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玉珠还是得了两道宁王爷没动过的菜，喜滋滋地回到了耳房。
耳房里没点蜡烛，锦儿正撑着头对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玉珠明明都禁足了，出去一趟竟然还端着菜回来，锦儿面上难掩震惊：
“姑娘，这是王爷赏赐的？”
“自然。”玉珠已经自顾坐下，顺手打开了锦儿提回来的食盒，一瞧，脸一下就苦了。
厨房果然都是些拜高踩低的小心眼，她才被禁足，晚饭标准就下降了大半。
两个明显不太新鲜的馒头，两碟子干巴酱菜，分量还少，堪堪够一个人填饱肚子。
锦儿对玉珠的受宠程度有了认识，连忙起身帮着将碗筷摆好，还主动递上了热帕子擦手：
“姑娘服侍王爷辛苦，快些用饭吧。”
玉珠一眼便瞧出了锦儿的殷勤，心中暗觉好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原本宁王爷是说让她跟着一块儿用膳，可她还是端着菜回来了，目的就是为了让锦儿看见。
好让她给王妃反馈，自己就算禁足了，也不是一颗废棋。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一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
正院。
下午没能留住宁王爷，王妃抱着张妈妈狠狠哭了一场。
这会儿晚膳也没用多少，就叫人统统撤了下去。
春杏端着一碗安神汤站在门口，先是歪头小心打量了一眼王妃的面色，这才迈开步子走了进来。
“姑娘，这是安神汤，奴婢亲自盯着煎得，您喝些吧？”
听出来人是春杏，王妃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她还记着春杏在王爷跟前擅自开口的事情，故而此时对春杏还是有几分气恼。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气的到底是宁王爷，还是春杏。
春杏替她说话，王爷就如此不喜。
到底比不得寻常夫妻，这样的小事，王爷就如此生气，还说她院里下人没规矩，真是可笑。
王妃心中心酸，没搭理春杏。
春杏却不敢不上前，眼见安神汤已经端到了小桌上，王妃还是没有看她的意思，春杏一咬牙，径直跪了下来。
她以额触地，言辞恳切地认错：
“王妃，奴婢有错，还请王妃责罚奴婢吧！”
王妃这才动了动眼珠，眼神落到春杏身上，已是无波无澜：
“你跟我认错有什么用，王爷厌弃我，自然顺带要发难你，又岂是我原谅了你就能万事大吉的？”
这话听上去，还是满满的怨怼之意。
春杏哪里听不出，她紧咬下唇，心中已然有了决断，声音也跟着坚决了不少：“王妃，王爷如此待您，您当真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原就是我和崔家欠他的，可我们又不是罪魁祸首……他不过是迁怒罢了。”说着，王妃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心有所属的燕王，是乱点鸳鸯谱的皇帝。
可这话，不仅不能放在明面上，就是私底下也不能说，万一传入有心之人耳中，他们崔家便是危如累卵。
王妃原也是想和宁王安生度日的，只可惜，三年来，宁王爷连与她圆房都不愿意……
渐渐的，王妃也就明白过来了，宁王爷这是心里还气着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接纳她、接纳崔家的。
春杏见王妃越说越消沉了下来，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跳如擂鼓。
她努力咽了咽嗓子，压下那股因为紧张而生出的痒意，略带颤音道：
“王妃，奴婢得知，前院玉珠已经被王爷禁足，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王爷弃如敝履了。”
“后院侧妃娘娘并两位姨娘处，王爷就不常过去，更甚至几个月都不来后院也是有的，长此以往，王妃更是与王爷离了心，奴婢想着……”
她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是想着能自荐枕席，让王妃提拔自己为通房，却在即将开口之际，被王妃挥手打断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王妃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春杏，你是我从崔家带来的，算是我的心腹丫头，你的婚事，我自有打算。”
春杏浑身一僵，下意识抬眸，还想开口，却见王妃面色比之方才还要难看了不少。
终究还是心中的贪念更上一层楼，她强忍着面对王妃愠怒的惧怕，继续开口：
“王妃！奴婢愿为王妃生下孩儿，助王妃得偿所愿，奴婢对王妃绝无二心，只盼着王妃和主家能蒸蒸日上，还请王妃给奴婢一个机会吧！”
“你？！”王妃‘腾’一下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指着春杏喊了一声。
她死死盯着春杏，似是要将人盯出一个洞来：“你从何处得知家里要我，要我借腹生子？！”
此事只有她和张妈妈知晓，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三个人看过那信？
难道是张妈妈？！
王妃心中疑窦丛生，目光却一直定在春杏身上，见她虽然表情慌张，却目光澄澈，王妃脑子里忽然冒出了另一个可能。
她恍惚开口：“难道是，是母亲给你来信了？”
她就说，崔家送姑娘出嫁，怎么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跟着她来宁王府的四个贴身大丫鬟，就数春杏和夏桃生得美貌。
而夏桃见她久久不得王爷宠爱，早在去年就自请配了人放籍出去了。
只剩下春杏。
家里若是早有此打算，必定会做两手准备，想来送入京中的信，一封交到了自己手上，另一封就是给了春杏。
春杏此时心中却是大骇。
崔家可没给她来什么信，不过是用晚膳前，她从张妈妈那儿打听来的口风，知晓崔家欲让王妃借腹生子，这才斗胆来自荐罢了。
可现在，既然王妃已经误会，她便顺坡下驴，模棱两可道：
“王妃，主家也是为了您好才会如此谋划，毕竟您与王爷成婚三载，府中一个孕信也无，外头的风言风语何其难听，奴婢实在不想您受此折辱啊！”
王妃已经面如死灰，缓缓闭上了双眼，再度坐了下来。
屋中一时静谧无言。
春杏依旧以额触地，心知多说多错，安安静静等待着王妃的决定。
烛火不时发出‘噼啪’的燃烧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罗汉床上的王妃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春杏，你可想好了，落子无悔，往后你不要怪我没给你好前程。”
春杏一听，心中大喜。
她不住地往地上磕头，口中激动高呼：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王妃放心，奴婢若有幸能诞育王爷子嗣，一定抱养在王妃膝下，奴婢绝不敢贪慕其他，只一心祈求王妃顺遂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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