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华村那潮湿、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辰星科技的共享办公室内，此刻正弥漫着一种技术攻坚特有的、混合着键盘敲击声、咖啡因和高度专注的焦灼气息。窗外是南山区午后明晃晃的阳光，但办公室内的几人却无暇他顾。
江辰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像流动的瀑布。王锐紧挨着他，眉头紧锁，手指在另外两台显示器间飞速切换，追踪着数据流的异常。赵辉则负责外围的监控和日志分析，嘴里不时蹦出几句技术术语。
他们正在为一家中型电商平台部署新版本的“实时运营风险洞察系统”测试环境。这是他们调整战略方向后，基于标准化产品思路拿下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客户，意义重大。前期沟通和核心功能演示都非常顺利，对方技术团队评价很高，只待这次最终的压力测试通过，便可正式签约。
“压力测试脚本准备就绪，并发数设定为正常峰值的三倍。”王锐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但眼神锐利，“开始注入。”
“开始。”江辰沉声下令。
测试脚本启动，模拟的海量用户请求如同潮水般涌向测试服务器。监控屏幕上的各项指标开始快速攀升——cpU使用率、内存占用、网络带宽、数据库连接数……
起初一切正常，系统平稳地处理着请求，响应时间保持在毫秒级。江辰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了些。
然而，就在并发数达到顶峰，即将开始回落的关键节点，异变陡生！
“警报！数据库连接池耗尽！”王锐的声音陡然拔高。
几乎同时，赵辉那边也喊了起来：“网关超时率飙升！30%的请求无法响应！”
监控屏幕上，代表错误率的红色曲线像一条毒蛇般猛地窜起，瞬间突破了警戒线。测试服务器的cpU使用率瞬间飙到100%，然后，整个测试环境的管理界面变成了一片刺眼的红色，随即——彻底失去响应！
“服务器宕机了！”赵辉一拳捶在桌子上。
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嗡嗡声。
“重启服务器，检查日志。”江辰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放在桌下的手已经悄然握紧。这绝不是普通的压力测试失败。他们之前做过更极端的内部测试，系统表现都远优于现在。
服务器重启后，他们立刻调取了系统日志和网络流量记录。王锐的眼睛几乎贴在了屏幕上，一行行地扫描着那些复杂的数据。
“不对……”他喃喃自语，手指快速敲击键盘，调出了更深层的系统内核日志，“辰哥，你看这里……在宕机前千分之三秒，有大量异常的数据包涌入，特征……很像是特意构造的、针对我们数据库连接池漏洞的恶意攻击！”
“恶意攻击？”赵辉猛地站起身，“有人故意搞我们？”
江辰的心沉了下去。他凑到王锐的屏幕前，看着那些经过解析后显示的、带有明显攻击特征的Ip地址和 payload（攻击载荷）。这些攻击精准、高效，直指他们系统在应对极端并发时一个非常隐蔽的、理论上很难被外部利用的薄弱点。
“不是巧合。”江辰的声音带着寒意，“对方对我们的系统架构非常了解。锐哥，能追踪到来源吗？”
王锐摇了摇头，脸色难看：“Ip都是伪造的，跳板服务器遍布全球，手法很老道，是专业的。”
第一次攻击像是一个不祥的预兆。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尽管他们紧急修补了那个被利用的漏洞，并加强了防火墙规则，但攻击却如同附骨之疽，变幻着各种方式接踵而至——慢速连接攻击耗尽服务器资源，cc攻击模仿正常用户刷爆缓存，甚至还有针对他们自研算法ApI的特定参数洪水攻击……
每一次攻击都打在他们的要害上，导致测试环境频繁宕机，修复速度远远跟不上攻击的花样翻新。客户那边的对接人已经打来好几个电话，语气从最初的关切变得逐渐不耐烦。
“江总，你们这个系统的稳定性……实在让我们有些担心啊。如果连测试环境都这样，我们很难放心把线上业务交给你们……”
团队的士气受到了沉重打击。赵辉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王锐则一言不发，只是更加拼命地分析日志，试图找到反击的突破口。小敏看着办公室里凝重的气氛，连大气都不敢出。
江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站在白板前，将几次攻击的时间、方式、特征一一列出。这些攻击并非无迹可寻，它们都指向同一个目的——让他们的系统在客户面前表现得脆弱不堪，从而毁掉这笔至关重要的订单。
是谁？竞争对手？还是……
他脑海中闪过父亲那张冷漠的脸，以及林振邦世伯那句“悬崖勒马”的告诫。商业竞争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还是说，这根本就不是纯粹的商业竞争？
“辉子，”江辰转向赵辉，“你去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同类型的公司，特别是‘迅科科技’，在接触我们这个客户，或者放出类似产品的风声。”
赵辉立刻领命去查。
江辰又对王锐说：“锐哥，先别管修补了。集中精力，分析所有攻击数据包，找出它们背后可能存在的、哪怕最微小的共同特征或者指纹。另外，检查我们内部代码仓库和文档系统的访问日志，看看有没有异常。”
他怀疑，对方如此了解他们的系统弱点，很可能不只是外部侦查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窗外天色渐暗，霓虹灯次第亮起。
突然，王锐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找到了！”
江辰和赵辉立刻围了过去。
“辰哥，你看这几波不同形式的攻击数据包，”王锐指着屏幕上几行经过放大和标红的十六进制代码，“它们在某个非标准协议字段里，都嵌入了一段极其隐蔽的、完全相同的识别字符串！像是个……签名！”
那是一串看似随机的字母和数字组合。
“能解析出什么吗？”江辰追问。
王锐快速编写了一个小脚本，对这串字符进行了解码和逆向分析。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震惊和愤怒：“这……这是一个私有的、用于自动化攻击工具的身份标识！而且……这个工具的开发团伙，之前的主要服务对象……是‘迅科科技’旗下的一个安全实验室！”
“迅科科技！”
这个名字像一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果然是他们！那个在科技创新峰会上与江辰同台竞技，背景深厚，又被父亲投资板块扶持的竞争对手！
这不是简单的商业竞争，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肮脏的技术狙击战！
“妈的！果然是这帮孙子！”赵辉气得眼睛都红了，“玩不过就使阴招！”
江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早就料到迅科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对方会用如此没有底线的方式。这不仅仅是想抢走客户，更是想从根本上摧毁辰星科技刚刚建立起来的声誉和信心。
“锐哥，保留所有证据。辉子，把我们分析出来的攻击特征和这个‘签名’，立刻同步给客户的技术负责人，说明情况。”江辰快速下令，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同时，把我们刚刚紧急部署的、针对这类攻击的临时防护策略和效果数据一并提交。”
他必须立刻进行危机公关，挽回客户的信任。
然而，就在赵辉准备联系客户时，他的电脑屏幕上，代表公司内部文档管理系统的监控软件，突然弹出了一个红色的高危警报！
——检测到异常访问行为！有未经授权的Ip，正在尝试批量下载核心算法文档！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攻击，竟然已经从外部，渗透到了内部？！
江辰猛地看向王锐，王锐已经飞快地调取了访问日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辰哥……这个异常Ip……它使用的登录凭证……是……是赵辉的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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