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祭窟内，幽暗的中央祭坛上，墨无尘一身玄黑长袍，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下。
他正享受着信徒们狂热的崇拜和那份掌控一切的满足感。
外面的声音，无论是灵儿的控诉还是孩童的哭泣，在他听来都只是最后的哀嚎，是新神诞生前必经的杂音。
他甚至有些期待，期待林昭的军队不顾一切地冲进来，然后被他精心布置的滚石、毒气、地刺，撕成碎片。
他将以此为神迹，宣告旧王权的彻底终结。
然而，就在此时。
“咚……咚……咚……”
三声沉重、规律、极具穿透力的敲门声，仿佛不是敲在石门上，而是直接擂在了祭坛内每一个人的心脏上。
那声音，与他们去黑石村带走“祭品”时，敲响村民家门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是他们赋予村民的恐惧，是他们宣告“神谕”降临的序曲。
可现在，这声音却从外面传来，带着一股堂皇浩大、不容置疑的威压，反向施加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祭坛周围，上百名核心信徒的吟唱声戛然而止。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惊恐与错愕。
怎么会？
怎么会是这个声音？
“妖言惑众！是伪帝的巫术！”墨无尘的声音陡然拔高，试图压下信徒们心中的骚动，“神明在考验我们的虔诚！继续吟唱，迎接神降！”
但他的声音，第一次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声敲门，意味着什么。
林昭不仅找到了他的老巢，更洞悉了他精神控制的核心——那种植根于仪式感的、最深沉的恐惧。
林昭正在……模仿他！并且，要超越他！
洞外，林昭缓缓放下手，他身后的楚月已是满眼战意，腰间的佩刀发出渴望饮血的低鸣。
“陛下，下令吧。”
林昭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扇厚重的石门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吐出两个字：
“点火。”
命令下达，早已待命的特战营工兵立刻点燃了捆绑在“开山雷”上的长长引线。
“嗤——”
火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刺眼的弧线，飞快地冲向那数百斤炸药的核心。
所有士兵在楚月的指挥下，迅速后撤，寻找掩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祭坛内的墨无尘，心头警兆狂鸣，他厉声嘶吼：“防御！所有人，守住洞口！！”
然而，一切都晚了。
“轰——！！！！！”
一声足以震裂山川的巨响，骤然爆发！
整个黑风谷都为之剧烈颤抖，山壁上的积雪如雪崩般倾泻而下。
地祭窟那扇号称坚不可摧的石门，连同周围的岩壁，在数百斤“开山雷”的恐怖威力下，瞬间被炸得粉碎！
无数碎石混合着灼热的气浪，以毁灭性的姿态倒灌进山洞，将最前排十几个试图抵抗的玄冥会信徒直接掀飞，血肉模糊。
山洞内，瞬间被浓烈的硝烟和粉尘笼罩，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先前庄严肃穆的祭坛，顷刻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咳……咳咳……”墨无尘被气浪冲得连退数步，狼狈地用袖子挥开眼前的烟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强攻？
这不是强攻！这是……拆迁！
林昭根本没打算派人进来送死，他用最直接、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直接把他的“神域”给拆了！
“特战营，突入！遇抵抗者，格杀勿论！”楚月冰冷的声音响起。
“是！”
早已蓄势待发的特战营士兵，手持连弩与盾牌，组成一个无懈可击的攻击阵型，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踏着碎石冲入了洞穴。
他们行动高效，配合默契，对上那些被炸蒙了的、不成体系的信徒，完全是降维打击。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侧翼的阴影中闪出，来到林昭面前，单膝跪地。
“罪人沈氏，见过陛下。”
来人正是沈娘子，她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陛下，墨无尘在主通道内布下了三道最恶毒的机关，由我引路，可以从侧面的废弃矿道绕过去，直取中央祭坛！”
“很好。”林昭点了点头，“带路。”
他一手提着马灯，一手按住腰间刀柄，在楚月率领的大部队清扫外围时，他则带着灵儿、沈娘子，以及一队最精锐的羽林卫，走进了那条漆黑的矿道。
矿道内阴冷潮湿，弥漫着一股血腥与药草混合的怪味。
“墨无尘……他最怕的，不是死亡。”沈娘子一边引路，一边低声说，“他最怕自己苦心经营的‘神明’形象，在他信徒面前彻底崩塌。他享受那种玩弄人心的感觉，他以凡人之躯，行‘神明’之事为荣。”
林昭没有说话，只是提着灯，光芒照亮了前方。
穿过矿道，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出现在了中央祭坛的侧后方。
此刻，祭坛上乱成一团。
楚月的特战营已经从正面压了过来，信徒们死伤惨重，信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
而墨无尘，正站在祭坛最高处，歇斯底里地挥舞着一柄造型诡异的法杖，试图重新凝聚人心。
“不要怕！这是神罚！是对不虔诚者的惩罚！神明即将降临，赐予我们永生！”
他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那么空洞无力。
林昭提着马灯，一步一步，缓缓从阴影中走出，踏上了祭坛的台阶。
他的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墨无尘的心跳上。
灵儿和沈娘子跟在他身后，一个代表着被他摧毁的过去，一个代表着被他背叛的良知。
“永生？”
林昭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嘈杂，传遍整个祭坛。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那个身穿黑色劲装，手提一盏昏黄马灯的男人，明明是凡人之躯，此刻散发出的威压，却比那高高在上的“神使”墨无尘，要强大百倍。
墨无尘看到林昭，瞳孔骤然收缩，仿佛见到了鬼魅。
“你……你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你以为你建造的迷宫，能困住为民讨债的人吗？”林昭继续向上走，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或惊恐、或迷茫的信徒。
“你们信奉他，以为他能带给你们荣耀和力量。但你们看看他赐予了什么？”
林昭指向灵儿，“他赐予了一个女孩被药物控制、失去自我的童年！”
他又指向那些从外面传来的、孩子的哭声，“他赐予了九个家庭骨肉分离的悲剧！”
他最后指向墨无尘本人。
“他用你们的虔诚，喂养他丑陋的欲望；他用你们的恐惧，铸就他虚伪的神座。你们把他当神，他在背后笑你们是傻子。”
句句诛心！
“住口！！”墨无尘状若疯狂，他猛地举起法杖，对准林昭，“我是天命所归的神使！你这伪帝，敢亵渎神明，我便让你魂飞魄散！”
他念动咒语，法杖顶端的黑色晶石发出妖异的光芒，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直奔林昭而去。
这是他最强的手段——精神威慑。
然而，林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丝怜悯。
“你的‘神力’，来源于人们心中的恐惧。你用敲门声，在孩子心里种下噩梦。”
林昭走完了最后一级台阶，站在了与墨无尘平齐的高度，马灯的光芒将两人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石壁上，一正一邪，泾渭分明。
“可惜，”林昭迎着那股精神冲击，向前踏出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今天，我来当你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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