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焰落下，陈小满没有倒。
铁片在手中发红，底部暗槽弹开后，内侧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些纹路像是活的一样，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爬，渗进皮肤。他感到一股冷流从指尖冲向心脏，紧接着又是一阵灼烧感。
柳七爷站在主灯前，掌心符印未收。他盯着陈小满，眉头微皱。
“你没被炼化？”
“不是所有孤星都该被烧。”陈小满抬起手，铁片对准主灯，“有些是用来灭火的。”
话音刚落，铁片嗡鸣一声，一道光从刻痕中射出，直击灯座。青焰晃了半寸，随即重新燃起，比之前更烈。
柳七爷冷笑：“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干扰仪式？这阵法等了百年，就为了这一刻。”
陈小满没答。他单膝跪地，将铁片插进脚前三寸的土里。地面裂开一道细缝，符文顺着泥土蔓延，与阵图交汇处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主灯剧烈抖动。
白小染冲到阵边，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拦住。清风仙站在她身后，袖袍翻飞，一道气墙横在两人之间。
“你现在进去只会乱了他的节奏。”
“那你就看着他死？”白小染声音发颤。
“我不是在救他，是在等他赢。”清风仙抬头，“他还没输。”
黄大贵盘坐在坡石上，铜钱杖插进地里，六枚铜钱悬空旋转。他闭着眼，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口诀。突然，他睁眼大喊：“逆脉点！三息窗口，现在打进去能回冲！”
没人动。
阵中的陈小满已经站起，嘴角有血，但他抬起了右手，指尖对准主灯底座。
一道白光从他体内冲出，顺着铁片流入阵心。光柱撞上青焰，发出轰响，沙石炸开，远处断碑碎成粉末。
柳七爷后退半步，脸色变了。
“你用了自己的魂做引？”
“你说对了。”陈小满咳出一口血，“我不是祭品，是开关。”
白光压下青焰一寸。
白小染立刻咬破手指，红绳瞬间泛起金光。她将血抹在绳结上，九条尾巴同时扬起，灵力顺着红绳渡入阵中。
黄大贵喷出一口血雾，洒在铜钱上。六枚铜钱齐震，光芒暴涨。他嘶吼：“再加一把火！别让它喘气！”
清风仙抬手划空，龟甲悬浮头顶。他低声念咒，空中风流汇聚，形成一道弧形屏障，挡住从云层落下的黑色雨滴。雨滴砸在屏障上，冒出白烟。
阵中，陈小满的白光与青焰僵持不下。
柳七爷盯着他，忽然笑了。他撕开胸前衣袍，露出心口一条蛇形纹路。那纹路在动，像真蛇游走。
他咬破手指，血滴在纹路上。
蛇影骤然升起，足有十丈高，盘绕在主灯周围。巨口一张，竟将部分白光吞下。
阵图重新亮起，黑气翻涌。
陈小满踉跄一步，差点跪倒。铁片上的符文开始褪色，光芒减弱。
“看到了吗？”柳七爷声音冰冷，“百年前我吞仙骨，夺命格，为的就是今天。你奶奶挡过一次，但她死了。你呢？你能撑多久？”
陈小满没理他。他低头看着铁片，发现底部有一行极小的字：“心烬即火，燃尽方生。”
他记起来了。奶奶说过，真正的钥匙不是打开门的，是关上门的。
他松开手，让铁片立在土中，然后抬起双掌，贴在胸口。
精血从舌尖涌出，顺着手臂流入铁片。符文再次亮起，这次不再是白光，而是深红色，像烧透的炭。
柳七爷瞳孔一缩：“你要强行共鸣？你会先爆开！”
“那就爆。”陈小满睁开眼，“一起灰。”
红光顺着铁片冲入阵心，整座阵图剧烈震动。主灯青焰猛地收缩，随后炸开一团火球，直冲天际。
天空的裂缝被照得通明，里面的东西似乎迟疑了一瞬。
白小染感觉手腕一烫，红绳几乎要烧起来。她咬牙坚持，九尾全张，灵力不要命地往外送。
黄大贵的铜钱掉了一枚，剩下五枚转速慢了下来。他额头青筋暴起，还在念咒。
清风仙的风障出现裂痕，但他没撤。他举起龟甲，割破手掌，血涂满甲面。风墙重新凝实。
阵中，陈小满的身体开始发光，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他的影子投在地上，不再是一个人形，而是三道交错的轮廓。
柳七爷终于动了。
他双手合十，蛇影俯冲而下，直扑陈小满头顶。毒雾弥漫，所过之处土地焦黑。
陈小满不闪不避。他抓住铁片，用力拔起，转身狠狠刺向自己脚下的阵图中心。
“破！”
一声炸响。
地面塌陷半尺，阵图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主灯青焰矮下去三分之一，摇曳不定。
柳七爷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他瞪着陈小满：“你竟敢用命格反祭？”
“我说过了。”陈小满站着没倒，声音平稳，“我不是来献祭的。”
他抬起手，铁片对准柳七爷。
红光凝聚成线，直指对方眉心。
柳七爷挥手，蛇影挡在身前。红光击中蛇影，鳞片崩落几片，留下焦痕。
“你还差得远。”柳七爷冷笑，正要反击，忽然身体一僵。
他低头看向心口。
那条蛇纹正在褪色，边缘开始剥落。
“不可能……这是我用百年寿元养的扣仙之印……”
“你忘了。”陈小满往前走了一步，“它是活的。它知道谁在用它，也知道谁在喂它。”
柳七爷脸色大变。
蛇纹突然扭动，竟顺着皮肤往上爬，直逼咽喉。
他怒吼一声，掌心符印转向自己，拍向胸口。蛇影惨叫，缩回虚影状态，但纹路已残。
陈小满趁机抬手，铁片脱手飞出，钉入主灯底座。
青焰剧烈晃动，忽明忽暗。
“你做了什么？”柳七爷嘶声问。
“我把钥匙插进了锁芯。”陈小满说，“现在，轮到我拧动它了。”
他双手合十，闭眼。
体内的三道轮廓开始融合，一股力量从丹田升起，冲向四肢百骸。
铁片震动，主灯发出哀鸣般的嗡响。
白小染察觉到了变化。她猛地抬头：“他在改阵！他要把祭阵变成反噬阵！”
黄大贵拼尽全力喊出一句：“顶住！只要三息！”
清风仙将龟甲掷向空中，整个人跃起，双手引风，强行托住即将崩溃的阵边。
柳七爷意识到不对，抬手就要掐诀重启。
可他刚开口，胸口的蛇纹猛然暴起，一口咬穿皮肉。
鲜血喷出。
主灯青焰，在这一刻，熄了半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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