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此刻不再是温暖的巢穴,反而更像一个脆弱的、等待被命运碾碎的蛋壳。
叶玄紧紧插上门闩,那根并不粗壮的原木,此刻承载着千钧重担。他又奋力将屋里那张歪斜的木桌推到门后抵住,做完这一切,后背已惊出一身冷汗。他快步走到用破烂兽皮遮挡的窗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缝隙,向外窥视。
叶青儿蜷缩在床角,用那张旧兽皮将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充满惊惧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哥哥的背影。屋内昏暗,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外面,村民们的哭喊、奔跑和物品碰撞的声音混乱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绝望的交响曲。而更远处,那来自荒野的、越来越多的野兽嚎叫与奔腾声,正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震耳欲聋。
天空中的裂痕依旧高悬,暗红色的边缘仿佛在蠕动,散发着不祥的光芒,将整个荒原映照得如同炼狱入口。
“哥……哥哥……”叶青儿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细弱蚊蚋。
叶玄没有回头,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窗外。当他看清外面的景象时,一股冰寒的绝望瞬间从头顶浇到脚底。
地平线上,先是扬起遮天蔽日的尘土,如同沙暴降临。紧接着,一片黑色的“潮水”出现了。那不是水,是由无数头形态各异、双目赤红、陷入疯狂状态的荒原野兽组成的洪流!有体型硕大、獠牙外露的恐狼,有皮糙肉厚、奔跑起来地动山摇的裂蹄牛,有行动如风、爪牙锋利的影豹,更有许多连叶玄都叫不出名字的、只存在于古老恐怖传说中的凶物。它们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赶、或是被天空裂痕的气息所刺激,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破坏与吞噬欲望。
兽潮!真正意义上的、足以摧毁一切的兽潮!
村落外围那些简陋的、由木桩和石块堆砌的矮墙,在这股黑色的洪流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连片刻都未能阻挡,便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木石碎裂声中,土崩瓦解!
“吼——!”
“嗷呜——!”
“轰隆!”
野兽的咆哮、践踏大地的巨响、村民临死前发出的凄厉惨叫……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冲击着耳膜,也冲击着幸存者最后的心理防线。
黑色的兽潮瞬间淹没了村落的外围。土坯房被轻易撞塌,木棚被撕成碎片,来不及躲回家中或者躲藏之处不够坚固的村民,顷刻间便被兽群吞没,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鲜血染红了黄土,残肢与破碎的器具四处飞溅,空气中迅速弥漫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绝望,如同瘟疫,在每一个幸存者心中疯狂蔓延。
叶玄所在的土屋,因为位置相对靠里,暂时还未被兽潮的主力波及。但已经有零星的、体型较小的凶兽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开始用爪牙疯狂地刨抓木门和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喀嚓”声。泥土簌簌落下,木门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待在床上!别下来!”叶玄猛地回头,对妹妹厉声喝道。他的眼睛因为充血而泛红,脸上再无平日的温和,只剩下野兽般的凶狠与决绝。他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那把绑着磨尖石片的石斧,身体死死抵在不断晃动的木门后,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
他知道,这扇门挡不了多久。这张桌子,这间土屋,在这天倾般的灾劫面前,脆弱得可笑。
叶青儿被哥哥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吓住了,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泪无声地滚落,她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哭出声。她看着哥哥紧绷的、如同困兽般的背影,看着那扇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的木门,巨大的恐惧将她完全吞噬。
“砰!砰!咔!”
木门上传来的撞击一次比一次沉重,门板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纹。抵门的桌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一点点向后移动。
屋外,是地狱般的景象。兽群的嘶吼几乎要震破耳膜,人类的惨叫声越来越稀疏,意味着抵抗正在被迅速瓦解。整个村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那片黑色的死亡潮水吞噬。
叶玄的手臂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汗水混合着门上震落的尘土,从他额头滑落。他能感觉到,门外的野兽越来越多,力量越来越大。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蜷缩在床角、吓得脸色惨白、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妹妹。那一眼,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不舍、决绝、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愧疚。
对不起,青儿……哥哥可能……真的护不住你了……
这个念头如同毒针,刺得他心脏剧痛。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巨响,土屋那并不坚固的侧面墙壁,猛地被撞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碎石和泥土飞溅,烟尘弥漫中,一颗狰狞的、长满骨刺的狼头探了进来,赤红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床上的叶青儿,涎水顺着獠牙滴落。
“青儿!!!”
叶玄目眦欲裂,想也不想,挥动手中的石斧,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颗狼头猛劈过去!
这一章在极致的混乱与绝望中结束,将紧张感和危机感推到顶峰,为下一章叶玄的诀别做最充分的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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