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金属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所有声音都被隔绝了。
贾戈武站在一片幽蓝的光晕中，四周的空间比预想中小——不是实验室，更像是个过度设计的保险柜。房间呈正六边形，每条边约三米，中央悬浮着一个半透明的立方体容器，尺寸刚好够放一个篮球。
容器内部，一团流动的银蓝色物质正在缓慢旋转。
它没有固定形态，像液态金属，又像浓缩的星云，表面不时泛起涟漪，每一次波动都让周围的光线产生细微的扭曲。贾戈武盯着它看久了，竟有种被吸进去的错觉。
“这就是‘源质’？”他低声问。
“准确说，是‘源质·未完成态·样本七号’。”钥匙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难得地带上一丝凝重，“纯度……惊人。旧纪元的人到底挖到了什么鬼东西？”
“能拿吗？”
“容器是多重相位锁定的，物理接触会触发——”
钥匙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那团源质突然停止了旋转。
它“看”向贾戈武。
这不是比喻。贾戈武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意识——或者说某种本能——正在通过那团物质聚焦在他身上。紧接着，他怀里的时空信标开始发烫，烫得像是要熔穿作战服。
“它在共鸣。”钥匙快速分析，“你的hER实验体基因里有‘访问密钥’……或者说，你本身就是钥匙的一部分。怪不得‘归乡者计划’要选你当火种。”
“说人话！”
“伸手，碰它。别怕，死不了——大概率。”
贾戈武咬了咬牙。门外的战斗声隐约传来，但隔着厚重的隔离层，听起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走向立方体容器。
右手抬起，指尖触碰到容器表面。
冰冷的触感。
然后——
容器消失了。
不是破碎，不是溶解，是像被橡皮擦抹去一样，从存在层面被删除了。那团源质失去了束缚，却没有四散飞溅，而是化作一道银蓝色的流光，直接钻进了贾戈武的右手掌心。
没有疼痛，只有一股冰凉的流动感，顺着血管向上蔓延。
“检测到高纯度维度能量注入。”钥匙的声音变得有些失真，“正在尝试分流……分流失败。它认主了。贾戈武，恭喜你，你现在是一个行走的禁忌能源库了。”
贾戈武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纹路，像是某种电路图，但很快又隐没下去。他能感觉到体内多了一股“东西”——安静的，沉睡的，但随时可能醒来的东西。
“有什么副作用？”
“暂时未知。不过好消息是，你的时空信标修复度跳到了89%，我这边多解锁了两个功能模块：‘维度裂隙稳定’和‘能量形态模拟’。坏消息是，基因蓝图公司的人现在应该疯了——他们的能量探测器肯定会捕捉到源质消失的波动。”
像是印证钥匙的话，银色金属门外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贾戈武！开门！”是猴子的喊声，夹杂着能量武器交火的爆鸣，“他们想炸门！”
贾戈武转身。他抬起右手，意念微动——掌心的银色纹路再次浮现，一道微弱的空间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那扇需要生物识别和权限卡的隔离门，在接触到涟漪的瞬间，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门开了。
门外战况正酣。
灰影正按着那个拿能量切割器的战斗员猛揍——它的一只手臂装甲被切开了，露出里面的线缆和金属骨架，但另一只手正掐着对方的脖子往地上砸。铁砪镇的队员和基因蓝图公司剩下的人躲在储存罐后面对射，能量光束在实验室里乱飞。
贾戈武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动作一滞。
“源质呢？！”控制台旁那个女指挥官——听声音就是之前发号施令的人——厉声质问。她摘下了呼吸面罩，露出一张三十岁左右、妆容精致但表情狰狞的脸。
“消化了。”贾戈武诚实地回答，“味道有点像薄荷味牙膏，还挺提神。”
女指挥官的脸色瞬间铁青：“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
“旧纪元人类试图扮演上帝搞出来的烂摊子，我知道。”贾戈武打断她，“周慧男——也就是你们要找的‘夜莺’——早就把资料给我们了。顺便问一句，你们用她的基因样本破解隔离门，这算职场性骚扰吧？”
这句垃圾话效果拔群。女指挥官直接抬手就是一串能量弹扫射。
贾戈武没躲。
他抬起右手，掌心的银色纹路微亮。射来的能量弹在距离他半米处突然减速、变形，最后像被无形的手捏扁的易拉罐，“噗嗤”几声化为光点消散了。
全场寂静。
连灰影都停下了砸人的动作，歪了歪头——如果它还有头的话。
“什么玩意儿？”猴子喃喃道。
“新皮肤，刚抽的。”贾戈武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限时活动，概率0.0001%。”
其实他心里也慌得一批。刚才那一瞬间，是体内的源质自动反应，形成了一个微型时空扭曲场，把能量攻击给“稀释”到了无害程度。但消耗有多大？能持续多久？完全不知道。
“钥匙，说点有用的。”
“你体内的源质现在处于半激活态，它会自动防御对你的攻击，但消耗的是你自己的精神力。按刚才那波攻击强度计算，你大概还能挡……十五次，然后就会因为精神力枯竭晕过去。建议速战速决，或者——”
“或者？”
“或者你试试主动用它。源质是‘创世之源’的核心能量，理论上可以模拟几乎所有已知能量形态。比如……”
钥匙传输过来一段信息流。
贾戈武眼睛一亮。
他看向女指挥官，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这位……女士？请问贵公司对‘员工意外伤害保险’的理赔流程熟悉吗？”
女指挥官愣了一下。
下一秒，贾戈武右手虚握。
银蓝色的光芒从他掌心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一根……棒球棍的形状。
不是能量凝聚的光束，是实实在在的、有质感有重量的金属球棍。棍身上还流转着细密的银纹，看起来相当酷炫。
“这叫‘物理说服工具’。”贾戈武掂了掂球棍，“专治各种不服。”
他动了。
速度不快，但每一步落下，脚下的合金地板都会泛起一圈银蓝色的涟漪。女指挥官慌忙射击，能量弹再次被扭曲场挡下。贾戈武已经冲到面前，球棍抡圆了砸下去。
女指挥官举枪格挡。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能量步枪直接被砸弯了，女指挥官虎口崩裂，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控制台上。
贾戈武看了看手里的球棍，又看了看倒地的对手，小声嘀咕：“这玩意儿手感还挺好。”
“源质模拟实体物质的基础应用。”钥匙点评，“相当于用核反应堆烧开水——浪费，但有效。”
剩下的基因蓝图公司成员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做出了决定。
跑。
他们丢出几枚烟雾弹，转身就往实验室深处逃窜——那里有一条备用通道的标识。
“追吗？”老赵问。
“不用。”贾戈武摇头，“让他们回去报信。我们拿到的已经够多了。”
他走到控制台前。女指挥官已经昏了过去，嘴角溢血。贾戈武没管她，直接看向屏幕——上面还显示着破解进度的残留界面，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老吴，能拷贝数据吗？”
技术组长老吴立刻上前，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数据提取器接在控制台上：“主系统有物理隔离，但缓存区能读到部分研究日志……正在下载。”
等待的间隙，猴子凑过来，盯着贾戈武的手猛看：“武哥，你真把源质吃了？”
“差不多。”贾戈武摊开手掌，银色纹路再次浮现，“现在感觉像体内多了个二十四小时健身房私教——随时提醒我该锻炼精神力了。”
“副作用呢？”
“目前已知的副作用包括但不限于：偶尔手发光、看见能量流动轨迹、以及对低纯度能量产生一种‘这玩意儿也配叫能源？’的鄙视感。”贾戈武一本正经，“以及，可能会被一群疯狂的科学家追杀到天涯海角。”
“那不就是日常嘛。”猴子咧嘴笑了。
数据下载完成。老吴拔下存储芯片：“拿到了，包括实验室结构图、部分实验记录，还有……嗯？这是……”
屏幕上弹出一份加密文件，标题是《“归乡者”计划·后续接引协议》。
文件需要生物密钥解锁。
贾戈武犹豫了一下，把手掌按在扫描器上。
银色纹路微亮。
“身份验证通过。hER-07，欢迎回家。”
文件展开了。
开篇第一行字就让贾戈武瞳孔骤缩：
“致未来的火种：如果你们看到这份记录，说明‘创世之源’的灾难已经发生，而你们成功返回了家园。但回家不是终点——在你们沉睡的岁月里，我们留了些‘礼物’在星辰之间。坐标如下……”
后面是一串复杂的星际坐标，以及简短说明：
“这些前哨站保存着旧纪元最后的科技遗产和生态样本。找到它们，重建文明。这是你们——也是我们——最后的赌注。”
文件末尾，还有一个特别标注：
“警告：部分前哨站可能已被‘收割者’项目污染。如遇‘它们’，跑。不要对抗，不要接触，不要试图理解。”
贾戈武沉默地看着屏幕。
“钥匙，”他在脑海里问，“这些坐标，你数据库里有吗？”
“有三分之一重合。”钥匙回答，“其他的……是旧纪元后期才建立的隐蔽站点，连我都不知道。看来你的‘前辈们’留了不少后手。”
“所以我现在不光要当商人，还得当星际快递员？”
“多元宇宙，使命必达。”钥匙的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加油，我看好你。”
这时，灰影走了过来。它指了指实验室深处那条备用通道，做了个“有人来了”的手势。
几乎同时，通道里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是逃跑的那几个人，是更多、更整齐的脚步声。
“援兵。”老赵脸色一沉，“他们呼叫了支援。撤？”
贾戈武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坐标列表，又看了看自己掌心隐现的银纹。
“撤。”他做出决定，“但不是回村落。”
“去哪？”
贾戈武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有某种猴子从未见过的、近乎疯狂的光。
“先去铁砪镇，把雷山镇长承诺的物资收了。”他说，“然后……咱们得开始筹划第一次‘跨星系贸易’了。”
“毕竟，客户名单上突然多了好几个星际前哨站，不备点货，怎么好意思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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