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吱呀吱呀”作响,如焦急老者在呼喊,却追不上暴雨的脚步。豆大雨点砸在玻璃上,溅起水花,又迅速被雨幕吞噬。
王生紧眯双眼,眼神警惕焦虑,死死盯住模糊的红绿灯。红绿灯在雨幕中若隐若现,似随时会消失。他眉头紧锁,满是忧虑。
车内弥漫刺鼻烟味,是之前在融媒体中心工作的时候,在一次采访时,一老总送的利群夜西湖。王生第一次抽就很喜欢,烟入口柔和,余韵悠长,如婉转乐曲。烟气细腻,与烟叶本香平衡得恰到好处,后半段还有淡淡花果香,在忙碌间隙或静谧夜晚点燃,能驱散疲惫迷茫。
此刻,雨水的味道将那精致的味道完全盖过,只剩下一股焦苦。这种焦苦,仿佛是对现实的无奈与叹息,又像是对即将到来未知危险的隐隐不安。“受台风‘山竹’残余环流影响,林通市今日将迎来特大暴雨......”车载广播突然插播紧急通知,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在车内回荡,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默,也让王生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紧绷。
轮胎碾过积水时,发出“咕噜”一声沉闷的响声,仿佛是车轮陷进了一个无形的陷阱。紧接着,车身猛地下沉,王生的身体也随着惯性微微前倾,他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随后,他又迅速向后靠在座椅上,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这一刻。他的手心里全是汗水,滑腻的触感让他更加不安。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死死地盯着前方,观察着路况。
“卧槽!”刺耳的刹车声与外卖电动车的金属碰撞声同时炸响,巨大的响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王生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在方向盘上快速颤抖,身体因巨大的冲击力而猛地向前冲去,又因安全带的作用被猛地拉回。他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恐地望着前方,心中充满了懊悔与自责。他猛打方向盘,试图避开外卖员,车身擦着外卖员的雨衣划过,在积水里甩出一道弧形水痕。那水痕如同一个不祥的符号,在雨水中缓缓扩散。
外卖小哥连人带车摔倒在路边,黄色头盔滚出去老远,在积水中滚落的身影显得格外狼狈。外卖箱里的餐盒撒了一地,餐盒里的汤汁溅出,染湿了地面。外卖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倒下,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不断有冷汗冒出,显然被刚才的撞击吓得不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望着王生的车,嘴唇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事吧?”王生推开车门的动作有些迟缓,像是从一场噩梦中刚刚苏醒。雨点砸在后颈生疼,仿佛是要将他从麻木中彻底唤醒。他顾不上自己溅满泥点的裤脚,那些泥点像是嘲笑他的印记,记录着这一场意外。他快步走上前,雨水顺着他的裤脚流淌,浸湿了鞋袜。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焦急地询问着外卖员的情况。
外卖员正手忙脚乱地扶起电动车,雨水中他的动作十分笨拙,每扶一次,电动车都会晃动几下。王生蹲下身,帮他捡起散落的餐盒。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仿佛生怕弄疼了外卖员。他发现有些汤汁已经渗出包装盒,散发出一股浓郁的食物香气,在这潮湿的雨中弥漫开来,却也掩盖不住空气中弥漫着的焦苦气息。
“急个屁!老子刚被交警逮了电子眼,现在又......”外卖员突然噤声,抬头看见王生胸前的市委徽章,声音瞬间矮了八度。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嘴唇不停地颤抖着,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滚落。他的双手不敢再随意乱动,而是紧张地摆弄着沾满泥水的雨衣下摆,试图掩盖自己的狼狈。
王生望着狼狈的外卖小哥,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他匆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0圆递过去,声音低沉而平和,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试图温暖外卖员冰冷的心:“一点心意还望你收下,我知道你们不容易,你抓紧把餐食处理好,别耽误了顾客用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诚意与关怀,仿佛要用这100块钱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外卖员受宠若惊,双手连忙推开王生递过来的钱,一个劲地点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我没事的,您放心我一定尽快送达!这钱我不需要您拿回去。”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但更多的是局促与不安。他说话时下意识地咬着下唇,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
王生看外卖小哥并无大碍,并且真的不要他的“心意”,只好微笑着把钱收了回去:“那你要注意安全,别又给交警添麻烦了。”雨点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和着汗水,流进衣领,带来的凉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弯下腰帮外卖小哥把翻倒的电动车扶正,注意到车把手上贴着的“退伍军人专送”标签。雨水打湿了他的衬衫,贴在背上凉飕飕的。他看着那个标签,心中不禁对这位外卖小哥多了几分敬意。
“你车头灯有点问题,晚上送餐注意安全。”王生直起身,拍了拍外卖小哥的肩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叮嘱,外卖小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到王生眼中的关切,眼眶突然有点发红:“谢谢领导......”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王生重新坐回车里,深吸一口夜西湖,努力让自己从刚才的小插曲中平复下来。这烟的后调带着淡淡的甘甜,此刻却压不住心中隐隐的不安。他再次发动汽车,轮胎缓缓转动,在积水的路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像是命运的轨迹,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性。雨水拍打在车顶的声音如同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心灵,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与焦虑。车窗外的世界被雨幕切割成模糊的色块,仿佛是一个混乱的梦境,让人看不清方向,也找不到出口。
当车驶入道口镇时,雨水已经大到看不清前方的路标。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摆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无数只苍蝇在急促振翅。王生微微眯起眼睛,额头上的皱纹随着眉头拧紧而加深。他不得不减速慢行,雨点砸在车顶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让本就沉闷的心情更加压抑。
王生一边听着广播里主持人急促的声音——“受特大暴雨影响,林通市多条道路积水严重,部分路段已实行交通管制,请广大市民尽量减少外出……”,一边紧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因为和外卖小哥那次意外,他顶雨在马路上,等到达道口镇时,他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后背的衣服能清晰地勾勒出脊梁的轮廓,让他感到一阵不适。雨水滴落在他的脖颈,顺着脊背滑进衬衫里,一阵寒意袭来。
王生把车停到路边,打开双闪,雨水在车灯的映照下,如同细碎的银线在黑暗中飞舞。他掏出手机,手指在湿漉漉的屏幕上划了几下,才拨通了周延的电话。
“喂,王主任,您到道口镇啦?”电话那头传来周延那爽朗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声音,背景中还夹杂着隐约的摩托轰鸣。王生一愣,这声音听起来毫无拘谨,也太自来熟了。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随后说道:“刚到,你在哪呢?咱们赶紧见个面吧,省得夜长梦多。”
“行嘞,王主任您顺着进道口镇的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大概拐个弯就能看到一个写着博爱男科的大牌子,您就在那个大牌子下等着,我马上到。”周延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些许兴奋,仿佛急于要和王生碰面。王生听到周延这么说话,他一脑门子的黑线。这什么破见面地点,心里腹诽着:“真会选地方!博爱男科?这家伙没开玩笑吧!”他刚要说话,电话那头已经“嘟嘟嘟”地响起了忙音。
王生收起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关闭双闪,重新启动汽车,慢悠悠地沿着镇里的公路前行。雨水模糊了视线,他不得不频繁地擦拭挡风玻璃上的水雾。汽车在积水的路面上缓慢行驶,溅起一片片水花。王生一边驾驶汽车,一边四处寻找那个博爱男科的牌子。
终于,在一处拐角处,王生看到了那个醒目的大牌匾。好家伙,真明显,整个牌子上就四个鲜红大字,博爱男科,下面是一串歪歪扭扭的联系方式,王生心里纳闷,前两天进入道口镇他怎么没看到这个大牌子呢?!
王生把车停好,打开双闪,雨水打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从兜里取出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角的烟盒,轻轻弹出一支利群夜西湖。纤细的烟支在昏黄的车内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他凑近鼻尖轻嗅,烟草的本香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果香。用打火机点燃后,他深吸一口,烟气顺滑入喉,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夹杂着一丝甘甜的花果香气,余韵悠长但不腻人,比他平时抽的那些烟都要柔和细腻得多。
他闭上眼睛,微微仰头,让烟气在肺里走了一圈,再缓缓吐出,那股温热的感觉顺着呼吸道蔓延,说不出的舒畅。然而,这短暂的惬意很快被现实的不安打破。他皱着眉头,看着雨中模糊的世界,心里想着未见的周延,还有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眉头越皱越紧。
王生正坐在车里,手里捏着那半截冒烟的利群,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摩托车裹挟着风雨声风驰电掣般驶来。轮胎在积水路面上剧烈摩擦,溅起一道高高的水墙。王生的车窗玻璃瞬间被水花覆盖,他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方向盘。
紧接着,一名穿着皮衣皮裤、戴着黑色头盔的男子从车上跳下来。那皮衣皮裤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矫健的身形。他一脚稳稳地踩在地上,另一只脚还搭在摩托车的踏板上,伸手快速地敲了敲王生的车窗。王生无奈地打开车窗,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砸进车内,溅湿了他放在窗边的文件,烟灰缸里未熄灭的烟灰也被打湿,粘在文件上。他紧皱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个结。
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可这笑容很快被外面的雨给冲刷得模糊不清。“王主任?我是周延啊,哎呦,我的妈呀,这雨下得也太邪乎了,你快开门啊!”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还带着一丝焦急和无奈,但语气中那股子玩世不恭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王生疑惑地说道:“你是?”
头盔男子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啦,王主任。我周延啊!快开门,这雨大得能把人给冲走了。”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腰,以便王生能更好地看清楚自己的脸。
说完,还不等王生反应,他就自顾自地走到后排车门,一把将车门拉开,然后猫着腰钻进了车里。一进车里,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那个黑色的头盔摘了下来。只见他白净俊俏的脸露了出来,不过头发乱得像个鸟巢,发梢还在不停地滴着水,在他皮衣里穿着的警服湿了大半,水从衣服上渗出来,在座椅上晕开了小小的水渍。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抬眼看向王生,随后他伸出一只手,咧嘴露出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王主任,幸会啊!”
王生转过身与他握了握手,简单地寒暄了两句后,疑惑地说道:“你怎么不开车过来啊?” 周延一边捋着被雨水打湿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说道:“我倒是想开车呢,王主任。您是不知道我们单位,就那么四台车。两个面包车,现在都出去巡逻去了,根本就调不过来。那台速腾,你可知道,那速腾啊,被所长当宝贝似的。虽然所长有时候嘴巴上说让我开,可真要我开那车的时候,我就知道得悠着点了,他不开,我哪敢啊,我这不明摆着不给他面子嘛,多不长眼的事儿啊。至于那红旗车,说到它,都快15年了,整个车感觉就像个随时会散架的老古董,零件都不好找,开起来那动静,跟拖拉机有得一拼。”
王生皱着眉头,又说道:“那你也不至于开摩托车啊,这雨这么大。”
周延得意地坐直了身子,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眼睛里闪着光:“王主任那你就想错了。我跟你说,我开的可不是普通的摩托车,是春风摩托。具体来说呢,就是民用的春风650NK。这可不是一般的摩托车,它是国产的骄傲。它的动力那叫一个强劲,就像一头随时准备冲刺的猎豹。它的发动机排量可不小,骑起来的时候推背感超强。而且它的外观设计也超级酷,线条硬朗又流畅,就像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帅气骑士。它的减震系统也很棒,就算在这种雨天坑洼的路面上行驶,也不会颠得我骨头散架。它的制动性能也特别好,即使在湿滑的路面上,我也能稳稳地刹车。还有啊,它的坐垫虽然看起来不是特别大,但是坐着还挺舒服的,长时间骑行也不会觉得屁股疼。我当时就是一眼就看上了这辆车,觉得它特别符合我的气质。今天这雨这么大,开别的车都不方便,而且这公路上积水又多,我这春风650NK的涉水能力还不错,我才开着它来的呢。”
王生一脸黑线急忙说道:“停停停,别在这里做广告了,还涉水能力强,你看看你现在跟个落汤鸡一样!”说完,他瞥了眼后视镜中自己狼狈的模样,叹了口气,又说道:“赶紧把湿衣服处理一下,别一会儿把水滴得我车上到处都是。”
周延目光上下扫视了王生说道:“还说我呢,你比我好哪去了!”说完,他还故意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巾盒,作势要擦王生的座位。
王生被他噎得一时语塞,此刻他确实有点后悔秦川介绍周延给自己了。
这时周延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行了,领导,我师傅都跟我电话里交代清楚了,一切配合你的工作,那咱们事不宜迟,现在去羊草沟煤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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