处事务繁杂，偶有口角实属正常。
两个弟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不愿掺和这种琐事。其中一人淡淡道：既然是个误会，那便罢了。不过...
他的目光转向林峰：这小子我看着有些眼熟，可是前段时日外门大比上那个血脉斑杂的弟子？
林峰心中一紧，垂首道：正是弟子。
那弟子嗤笑一声：既是血脉斑杂，就安分些。若是惹出什么乱子，宗门规矩可不讲情面。
说罢，二人转身离去。赵四狠狠瞪了林峰一眼，也灰溜溜地跟了出去。
管事房里只剩下林峰和孙老二人。孙老重新坐下，继续品茶，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年轻人，锋芒太露，不是好事。
林峰躬身道：谢孙老解围。
孙老摆摆手：去吧。记住，在这杂役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走出管事房，夜风拂面，林峰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方才若是孙老有意追究，他恐怕已经在劫难逃。
回到杂役房，众人已经睡下。林峰躺在硬板床上，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吞噬能力虽然救了他一次，却也险些让他万劫不复。这种力量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用得好可以驰骋千里，用不好就会人仰马翻。
必须尽快掌控这种能力。林峰在心中默念。
月光从破旧的窗棂间洒落，照亮少年坚毅的侧脸。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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