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每一个节拍都像是敲在杜铭的神经上。他的目光四处游移，却不敢真正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偷瞄了一眼郭明义，又迅速移开视线，最后转向王生——那个人正坐在那里，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可能扑上来。
郭明义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节奏不紧不慢，像是在控制着所有人情绪的节奏。杜铭注意到，他的太阳穴处有一根青筋微微凸起，那是一根跳动的情绪弦，随时可能绷断。
“杜主任，”郭明义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压迫感，“你们媒体人最讲究真实性，对吧？”
杜铭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那种被盯上的压迫感几乎让他窒息，衬衫后背已经湿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湿冷的壳。
“是，是的，郭书记。我们一向坚持真实、客观、公正的原则。”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
王生冷笑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手指在桌面上“咚”地轻轻一敲，那一声轻响，像锤子砸在钢板上，一下把本就紧绷的气氛砸得更加窒息。
“杜主任，”他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像刀子一般扫向杜铭，“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真实性和政治性，哪个更重要？”
杜铭感觉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本被攥得皱巴巴的笔记本几乎要被他拧成一团。他咽了口唾沫，强自镇定地回应：“王主任，真实性是新闻的生命，也是我们媒体必须坚守的底线。”
“守住底线？”王生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脸上的讥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居高临下的姿态。他直接站起身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似乎在强调他的愤怒与不屑。
他走到杜铭身边，俯身逼近，居高临下地逼视着杜铭的脸，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利：“杜主任，希望你们的报道能全面客观，不要被某些人误导。”他说到最后，目光陡然一转，那双锐利的眼神直接穿透会议室，意有所指地扫了郭明义一眼。
杜铭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如果半个月前，这个还被他骂的狗血淋头的年轻人，此刻已经可以在这个屋子随意拿捏他了！
会议室内的空气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大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起来。杜铭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后背已经湿透，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郭明义的脸色在那一瞬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只是眼中多了一抹隐忍与阴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王主任，”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稳，但已经压不住那股逐渐升腾的火药味，“今天是调查采访，不是内部争执。我希望我们能保持理智。”
王生冷哼一声，嗤之以鼻：“理智？郭书记，您怕是搞错了一件事——我们调查的是什么，您心里清楚。我们不是在开内部会议，这是在面对公众、面对媒体、面对真相。”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语气越发凌厉，像是把压在心里的所有情绪都倾泻而出：“杜主任，别忘了，我们不是谁的一言堂。希望你们的报道，能对得起事实，而不是某个地方的小圈子！”
郭明义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眼神陡然凌厉，像是一头被挑衅的猛兽即将暴起。但就在这时，他身侧的周延动了，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干警。
“郭书记，”王生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丝毫不容置疑的坚决，“周所长，你的视频呢！？”
周延明显一愣，目光在郭明义和王生之间来回游移，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和不安。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被王生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压，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郭明义的嘴角紧绷，那抹压抑的怒火几乎要从他的眼底燃烧出来。他本想阻止，但身为县委书记，如果在这种场合表现得过于明显，反而显得心虚。他只能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怒意，语气故作平静：“王主任，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们今天……”
“郭书记，”王生再次打断他，眼神已经从咄咄逼人变成了赤裸裸的讥讽，声音里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周所长，你的视频呢！？我们今天不是来说客套话的，也不需要遮遮掩掩。”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仿佛已经在宣告——在这间会议室里，他已经不再把郭明义放在眼里。他说完这句，目光挑衅般地扫过一旁的张宝峰，又轻轻瞥了一眼还站在角落的周延，然后缓缓侧过身，王生现在很清楚，他身后站着林通市市委书记，在林通市地头上谁也别想在这里压他一头！
周延终于咽了口唾沫，低声应了一句：“是，是。”随即快步走到门口，对那名年轻的干警低声交代了几句。干警一脸紧张，手忙脚乱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几乎是小跑着走了进来。
杜铭敏锐地注意到张宝峰站在会议室后方，几次想要开口阻止，嘴唇动了动，却终究只是长叹了一口气，把话生生咽了回去。他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像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郭明义阴沉着脸，眼中翻涌着难以掩饰的怒火，却依旧坐在那里，没有说话。他本可以拍案而起，可以以县委书记的威严当场喝止，但此刻的他，却只能沉默——因为，在这间会议室里，他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
周延把电脑放在会议桌上，动作有些僵硬，指尖轻微地颤抖，插上U盘后，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屏幕一闪，视频画面缓缓跳出，随着第一帧画面亮起，会议室里的空气陡然变得更加凝重，像是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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