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暖阳似乎拥有某种魔力,不仅催开了周家老宅院里的海棠,也让一些潜藏的心思,如同藤蔓般悄然滋长,缠绕不休。
林晚的生活依旧规律而充实。医馆里,前来调理春季肝火旺盛、过敏体质的病人多了起来,她忙而不乱,耐心诊治。周家老宅里,因她细心配制的药膳茶饮和林母适时更换的清淡春日糕点,周奶奶连往年春季常犯的咳嗽都减轻了许多,整日笑呵呵的,直夸晚晚是家里的福星。
而此刻的京市第一医院,心胸外科副主任办公室的气氛,却与窗外的春日暖阳格格不入。
苏瑾言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一份复杂的病例报告,但他握着钢笔的手指却许久未动。他的对面,坐着一位不速之客——沈瑜。
与前几次“偶遇”或“病患”身份不同,今天的沈瑜,穿着一身利落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眼神锐利,直接将一份文件推到了苏瑾言面前。
“苏医生,或许,我们可以换个身份谈谈。”沈瑜红唇微勾,带着一丝商业谈判式的自信,“沈氏集团有意向贵院‘生命之光’慈善基金捐赠一笔专项款项,用于资助贫困家庭先天性心脏病儿童的手术费用。这是初步意向书。”
苏瑾言的目光落在文件封面上“沈氏集团”的Logo上,眼神微凝。他抬起眼,看向沈瑜,语气是惯常的冷静:“慈善捐款有专门的部门和流程,沈小姐应该去找基金会办公室。”
“我知道。”沈瑜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苏瑾言,“但我希望,这笔捐款由苏医生您来亲自监督使用。我调查过,您是国内先心病领域的顶尖专家,由您来筛选确认受助患儿,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最需要、最合适的孩子身上,我,以及沈氏集团,才能完全放心。”
她的话合情合理,甚至带着对社会公益的热忱。但苏瑾言清晰地捕捉到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属于猎手的锋芒。她在用他无法轻易拒绝的理由,强行介入他的工作和生活。
“基金会有完善的审核和监督机制。”苏瑾言不为所动,将文件轻轻推了回去,“我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不参与资金运作。”
“苏医生是担心瓜田李下,引人非议?”沈瑜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笑容不变,“我们可以签订正式协议,所有流程公开透明。还是说……”她拖长了语调,眼神带着几分挑衅,“苏医生不敢接受这份‘好意’,是怕欠我人情?或者说……怕我?”
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道光影的隔阂。
苏瑾言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被冒犯的愠怒。他讨厌这种被算计、被步步紧逼的感觉,尤其讨厌有人将慈善这么纯粹的事情,当作达成私人目的的工具。
“沈小姐。”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带着手术刀般的精准和寒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生命之光’基金不接受带有附加条件的捐赠。如果你的目的是做慈善,请遵循正规渠道。如果另有目的……”他顿了顿,目光如冰棱扫过沈瑜明艳的脸庞,“恕不奉陪。”
他站起身,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我还有病人,失陪。”
沈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自然。她并没有因为苏瑾言的冷硬而退缩,反而也站了起来,拿起那份被退回的意向书,轻轻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褶皱。
“苏医生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原则性极强。”她语气听不出喜怒,“没关系,正规渠道我会去走。不过……”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苏瑾言一眼,眼神复杂,带着势在必得,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我相信,我们还会打交道的。毕竟,都是为了孩子,不是吗?”
说完,她拉开门,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干脆利落地远去。
苏瑾言站在原地,眉头紧锁。沈瑜的出现,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扰乱了他习惯的秩序和安静。他厌恶这种失控感。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沈瑜坐进一辆奢华的跑车,绝尘而去,心底那点烦躁却挥之不去。他拿出手机,直接拨给了叶知秋。
“妈,”电话一接通,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不悦,“请您以后不要再安排沈瑜小姐以任何形式来找我。无论是通过您,还是通过所谓的‘公事’。”
叶知秋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心虚:“瑾言,你怎么这么说话……沈瑜那孩子也是好心,想为慈善出力……”
“她的‘好心’带着明确的目的性。”苏瑾言打断母亲,“我不需要,也不想参与。如果下次她再以您的名义,或者利用慈善的名义来找我,我不会再客气。”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甚至有一丝警告的意味。
叶知秋似乎被儿子从未有过的冷硬态度震住了,半晌才讷讷道:“……妈知道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脾气……”
苏瑾言没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他需要绝对的冷静和专注,任何可能影响他判断和情绪的因素,都必须被排除在外。沈瑜,显然已经成了一个需要严格防范的干扰项。
下午,林晚提前结束了医馆的工作。林母正在厨房里忙碌,灶台上摆着包好的、元宝似的馄饨,一个个饱满可爱。
“妈,我来了。”林晚洗了手就要帮忙。
“别沾手了,马上就好。”林母拦着她,脸上是满足的笑容,“给你和周奶奶他们的都装好了,用的是保温盒,回去煮开就能吃。这碗是刚出锅的,你快尝尝咸淡。”
林晚接过小碗,吹了吹热气,咬了一口。馄饨皮薄馅大,荠菜的清香和鲜肉的醇美完美融合,汤汁清澈鲜美,温暖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四肢百骸。
“好吃!”林晚由衷赞叹,“还是妈包的馄饨最好吃。”
林母看着她吃得香甜,眼角的皱纹都笑深了:“喜欢就好。春天吃点野菜,对身体好。”
母女俩坐在厨房的小桌旁,说着闲话。林晚提起苏瑾行又被安排“偶遇”的趣事,逗得林母直笑。
“你二哥啊,就是眼光太高。”林母笑着摇头,又关切地问,“那你大哥呢?最近有没有消息?你妈(指叶知秋)肯定也没少操心吧?”
提到大哥,林晚想起周聿深提到的沈瑜,以及自己隐约的猜测,便含糊地说道:“大哥那边……好像也挺热闹的。有个沈小姐,似乎对大哥有点意思,不过大哥那人您也知道,估计没那么容易。”
林母是知道苏瑾言性子的,叹了口气:“瑾言那孩子,心思重,什么都藏在心里。有个热情点的姑娘能走近他,未必是坏事。就怕……唉,缘分强求不来。”
正说着,林晚的手机响了,是周聿深。
“今天结束了吗?”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嗯,正准备回去呢。”
“我这边会议结束了,过去接你?”
“不用了,我开车了。你直接回老宅吧,我带了妈包的馄饨,晚上煮给大家吃。”
“好。”周聿深应道,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路上小心。”
简单的对话,却透着日常的温馨与默契。林晚挂了电话,对上林母了然又欣慰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聿深是个会疼人的。”林母拍拍她的手,“你们好好的,妈就放心了。”
带着满满一保温盒的爱心馄饨和林母的叮嘱,林晚回到了周家老宅。当晚,这碗蕴含着春天味道和母爱的荠菜馄饨,果然获得了周家上下的一致好评。周奶奶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直说鲜掉了眉毛。
周聿深坐在林晚身边,安静地吃着,偶尔抬眼看看她和家人说笑的样子,眼神柔和。在商场上运筹帷幄、杀伐决断的周总,此刻卸下所有锋芒,甘愿沉浸在这琐碎而真实的家庭温暖之中。
饭后,两人照例陪周奶奶散了会儿步,然后回到房间。林晚一边整理着明天去医馆要带的东西,一边随口提起了下午和林母的谈话,以及关于大哥和沈瑜的猜测。
“你说,大哥对沈小姐,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林晚有些好奇地问周聿深,“沈小姐看起来,挺优秀的。”
周聿深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过来。他穿着深色的睡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身上带着清冽的水汽。
“感觉?”他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似乎觉得有些陌生。他走到林晚身后,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将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透过胸腔震动传来,“瑾言的世界里,逻辑和规则高于一切。‘感觉’这种变量,是他习惯性排除的东西。”
他的分析冷静而客观。林晚靠在他怀里,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心跳和温热的体温。
“可是,感情本来就不是能靠逻辑完全解释的啊。”林晚轻声反驳,就像她和他,最初或许始于责任与合适,但如今这份深入骨髓的依恋和温暖,早已超越了最初的设定。
周聿沉默了片刻,收紧了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拥在怀里。
“所以,”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我们是幸运的。”
他避开了关于苏瑾言的讨论,却给了林晚一个更确定的答案。是啊,他们是幸运的,在既定的轨道上,意外地收获了远超预期的深情。
林晚转过身,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嗯,我们很幸运。”
窗外的月色皎洁,春夜的微风带着花香和青草气息,悄然潜入室内,缭绕在相拥的两人周围。苏瑾言与沈瑜的拉锯战刚刚开始,苏瑾行的“突围”生涯仍在继续,而属于林晚和周聿深的平凡温馨,仍在日复一日地累积,沉淀为岁月里最坚实、最动人的底色。未来的故事或许会有波澜,但此刻的安宁与幸福,足以抵御一切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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