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北的风卷着硝烟，在两军阵地间打着旋，战斗已经持续了整整五天，天空被炮火熏成了灰黑色，连飘落的雪花都带着焦糊味。
吴邪站在临时搭建的观察哨里，望远镜的镜片上布满了细密的裂纹——那是被炮弹碎片震的。
镜筒里，日军的冲锋队列像被斩不断的潮水，退了又涌上来，每一次推进都要在雪地上留下成片的暗红。
“军长，前沿战壕快被打平了！”通信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他的耳朵被炮火震得流了血，却死死攥着电话线不肯松手，三营剩下不到五十人，还在跟鬼子肉搏！
吴邪放下望远镜，指尖在观察哨的木桌上划出深深的刻痕。
桌上的伤亡统计报表已经换了三张，最新的数字触目惊心：己方伤亡一万二，日军则超过四万五，1比4的战损比背后，是堆满了阵地前沿的尸体和断肢。
西侧战壕里，三营长李虎的胳膊被刺刀挑穿，鲜血浸透了绑带，却依旧咬着牙挥舞着大刀。
他的面前躺着三具日军尸体，刀劈斧凿般的伤口里凝着黑血。
一个日军少尉挺着刺刀冲过来，李虎侧身躲过，大刀从对方的锁骨劈进去，直抵心脏。
少尉的钢盔掉在地上，露出年轻却狰狞的脸，喉咙里“嗬嗬”作响，鲜血从嘴角涌出来，溅了李虎一脸。
“狗娘养的！”李虎抹了把脸，血混着汗水流进眼睛，辣得他睁不开眼。
就在这时，侧面突然冲过来两个日军，刺刀同时刺向他的腹部。
“营长小心！”一个新兵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了刺刀。
两把刺刀同时没入他的后背，新兵闷哼一声，却死死抱住日军的腿，嘴里含糊地喊：“杀……杀鬼子……”
李虎眼睛红了，大刀横扫，将两个日军的脑袋砍飞。
他抱住倒下的新兵，那孩子的眼睛还圆睁着，胸前的衣襟上还别着半截铅笔——那是他参军前在学堂里用的。
“好弟兄……”李虎的声音哽咽了，将自己的军帽摘下来，盖在新兵的脸上。
阵地后方的重炮阵地上，炮长老王正指挥着最后一门能用的加农炮。
炮膛已经烫得发红，必须泼上冷水才能继续发射，蒸腾的白雾里，他的脸像被蒸熟的虾子。
“瞄准鬼子的集结点！”老王嘶吼着，声音因为吸入太多硝烟而嘶哑，给三营弟兄报仇！
炮手们拼尽全力将炮弹推进炮膛，炮闩“哐当”一声合上。
老王猛地拉下发射绳，炮身剧烈后坐，将他震倒在地。
炮弹呼啸着掠过战场，在日军的冲锋队列里炸开，黑色的烟柱升起时，至少有三十个日军被气浪掀飞，残肢像碎布一样挂在旁边的铁丝网上。
“好！”炮手们欢呼起来，却没注意到老王趴在地上没起来——一发流弹击中了他的胸膛，鲜血正从身下汩汩涌出，染红了冰冷的炮座。
日军的坦克集群再次发起冲击，这次他们学乖了，用步兵推着钢板在前开路，试图掩护坦克靠近战壕。
张猛的虎式坦克群早已恭候多时，二十辆坦克隐蔽在被炸塌的民房残骸后，炮口对准了日军坦克的履带。
“等他们进入五百米！”张猛对着电台吼，手指紧紧扣着炮控扳机。
他的坦克侧面装甲被一发炮弹击中，舱里的机油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呛得人睁不开眼。
日军坦克越来越近，钢板后的步兵举着步枪扫射，子弹打在虎式装甲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当第一辆日军坦克碾过民房的断墙时，张猛猛地按下发射钮。
“咻——轰！”
穿甲弹精准地命中履带，日军坦克瞬间瘫痪，钢板后的步兵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像断线的风筝般落在雪地上。
紧接着，二十辆虎式同时开火，日军的坦克群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辆接一辆地燃起大火，钢板后的步兵暴露在虎式的机枪下，被成片扫倒。
但日军的自杀式冲锋越来越疯狂。
一个少佐举着军刀，带头冲向虎式坦克，身上捆满了炸药。
张猛发现时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扑到坦克侧面，拉燃了导火索。
“轰隆！”
剧烈的爆炸让坦克跳起半米高，侧面装甲被炸开一个大洞，驾驶员当场牺牲。
张猛被震得撞在舱壁上，嘴角淌出血来，却挣扎着爬到炮位，对着后续冲来的日军疯狂开炮。
天空中，沈玉薇的飞行队已经打光了最后一颗航弹。
她驾驶着只剩一挺机炮能用的p47，对着日军的步兵集群俯冲扫射，曳光弹像红色的鞭子抽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痕迹。
一架日军战机从侧面袭来，子弹打穿了她的机翼，引擎发出刺耳的嘶鸣。
“队长，快跳！”耳机里传来队友的呼喊。
沈玉薇看了一眼地面上正在浴血奋战的战友，咬了咬牙：“老子撞也要撞下来一架！”
她猛打操纵杆，战机像失控的箭般冲向日军战机，两机相撞的瞬间，她拉响了跳伞绳。
白色的伞花在爆炸的火光中绽开，缓缓落下。
当她落在己方阵地时，浑身是伤，却依旧挣扎着站起来，朝着战壕跑去——那里还有伤员等着她救治。
傍晚时分，日军的冲锋终于停了。
阵地上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伤兵的呻吟和燃烧的残骸发出的噼啪声。
吴邪走出观察哨，踩着厚厚的尸体和碎骨往前走，每一步都陷在血污里，拔出来时带着“咕叽”的声响。
战壕里，士兵们互相搀扶着清理战场。
一个老兵正在给一个断了腿的新兵包扎，绷带不够，就撕下自己的棉袄；几个女卫生员跪在雪地里，给日军伤兵包扎——她们的脸上带着仇恨，动作却很轻柔。
“军长……”一个浑身是血的通信兵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份电报，“后方……后方送来了弹药和粮食，还有……还有五千个新兵！”
吴邪接过电报，上面的字迹被血浸透，有些模糊不清。
他望向后方，夕阳的余晖里，隐约能看见运输队的身影。
他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屈的劲。
“告诉弟兄们，”吴邪对着周围的士兵们喊，声音传遍了寂静的阵地，小鬼子伤亡比咱们多四倍！他们耗不起！只要咱们再撑一天，胜利就是咱们的！
士兵们抬起头，眼里闪烁着疲惫却坚定的光。
有的举起了步枪，有的握紧了刺刀，有的则对着夕阳的方向敬礼——那里躺着太多没能看到今天的弟兄。
夜幕降临时，双方阵地都亮起了火把。
日军开始偷偷搬运尸体，我们的士兵也在掩埋牺牲的战友。
没有枪声，没有炮声，只有火把在风中摇曳，映着两张被鲜血浸透的脸。
吴邪站在阵地最高处，望着日军阵地的方向。
他知道，明天还会有更残酷的战斗，还会有更多的人倒下。
但他看着身边这些满身伤痕却依旧挺立的士兵，看着那些在火把下闪烁的步枪和炮口，心里清楚，这场仗他们赢定了——因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从来就没怕过牺牲。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
但吴邪觉得心里很热，像有团火在烧。
他握紧了手里的望远镜，镜片上的裂纹在火光中像一张网，一张能困住所有侵略者的网。
明天，太阳照常升起。而他们，还要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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