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被一盆冷水泼醒。
刺骨的凉意混杂着地下室里浓郁的霉味，让他瞬间清醒。映入眼帘的是虎哥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以及他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纹着花臂的马仔。
“陈大少爷，睡得挺香啊？”虎哥皮笑肉不笑地捏着陈凡的下巴，“三天了，钱呢？你爹妈跑路前欠我们公司的三百万，你这当儿子的，总得有个说法吧？”
陈凡挣扎了一下，手腕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家道中落，父母失踪，留下巨额债务，像一座大山把他这唯一的儿子压垮。曾经环绕身边的“好友”和“未婚妻”，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虎哥…再宽限几天，我正在想办法…”陈凡的声音沙哑干涩。
“想办法？”虎哥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脸，“把你卖了都不值这个价！今天要是见不到钱，就别怪哥哥我心狠，拆了你的零件去黑市上碰碰运气了！”
就在这时，地下室里那盏接触不良的昏黄灯泡，突然疯狂地闪烁起来。
滋啦——滋啦——
“妈的，什么破灯！”一个小弟不满地骂了一句。
但陈凡的心却猛地一沉。不是因为灯光，而是因为温度。一股没来由的、深入骨髓的阴冷，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虎…虎哥…你…你看窗外…”另一个小弟的声音带着颤抖，指向那扇被铁栏杆封死的高窗。
窗外，一轮巨大无比的、殷红如血的月亮，正静静地悬挂在夜空中，将不祥的光芒洒向大地。
“我靠…红色的月亮？”虎哥也愣住了。
紧接着，城市远方传来了第一声凄厉的、不似人类能发出的尖叫，随后是更多的尖叫、碰撞声和某种…无法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声。
地下室的铁门，突然传来了缓慢而沉重的敲门声。
咚…咚…咚…
节奏稳定，带着一种冰冷的死寂。
“谁…谁啊！”虎哥强作镇定地吼道，手下意识地摸向了后腰的砍刀。
敲门声停了。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扇厚重的铁门，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橡皮泥，悄无声息地向内凹陷、扭曲，最终“嘭”地一声化作满地碎屑。
一个身影站在门口。
那是一个穿着老旧染血工装的男人，皮肤是死人的青灰色，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黑影。他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手里拎着一把锈迹斑斑、还在滴落着黑色液体的巨大扳手。
“时间…到了…该…修东西了…”工装诡物发出断断续续、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恐怖的压迫感让虎哥和他的马仔们瞬间僵直，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不是勇气，而是最原始的恐惧。一个小弟试图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工装诡物一步一步地走进来，无视了吓瘫在地的虎哥等人，那双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住了被绑在椅子上的陈凡。
“你…看起来…需要…修理…”
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陈凡的大脑一片空白，绝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完了！一切都完了！
就在那带着腥臭味的扳手即将触碰到他额头的一瞬间，他胸前那枚从小戴到大的、看似普通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嫡系血脉处于高危环境，阴间商业银行遗产继承程序强制激活…】
【身份验证通过…】
【尊敬的客户陈凡，您已成功继承遗产：冥钞，壹万亿圆整。】
【账户已绑定，祝您使用愉快。】
与此同时，陈凡的“视线”中，浮现出一个极具科技感的半透明操作界面，上面清晰地显示着：
【账户余额】：1，0000，0000，0000 圆 (冥钞)
【可取现】【可转账】【可购买服务】
扳手已经触及了他的皮肤，带来刺骨的冰寒。
生死一线间，求生的本能让陈凡福至心灵，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我付钱！买我的命！！取现！！全部取出来！！！”
轰——
仿佛凭空响起了一声沉闷的惊雷。
下一刻，整个地下室，被如山如海、散发着浓郁幽冥气息、面额惊人的冥钞，彻底淹没。
整个地下室，瞬间被如山如海的冥钞淹没。
那不是普通的黄纸冥币，而是一种纸张暗沉、触手冰凉、边缘闪烁着微弱幽光的奇特纸币。上面印着的不是玉皇大帝或阎罗王，而是一座模糊不清、仿佛通往无尽深渊的古城门楼图案，面额是令人瞠目结舌的“拾亿元”。
冥钞如同拥有生命的潮水，汹涌而出，瞬间填满了地下室的每一寸空间。虎哥和他的马仔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这冰冷的“钱海”淹没、覆盖，只剩下几个挣扎的手脚在外面，很快也无力地垂下，生死不知。
而首当其冲的工装诡物，那即将砸碎陈凡头颅的锈蚀扳手，在触碰到最外围一张冥钞的瞬间，猛地停滞了。
“嗬……”
工装诡物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嘶气声，那空洞眼窝里蠕动的黑影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周围这几乎要将它也淹没的冥钞海洋。它那青灰色的、死寂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可以称之为“情绪”的东西——不是贪婪，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渴望。
它僵在原地，扳手还举在半空，但那股锁定陈凡的冰冷杀意，却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迅速消融。
陈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束缚他的麻绳在冥钞涌出的瞬间就被无形的力量崩断，他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冰冷的纸币贴着他的皮肤，却没有丝毫寒意，反而传来一种奇异的、让他心神安定的联系感。脑海中那个半透明的操作界面依旧稳定地悬浮着，【账户余额】后面那一长串零，刺眼而又让人心安。
“这…这就是…冥钞的力量？”陈凡心脏狂跳，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这超自然力量的震撼交织在一起。
他尝试着集中精神，看向那工装诡物。
几乎在他目光投过去的同时，操作界面上弹出了一个提示框：
【检测到可交易目标：低级怨灵（工装维修工形态）】
【状态：困惑，敬畏，强烈渴望冥能】
【可进行操作：支付、雇佣、驱散、吞噬（权限不足）】
支付？雇佣？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陈凡心中升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心绪，用意念选中了【支付】选项。
“这些…”他指着周围一小堆，大概几百万面额的冥钞，尝试着对工装诡物说道，“…买我的命，够了吗？”
工装诡物的身体猛地一颤。它缓缓放下举着的扳手，那双空洞的眼窝在陈凡和那堆冥钞之间来回移动，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像是老旧齿轮转动的声音。
几秒钟后，它做出了决定。
它没有去拿那堆冥钞，而是伸出青灰色的、带着尸斑的手，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从那堆冥钞的最上方，抽走了一张。
仅仅一张，面额十亿元的冥钞。
它将那张冥钞凑到没有鼻子的脸前，深深“嗅”了一下，仿佛在汲取某种无形的能量。下一刻，它身上那股浓烈的血腥和锈蚀味似乎都淡了一些，扭曲的脖子也仿佛正了一点点。
它将那那张冥钞珍而重之地塞进自己染血工装的内兜，拍了拍，然后对着陈凡，僵硬地、幅度很小地鞠了一躬。
“交易…成立。”它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那份杀意，多了一丝…恭敬？
“您…是尊贵的客户。”工装诡物直起身，空洞的眼窝“看”向陈凡，“根据…《阴阳契约》基础款第三条…对客户出手，是大忌。”
陈凡愣住了。还有这种规则？《阴阳契约》？看来这诡异复苏的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规范”？
“那么…”陈凡定了定神，指了指门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吗？”
工装诡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动作依旧僵硬诡异：“我的…‘工作’…是修理这栋建筑里…所有‘损坏’的东西。门…已经被我‘修理’了。”
它指的是那扇被它拆碎的铁门。
“但…尊贵的客户在此…我的工作优先级…需要更新。”它似乎在处理复杂的信息，“我可以…暂时担任您的…临时安保？直到您…离开这片‘维修区’？”
雇佣？ 操作界面上的选项在闪烁。
陈凡心中一动。让一个刚才还要杀自己的诡物当保镖？这听起来疯狂，但在此刻，却似乎是唯一合理的选择。外面血月当空，不知道变成了怎样的人间地狱，有一个熟悉规则的“本地向导”和打手，生存几率无疑会大增。
“需要…支付什么？”陈凡谨慎地问道。他继承了万亿资产，但深知“交易”的重要性。
工装诡物伸出两根手指：“两种…方式。一，计时付费。每小时…一张。”它指了指自己口袋里的十亿面额冥钞。“二，包次服务。解决一次…针对您的…非客户级威胁。一次…十张。”
陈凡几乎没有犹豫。他意念一动，操作界面上【可取现】功能启动，十张崭新的、散发着幽光的十亿面额冥钞出现在他手中。那冰冷的触感，此刻却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全。
“包次，先预付一次。”他将十张冥钞递了过去。
工装诡物接过冥钞，动作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它将冥钞仔细收好，然后身体站得更直了一些，虽然依旧扭曲，但姿态明显变成了护卫的样式。
“契约成立。临时安保…‘老李’…为您服务。”它甚至报上了一个类似代号的名字。
陈凡松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发麻的手脚。他看了一眼被冥钞淹没、不知死活的虎哥等人，心中没有丝毫怜悯。末世之中，对想杀自己的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他走到地下室门口，看向外面。
血色的月光下，曾经繁华的城市已经彻底变样。远处火光冲天，隐约传来爆炸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近处的街道上，废弃的车辆胡乱堆叠，一些扭曲的、非人的影子在阴影中穿梭。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
一个全新的、恐怖而又……充满“机遇”的时代，降临了。
而他陈凡，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破产富二代。
他是阴间商业银行的唯一继承人，是坐拥万亿冥钞资产的——诡豪。
“老李，”陈凡开口，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跟我走。我们得去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是，老板。”工装诡物老李拎着它的扳手，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像一尊最忠诚也最诡异的护卫。
陈凡迈步，踏出了这间改变他命运的地下室，步入了那片被血月笼罩的、危机四伏的新世界。他的眼中，不再是恐惧和绝望，而是一种审视与……野心。
“安全区？不，”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也许，我该自己建一个最大的。”
他的第一步，是要弄清楚，这万亿冥钞，在这诡异复苏的末世里，究竟能买到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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