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冬,袁世凯称帝的消息像颗炸雷,震得西南大地动荡不安,蔡锷将军潜回昆明举旗讨袁,护国战争的烽火一夜之间燃至滇川边境。楚阳捏着唐继尧的手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令上字迹潦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着镇南保安团楚阳部,即刻编入龙云麾下,率部驰援攀枝花。”
校场上,1500名士兵已列队完毕,可队列前的装备却让几个营长红了眼。本该架着哈奇开斯轻机枪的位置,换成了锈迹斑斑的老式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的阵地,只孤零零立着四挺裹着破布的“战利品”——那还是去年清剿匪帮时缴获的,枪身布满弹痕,连枪管都有些变形;至于那6门德制m1904山炮,早被楚阳连夜拆成零件,和李恩菲尔德步枪其他轻机枪重机枪机枪一起,装在60辆驮马的油布包里,由商队分批秘密运往永仁隐蔽山洞,只留了几门木头仿制的炮架,摆在营区角落做样子。
“团长!就带这些破烂去打仗?北洋军手里都是日式三八枪,还有重机枪连!”一营营长楚强急得嗓门发颤,他手里的老套筒枪栓都拉不顺,枪托上的裂纹用铁丝缠着,“咱们的李恩菲尔德呢?那枪打500米外的靶心都准得很!”
楚阳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扫过队列里士兵们紧绷的脸。他知道,这些士兵习惯了军工厂生产的精良武器,突然换了老套筒,心里难免发慌。可他更清楚,去年升任团长时,唐继尧只拨付了200条老套筒和1万发子弹,不到一年,若是带着每班一挺轻机枪、每营四挺重机枪的阵容去见龙云,不等北洋军动手,滇军先得把他当“私藏军械的反贼”抓起来。
“慌什么?”楚阳的声音沉得像校场的红土,“老套筒怎么了?压低声音凑近楚强,“真家伙都让商队秘密运送到永仁了。现在咱们得先过龙云的眼。记住,咱们是‘保安团’,不是正规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藏住锋芒,才能活下去,才能打胜仗。”
出发前一夜,杨金秀悄悄摸进了营区。她裹着件黑色斗篷,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布包。“我让人在攀枝花的商栈留了记号,要是缺弹药、缺药品,就让人去取。”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眼里满是担忧,指尖不经意看到楚阳旁边的老套筒,眉头皱得更紧,“就带这枪去?我在果敢给你些好东西,比这玩意儿好用。”
楚阳笑着把布包推回去,从怀里掏出个翡翠平安扣——那是上次杨金秀送他的,此刻被体温焐得温热。“不用,等打了胜仗,缴获了北洋军的武器,咱们就用他们的家伙。”他把平安扣塞进她手里,“你在镇南等着,等我回来,带你去看军工厂新造的山炮。”
杨金秀攥着平安扣,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稍稍安心。她知道楚阳的性子,决定的事不会改,只能叮嘱道:“龙云那人眼尖得很,你少说话,多观察。要是打不过,给我发电报我让阿木阿其叔公给你接应。”
第二天清晨,保安团的队伍蜿蜒出镇南。士兵们背着老套筒,腰间别着磨得发亮的刺刀,看起来和滇西的杂牌军没什么两样。只有楚阳知道,队伍后方的驮马队里,藏着200支拆成零件的李恩菲尔德步枪,还有10挺哈奇开斯轻机枪的枪管——这些都是他的底气,也是他藏在暗处的“尖刀”。
三天后,队伍抵达龙云的驻地。龙云穿着笔挺的滇军制服,站在营门口迎接,左眼下方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扎眼。他的目光扫过保安团的队列,看到那些老套筒和两挺破旧的重机枪时,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堆起笑容:“楚兄,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这保安团,倒真是‘朴实’得很。”
楚阳脸上却堆着谦逊的笑:“志舟兄说笑了,我们是地方保安团,比不得正规军的装备,能凑齐这些家伙,已是不易。不过弟兄们敢打,上半年清剿杨天福部时,硬是用这些老套筒把匪兵清剿了干净。”
龙云挑了挑眉,没再多问,只是挥挥手让人带他们去扎营。楚阳跟着士兵走进营地,目光却悄悄记下了周围的布防——龙云的部队装备确实精良,队列里的士兵大多背着李恩菲尔德步枪,重机枪连的马克沁排列整齐,炮营的山炮虽然是老式的,却也擦拭得锃亮。
当晚,楚阳趁着夜色,让楚强带着一营悄悄去秘密山洞运武器。月光下,驮马队的油布包被一一打开,士兵们熟练地组装着李恩菲尔德步枪,哈奇开斯轻机枪的枪管泛着冷光,马克沁重机枪的水筒被灌满水,随时可以投入战斗。“团长,龙云的哨兵在营区外围巡逻,咱们的动作得快点。”楚强压低声音,手里的扳手飞快地拧着螺丝。
楚阳点点头,目光望向攀枝花的方向。攀枝花市滇军北进的中大门,那里的北洋军有一个旅,装备精良,占据着有利地形,龙云让他打头阵,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他不怕,他手里藏着的这些家伙,还有训练有素的士兵,足以让北洋军吃个大亏——更重要的是,只要打了胜仗,缴获了北洋军的武器,他就能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装备摆上台面,谁也不会再怀疑这些“战利品”的来历。
第二天,北洋军的战线上,黑洞洞的机枪口在雾中若隐若现,像蛰伏的野兽。天刚蒙蒙亮,“哒哒哒”的马克沁重机枪声就撕破了雾霭,子弹带着尖锐的啸鸣,扫过楚阳一营的阵地——战壕前的红土被犁出一道道深沟,溅起的泥块混着碎石,砸在士兵们的钢盔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楚强趴在战壕的掩体后,手里的老套筒步枪枪管已经烫得能烙熟鸡蛋。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刚才一颗流弹擦过他的颧骨,划出一道血痕。“狗娘养的北洋军!火力倒挺凶!”他骂完,猛地探出头,对着碉堡的方向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老套筒的射程只有三百多米,现在双战线还有六百米远,这样的射击,不过是聊胜于无的泄愤。
身边的士兵大多缩在战壕里,脸上沾着红土和汗水,眼里带着几分慌乱。他们习惯了军工厂生产的李恩菲尔德步枪,那枪能在六百米外精准命中靶心,可现在手里的老套筒,枪托缠着生锈的铁丝,枪栓拉起来都费劲,有的士兵甚至得用脚蹬着枪身才能上膛。“营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弟兄们的枪打不到敌人,只能挨揍!”一个年轻的士兵趴在楚强身边,声音发颤。
楚强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却望向阵地后方的指挥部——那里插着一面灰色的团旗,楚阳就在里面。他知道,团长肯定有后手。“慌什么?跟着团长打仗,啥时候吃过亏?等着!”
此时的指挥部里,楚阳正趴在一张简陋的地图前,手指在北洋军后备阵地之间划着弧线。地图是士兵们连夜绘制的,标注着每一道山沟、每一棵老松。他的耳边回荡着机枪声,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楚风那边怎么样了?”他头也不抬地问身边的通信兵。
“回团长!二营离北洋军侧翼不到两百米,晨雾还没散,没被发现!”通信兵的声音带着兴奋。
楚阳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望远镜,走到指挥部门口。镜头里,前线清晰可见——机枪手正趴在枪后,身体随着射击的节奏微微晃动,根本没注意到南侧山坡上的动静。他放下望远镜,对通信兵说:“给楚风发信号,按计划行事。”
通信兵立刻掏出信号枪,对着天空“砰”地射出一发绿色的信号弹。信号弹在晨雾中划出一道弧线,像一颗流星,落在了野猪沟的方向。
楚风正趴在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松树上。他背着一把组装好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枪身的烤蓝在雾中泛着冷光——这是军工厂上周刚送来的新枪,枪管用的是从沪海进口的优质钢材,枪托是本地的硬木,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透着一股踏实。他的身边,150名二营士兵呈扇形散开,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同样的李恩菲尔德步枪,枪口对准了鹰嘴崖的碉堡。
“看到信号弹了?”楚风低声问身边的副营长。
“看到了!”
“瞄准机枪手,听我命令!”楚风深吸一口气,将瞄准镜对准了阵地里的机枪手。镜中,那家伙的侧脸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他嘴角得意的笑容。他调整了一下呼吸,手指扣在了扳机上。
“打!”
一声令下,150支李恩菲尔德步枪同时开火。枪声密集得像炒豆子,子弹带着尖锐的啸鸣,穿过晨雾,飞向阵地,机枪手应声倒下,子弹打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溅在机枪上,顺着枪管慢慢流下,其他北洋军士兵慌了神,一个士兵刚想扑过去接替机枪手的位置,就被楚风精准地射中了眉心,倒在了机枪旁。
“继续射击!别给他们机会!”楚风大喊。士兵们的枪声此起彼伏,北洋军士兵根本抬不起头,只能缩在角落里,胡乱地放着枪。没一会儿,重机枪就哑火了。
“好!”楚阳在指挥部里看到这一幕,兴奋地拍了下桌子。他立刻对通信兵说:“给楚小乙发命令,三营立刻冲锋,把那四挺马克沁重机枪架起来,压制北洋军的后备部队!”
三营营长楚小乙早就憋坏了。他带着士兵们在战壕里蹲了半个多小时,听着二营的枪声,心里像猫抓一样。接到命令后,他立刻跳起来,挥舞着手里的驳壳枪,大喊:“弟兄们!冲啊!”
三营的士兵们像猛虎下山一样,冲出了战壕。他们扛着四挺马克沁重机枪,飞快地跑到了前线阵地800开外的开阔地。重机枪被架在预先挖好的掩体里,水筒里灌满了水,“哒哒哒”的枪声震耳欲聋。子弹像雨点般落在北洋军的后备部队里,打得他们人仰马翻,根本抬不起头。
远处的山坡上,龙云正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沉。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滇军制服,胸前挂着一枚勋章,是去年镇压匪乱时唐继尧亲自颁发的。他的身边,参谋们也都看傻了眼,一个个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团座,这……这保安团的装备怎么突然变好了?”一个参谋结结巴巴地问。他刚才明明看到,保安团的士兵们手里都是些老套筒和汉阳造,怎么突然就换成了英制的李恩菲尔德步枪?而且那四挺马克沁重机枪,看起来比滇军主力部队的还要猛!
龙云没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望远镜里的保安团。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左眼下方的疤痕因为用力而微微抽搐。他心里打得明白,让楚阳的保安团当试试北洋军的成色。看看这个楚阳到底有这几年到底有没有长进?。可他没想到,这个小小的保安团,竟然挺有实力的!
“不对!这个楚阳不会有问题吧!”龙云猛地放下望远镜。他身边的参谋们都不敢说话,低着头,生怕触怒了他。龙云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发起火来,连自己人都敢骂。
“团长,您说……会不会是楚阳私藏了军械?”一个胆子大一点的参谋小声问。
龙云冷哼一声:“除了私藏,还能有什么解释?一个小小的保安团,唐总司令去年才给了200条老套筒和1万发子弹,不到一年,就有了这么多英制步枪和马克沁重机枪,不是私藏是什么?”他顿了顿,又说:“看来楚阳还是那个楚阳事事都喜欢留一手。”
就在龙云沉思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楚阳看着北洋军的后备部队被三营的重机枪压制住,心里知道,机会来了。他对身边的骑兵排长说:“你带人绕到北洋军指挥部后面,用驳壳枪突袭,尽量活捉他们的指挥官。记住,动作要快,别惊动太多人。”
楚小山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他是楚阳的族弟,最擅长的就是突袭。他们穿着黑色的军装,带着马匹,动作敏捷得像猎豹,很快就消失在了晨雾里。
北洋军的指挥部设在阵地北侧的一个山坳里,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帐篷周围有20多个卫兵把守,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日式三八枪,警惕地看着四周。
“上!”楚小山低喝一声。骑兵排骑上马迅速扑了上去,手里的驳壳枪发出“砰砰”的响声。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倒在了地上。楚小山带着队员们冲到了帐篷,帐篷里的北洋军团长正在打电话求援,被乱枪打死了。
“团长被打死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北洋军的阵地。士兵们群龙无首,顿时乱作一团。有的士兵放下了武器,举手投降;有的士兵则四处逃窜,像没头的苍蝇一样。
而龙云也不愧是战将,立马就抓住了机会,率领他的二团。一路开始,猛冲猛打。北洋军士兵根本抵挡不住,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不到半小时个小时。就占领了前沿阵地。
战斗结束后,阳光终于穿透了晨雾,洒在了战场上。地上到处都是北洋军的尸体和武器,还有一些受伤的士兵在呻吟。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成功地“洗白”了一部分装备,
就在这时,龙云带着参谋们赶到了。他看着满地的战利品—400多支步枪、4挺马克沁重机枪、2门山炮,还有大量的弹药,眼里闪过一丝贪婪。这些装备都是滇军急需的,尤其是那2门山炮,比滇军主力部队的还要先进。
他走到楚阳面前。脸上堆起笑容:“楚兄,好样的!不错不错。我一定会向唐总司令禀报,给你请功!”
楚阳笑着说:“志舟兄过奖了,都是弟兄们拼命,我只是指挥了一下而已。”他知道,龙云心里肯定对他的装备有疑问,所以故意表现得很谦虚。
果然,龙云话锋一转,问道:“楚兄,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刚才开战前,我看到你的士兵们手里都是些老套筒和汉阳造,怎么打起来后,就换成了英制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和马克沁重机枪?这些装备,是哪里来的?”
楚阳早就料到龙云会问这个问题,他笑着指了指地上的战利品:“志舟兄,李恩菲尔德步枪和马克沁兄弟,我就只装备了一个连。那是我全部的身家,就是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候可以拼命,也可以保命。真不是兄弟我有意隐藏,这不才刚刚有点缴获,我就准备让兄弟们把家伙换新的。
龙云盯着楚阳的眼睛,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楚阳的表情很坦然,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根本看不出丝毫破绽。他心里清楚,楚阳肯定在撒谎,可他没有证据——地上的战利品确实是北洋军的,楚阳说的“清剿匪帮缴获”也合情合理。
“好!好一个楚阳!”龙云拍了拍楚阳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复杂,“没想到你不仅会打仗,还这么有心计。这次你立了大功,我会向唐总司令禀报,给你请功!”他顿了顿,又说:“这些战利品,你先挑,剩下的再交给总部。”
楚阳心里松了口气。他笑着说:“多谢龙司令!我也不多要,就挑200支三八枪、2挺重机枪、1门山炮,给弟兄们换换装备就行。剩下的,全交给总部。”他知道,不能太贪心,不然会引起龙云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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