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强撑着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在荒芜的沙海中连续变换方向，依靠着残余的神识和因果感知规避着可能存在危险的区域，直到确认那令人窒息的寂灭意志并未再次追来，才终于力竭，从遁光中跌落，一头栽进一片巨大的仙人掌丛林的阴影里。
他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就连血液的色泽都黯淡几分，显然是伤及了根本。
左臂上的噬灵藤环传来阵阵虚弱痛苦的意念，啸月也趴在他身边，舔舐着前爪上被寂灭气息侵蚀出的伤口，银色毛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代价惨重。
本命精血的损耗让他的混沌金丹都显得黯淡了几分，修为隐隐有跌回筑基期的迹象。
神魂上的创伤更是麻烦，那寂灭意志的侵蚀如附骨之疽，若非建木生机源源不断地滋养护持，恐怕他的道基已然崩毁。
“还是…太弱了……”沈渊靠在干热的沙地上，看着被仙人掌利刺分割的昏黄天空，心中并无气馁，只有对力量更加迫切的渴望。
他没有立刻尝试疗伤，而是先谨慎地检查四周，确定暂时安全后，才勉强布下一个小型的隐匿阵盘。做完这一切，他几乎虚脱。
取出几枚得自流沙城，品质尚可的疗伤丹药服下，药力化开，稍稍缓解了肉身的痛苦。
但他真正的核心伤势，源于本源与神魂。
他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体内。
混沌金丹缓缓旋转，吞吐着微弱的丹元，努力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
建木残枝悬浮在金丹旁，散发出温和而坚韧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滋润着干涸的土地，一点点驱散着神魂中残留的寂灭寒意。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如同在锈蚀的刀锋上行走。
洞察本源内视己身，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伤势的每一个细节。
丹元运转的滞涩处和经脉壁上的细微裂痕，还有神魂光团上那如同灰色蛛网般缠绕的寂灭道痕……
“万法归债……能否将这伤势本身，视作一种债务？”一个念头忽然划过沈渊的脑海。
他尝试引动因果债榜。
榜文金光微闪，扫过他体内的伤势，最终停留在那些灰色的寂灭道痕上。
【检测到异种高阶法则侵蚀（寂灭）。当前状态：持续造成伤害、阻碍恢复、侵蚀道基。】
【可执行操作：记录（已记录）、解析（需消耗大量神识及建木生机，风险极高）、隔离（需构建因果屏障，持续消耗）。】
直接返还或转移这伤势显然做不到，施害者星骸的层次太高，远不是他现在的力量够得上的。
但债榜还提供了解析和隔离的选项。
沈渊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隔离。
他现在没有资本去冒险解析那恐怖的寂灭法则，当务之急是稳住伤势，恢复行动力。
随着他心念一动，因果债榜散发出无形的波动，结合建木的生机，在他受损的神魂与肉身外围，构筑起一层极其纤薄，却蕴含着因果律动与生命法则的屏障。
这屏障无法根除寂灭道痕，却有效地将其与自身本源隔离开来，大大减缓了其侵蚀速度，使得建木生机和丹药之力能够更有效地作用于真正的伤势修复。
“呼……”沈渊长舒一口气，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如同跗骨之蛆的持续侵蚀感减轻了大半。
这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他看向左臂的噬灵藤。
藤环依旧黯淡，但在建木生机的滋养下，其内部那源自沙傀的庞大能量正在被加速炼化，反哺出的精纯生机和零散的土系法则碎片，也优先用于修复藤体自身的损伤。
暗金龙鳞上的灰败色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这次多亏了你。”沈渊以神识传递过去一道安抚与感谢的意念。
噬灵藤传来一阵依赖与亲昵的回应。
他又看向啸月，轻轻抚摸着它有些凌乱的银色毛发，渡过去一股精纯的生机。
啸月舒服地眯起眼睛，蹭了蹭他的手掌。
时间在寂静的疗伤中流逝。
三天后，沈渊勉强恢复了三成实力，虽然距离全盛时期相差甚远，但至少有了自保和行动的能力。
噬灵藤的损伤修复了大半，气息反而因祸得福，在炼化了部分沙傀能量后更加凝实厚重。啸月也恢复了精神。
他撤去隐匿阵法，目光扫过依旧昏迷不醒的众多契合者。
带着他们，目标太大，行动不便，也极不安全。
沉吟片刻，他有了决断。
他取出那面得自玄玑星君的令牌，以及李长风赠予的传讯玉符。
是时候动用玄天宗这份债务关系了。
他首先通过李长风的玉符，简要说明了情况，但隐去了星骸追击等核心秘密，言明自己遭逢强敌身受重伤，并救下了大批被星尘阁掳掠的特殊资质少年，请求玄天宗派人接应安置。
讯息传出后，他又以自身神识混合建木生机，在那块戍土源石的祖石上留下了独特的神魂印记，并将其郑重交给已经苏醒过来的阿土。
“阿土，此石关乎重大，你且收好，与你的族人一起，随玄天宗来人回去。他们会安置你们，并保护此石。”沈渊看着阿土的眼睛，“黑石部落的传承，或许将来还要落在你们身上。”
阿土紧紧抱着祖石，眼中含泪，重重磕头：“前辈大恩，阿土和黑石部落永世不忘！我们一定努力修炼，绝不辜负前辈期望！”
沈渊点了点头。
将这些契合者和戍土源石交给玄天宗，是目前最稳妥的选择。
玄煜上人有求于他，玄天宗也需要这份善缘和可能的研究价值，例如契合者体质等。
这既是求助，也是一份债务的延续和利益的捆绑。
数日后，一道凌厉的剑光自天际而来，落下身形，正是李长风亲自带队，还跟着数名金丹长老和大量弟子。
看到沈渊气息萎靡，周围还昏迷的众多少年，李长风等人都是大吃一惊，旋即面露凝重与关切。
“沈大师，你……”李长风快步上前。
“无妨，调养些时日便好。”沈渊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些孩子，还有这块石头，就拜托贵宗了。”
“大师放心！宗主与老祖已有吩咐，定会妥善安置！”李长风郑重保证，随即又低声道，“老祖听闻大师遇袭，甚是震怒，言明大师但有所需，玄天宗无有不从！”
沈渊微微颔首，玄煜上人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
交接完毕，沈渊并未随李长风等人返回玄天宗。
他需要的是一个绝对安静，不被人打扰的地方闭关疗伤，并消化此行所得。
玄天宗内人多眼杂，并非最佳选择。
他谢绝了李长风同行的提议，只说自己另有去处。
临行前，他看着李长风，忽然道：“李长老，沈某有一事相托。”
“大师请讲！”
“我想请贵宗，帮忙暗中筹建一个组织，不需庞大，但求隐秘、精干。名称…便叫九渊吧。”沈渊目光深邃，“初期只需负责收集一些流沙城、黄泉洞、乃至中三天昊阳仙宗、寂灭星塔相关的零散情报即可。资源方面，我日后会陆续提供。”
李长风心神一震，瞬间明白了沈渊的意图。
这是要开始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应承下来：“明白！此事我亲自操办，必不负大师所托！”
九渊阁的雏形，于此悄然埋下。
送走李长风一行人，沈渊感觉肩头的重担轻了一些。
他回头望向沙海深处，目光仿佛穿透无尽空间，看到了那恐怖的星骸，以及潜藏的黄泉老祖。
“债，已记下。待我伤势尽复，金丹圆满之日，便是讨债之时！”
他不再停留，选定一个方向，身形化作一道黯淡的青色流光，消失在仙人掌林的尽头。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消化噬灵藤反哺的土系法则，修复所有伤势，并借助此次生死边缘的感悟与因果债榜的磨砺，尝试冲击…金丹中期！
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大概就是那处已提及许久，蕴含着阴冥气息与古修传承的幽冥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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