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整天，林妙妙都处于一种轻微的焦虑状态。课堂上，教授的声音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她满脑子都在预演晚上可能发生的各种情景——该说什么话？该有什么表情？如果别人问起他们怎么在一起的，该怎么回答？
那条星辰项链被她戴上了，冰凉的金属贴皮肤戴了一天，似乎也染上了她的体温，但每次触摸，还是能提醒她这只是一场表演。
下午四点，她穿着昨天新买的那条米白色针织裙和低跟单鞋，准时出现在校门口。江辰的车已经等在那里。
他今天穿得也比较休闲，一件深蓝色的衬衫，袖子随意挽到小臂，少了几分平时的严肃，多了些许年轻男人的清俊。他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颈间的项链上短暂停留，微微颔首：“很好。”
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夸赞，但林妙妙莫名松了口气，像是通过了某种检查。
车子驶向城郊一个安静的院落，是一家需要预约的私房菜馆。环境清幽，古色古香。
推开包间的门，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个人。林妙妙一眼就看到了笑容灿烂的周屿，他旁边还坐着两男一女，穿着打扮皆是不俗，气质卓然。看到他们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打量。
林妙妙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哎哟！可算来了！就等你们俩了！”周屿第一个跳起来，热情地招呼，同时朝林妙妙挤挤眼，一副“我懂的”表情。
江辰脸上露出一个极淡的、几乎是社交礼仪般的微笑，自然地伸手，轻轻揽住了林妙妙的肩膀，将她半护在身侧，带进了房间。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他的声音温和，与平时跟她说话时的冷淡截然不同。林妙妙身体微微一僵，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这位就是妙妙学妹吧？久仰大名了！”一个戴着无框眼镜、气质斯文的男生笑着开口，“我是陈然，法学院的研究生，跟江辰、周屿都是老朋友了。”
“你好。”林妙妙努力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声音有些发紧。
江辰揽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快速介绍了一下在场的人。除了周屿和陈然，另外那个略显沉默的男生叫赵明轩，学建筑的；唯一的女生叫孙薇，是陈然的女友，学艺术的，看起来优雅又有些高傲。
落座时，江辰很自然地替她拉开椅子，然后自己在她身边坐下。他的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她椅背上，形成一个占有欲十足的保护姿态。
“辰哥，不够意思啊！”周屿率先发难，笑嘻嘻地给江辰倒上酒，“悄无声息地就脱单了？还把我们妙妙学妹藏这么久？赶紧的，老实交代，怎么把我们新闻系才女追到手的？”
这个问题果然来了！林妙妙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向江辰。
只见江辰神色自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落在林妙妙有些紧张的脸上。“在图书馆遇到的。她当时在写专访我的提纲，很认真，也很……”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可爱。”
图书馆？专访？这倒是半真半假，无从考证。而且他说“可爱”？林妙妙的耳根瞬间红了，这次不是演的，是实实在在的羞赧。他怎么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撩人的话？
“哇哦！图书馆定情！够浪漫啊！”周屿夸张地起哄，其他几人也露出善意的笑容。
孙薇轻轻晃着酒杯，目光在林妙妙身上扫过，尤其是在她那条价格不菲的裙子和项链上停留片刻，才微微一笑，语气听不出喜怒：“林学妹真是好运气，能让我们江大少动凡心。他以前可是对我们学校所有女生都敬而远之的。”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细品却带着一丝酸意和质疑。林妙妙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就在这时，江辰的手臂从椅背上放下，极其自然地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指尖甚至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
林妙妙浑身一颤，所有的注意力瞬间都被两人交握的手吸引了过去。他的手心有些干燥的暖，力度适中，既不会弄疼她，也带着不容她挣脱的坚定。
“不是运气，”江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侧头看着林妙妙，眼神专注，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是妙妙很好。”
他的指尖还在无意识地、轻轻地刮着她的指关节。
林妙妙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模糊了，只剩下他掌心的温度和那双映着她身影的眼睛。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
她分不清，这令人心悸的温柔，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这顿饭，林妙妙吃得食不知味。
江辰的“表演”堪称完美。他会给她夹她多看了一眼的菜，会在她杯子空了的时候示意服务生添水，会在别人说话时，微微侧头倾听，仿佛对她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他做的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流畅，毫无表演痕迹。
尤其是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几乎没有松开过。
林妙妙从一开始的僵硬、心跳失序，到后来渐渐有些麻木，甚至开始配合。当周屿讲到一个好笑的事情时，她会跟着笑起来，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江辰，而江辰也会恰好看过来，眼神里带着纵容和淡淡的笑意。
他们看起来，真的像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
“我去下洗手间。”饭局过半，林妙妙终于忍不住，低声对江辰说。她需要一点空间喘口气。
江辰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好。”
洗手间里，林妙妙用冷水拍了拍脸，看着镜子里脸颊绯红、眼神湿润的自己，感到一阵陌生和慌乱。刚才席间那些瞬间的心动，那些因为他细微举动而产生的悸动，太真实了。
她用力甩了甩头，在心里默念：是演技，都是演技。江辰是影帝级别的存在，你不能入戏。
当她整理好情绪，走出洗手间时，却在走廊拐角听到了周屿和江辰压低声音的对话。
“哥们儿，你来真的？”是周屿的声音，带着几分认真，少了平时的嬉闹，“我看你看她那眼神，可不像演的。”
林妙妙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心脏狂跳起来，屏住呼吸等待着江辰的回答。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
然后，她听到了江辰那熟悉而冷静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合约而已。”他淡淡地说，“她很清楚。”
“合约而已。”
“她很清楚。”
这四个字，像四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林妙妙刚才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悸动。原来，在她几乎要迷失在他编织的温柔陷阱里时，他清醒得可怕，甚至还在和朋友强调这只是一场交易。
一股冰冷的凉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手脚发麻。
她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眼眶的酸涩和心口的闷痛。不能哭，林妙妙，不能丢人。你本来就很清楚，不是吗？
她重新挺直脊背，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看到她和周屿站在一起，她故作轻松地笑道：“在聊什么呢？”
周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随即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没啥，催辰哥再去点两个菜呢！是吧，辰哥？”他用手肘碰了碰江辰。
江辰的目光落在林妙妙脸上，她的笑容很完美，甚至比刚才在饭桌上更甜，但他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疏离和……冰冷。
他微微蹙眉。
林妙妙却不再看他，而是笑着对周屿说：“好啊，我也觉得有点没吃饱呢。”
她主动走上前，像是为了证明什么，极其自然地伸手，挽住了江辰的手臂，将身体轻轻靠向他，仰起脸，露出一个依赖又甜蜜的笑容：“辰哥，我们再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好不好？”
她感觉到被她挽住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江辰低头看着臂弯里巧笑倩兮的女孩，她眼底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慌乱和羞涩，只剩下一种近乎挑衅的、明亮的伪装。
他眸色深沉，像是骤然凝聚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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