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政殿内,连日的阴霾被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与喜悦取代。虽然药味依旧萦绕,但不再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重。长孙皇后在服用李长修提供的青霉素数次后,病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咯血早已停止,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胸口的憋闷感大大缓解。虽然元气大伤,身体依旧虚弱,需要长时间静养,但她已经能够长时间清醒,甚至可以在宫女的搀扶下,勉强坐起片刻,进一些流质的粥糜。她那苍白的脸上,也终于重新焕发出淡淡的血色和温润的光泽,那双总是盛满智慧与温柔的眼眸,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尽管还带着些许病后的疲惫。
李世民心中的巨石彻底落地,连日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他看着妻子一日好过一日,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化作了无尽的怜惜与庆幸。他几乎将所有的政务都搬到了立政殿的外间处理,只为能时刻看到皇后,仿佛只有确认她安好,他那颗高悬的心才能真正安稳。
这一日,长孙皇后精神颇佳,靠在软枕上,小口喝着参汤。李世民处理完一批紧急奏章,走进内殿,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柔情。他挥退左右,坐在榻边,轻轻握住妻子的手,感受着那逐渐回暖的温度,喟叹道:“观音婢,此次真是吓煞朕了。若非孙先生,朕几乎……几乎要……”
长孙皇后微微一笑,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虽轻却清晰:“二哥,都过去了。是臣妾不好,让二哥和孩子们担心了。孙先生妙手回春,实乃我大唐之福,陛下之幸。”
“是啊!”李世民感慨道,“孙先生真乃神人!朕定要重重赏他!” 他心中已盘算好,要封孙思邈为国公,赐予金银田宅,甚至想请他出任太医署令,尊荣无限。
待到孙思邈例行前来诊脉,确认皇后脉象已趋平稳,只需按时服药、静心调养便可,李世民便正式提出了封赏之意。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孙思邈竟毫不犹豫地躬身谢绝了。他言辞恳切,神情淡然:“陛下厚爱,老朽心领。然老朽乃山野散人,云游四方,采药行医,乃本性使然,亦是为积攒功德,撰写医书,惠泽后人。高官厚禄,于老朽如浮云,反成负累。若能许老朽继续钻研医道,救治百姓,便是对老朽最大的赏赐。况且,皇后凤体安康,乃陛下仁德感天,娘娘自身福泽深厚,老朽不过恰逢其会,略尽绵力,实不敢居功。”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的志向,又给足了皇家颜面。李世民闻言,先是错愕,随即肃然起敬。他深知孙思邈并非虚伪客套,而是真心淡泊名利。这等风骨,更令他钦佩不已。
“先生高义,世民佩服!”李世民不再强求,郑重道,“既然如此,朕便依先生。先生日后行医着书,但凡有所需,朝廷必倾力相助!朕特赐先生金牌一面,可自由出入宫禁、太医院书库,天下州县,见先生如见朕,皆需尽力配合!”
这是一个比具体官职和财富更重的荣誉和特权,意味着孙思邈获得了皇家的无限支持和尊重。孙思邈这次没有推辞,谢恩收下。他知道,这面金牌对他游历天下、搜集药方、救治百姓将大有裨益。
皇后转危为安,陛下心情舒畅,整个皇宫的气氛都为之焕然一新。往日因帝后病重而小心翼翼、压抑沉闷的宫人们,脸上也多了笑容,行走步履都轻快了许多。
皇子公主们更是欢欣鼓舞。这一日,几个年长的孩子齐聚立政殿外间,向父母请安后,太子李承乾作为代表,上前一步,躬身道:“父皇,母后凤体渐愈,此乃天大的喜事!儿臣等商议,想恳请父皇恩准,在宫内设一小型家宴,一则为母后凤体康复贺喜,二则也让我们兄弟姐妹聊表孝心,祈求母后福寿安康。” 他说话时,努力保持着储君的稳重,但眼角眉梢的喜意掩藏不住。
魏王李泰也连忙附和:“大哥所言极是!母后此次受难,儿臣等心如刀绞,如今否极泰来,正该庆贺一番,去去晦气!” 他胖乎乎的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
就连年幼的晋王李治和长乐公主李丽质,也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父皇,李丽质更是小声说:“父皇,让阿娘也高兴高兴,好不好?”
若是平时,李世民或许会觉得孩子们懂事孝顺,但此刻他心情极好,看着孩子们期盼的眼神,又见榻上的长孙皇后也微微颔首,面露温和笑意,显然也是赞同的,便大手一挥,笑道:“好!难得你们有这份孝心!准了!就办个家宴,不必奢华,自家人热闹一番即可!”
“陛下。” 一个清癯的声音响起,正是侍立一旁的魏征。他出列躬身,面色平静无波,“臣以为,此举不妥。”
热烈的气氛为之一凝。李世民笑容微敛,看向魏征,语气还算平和:“魏卿有何见解?” 若是以前,他可能已经不悦,但此刻心情好,耐性也足了些。
魏征坦然道:“皇后娘娘凤体初愈,正当静养,最忌喧闹劳神。此其一也。其二,虽曰家宴,然宫中之宴,再小亦需动用人力物力,如今朝廷虽安,然天下初定,百姓犹有饥馑,陛下曾言要躬行节俭,为天下先。此时设宴,恐与圣意相悖,亦恐惹来非议,谓陛下因私废公。故臣以为,孝心可表,但形式可换,如皇子公主们亲手为娘娘抄录经文祈福,或制作些小物件,岂不更显诚心,亦不违节俭之道?”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但细细思之,却句句在理。李世民沉默了,他看向长孙皇后,见皇后微微点头,轻声道:“二哥,魏卿所言甚是。孩子们的心意,臣妾心领了。康复之喜,在于心安,不在宴饮。莫要因臣妾一人,坏了朝廷法度,寒了忠臣之心。”
李世民叹了口气,再次被魏征的直谏和皇后的深明大义所触动。他看向几个面露失望之色的孩子,温言道:“魏爱卿和你们母后说得对。孝心不在于形式。这样吧,宴席不办了,但朕准你们每日多来陪陪母后,说说话,这便是最好的孝道。至于庆贺……待你们母后完全康复,朕带你们去昆明池泛舟,可好?”
孩子们虽然有些失望,但听到昆明池泛舟,又雀跃起来,纷纷谢恩。一场可能招致物议的宴饮,消弭于无形,反而更显天家温情与自律。
孙思邈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对贞观朝堂的清明和李世民的纳谏之量有了更深的认识。但他心中更多的感慨,还是系于那远在蓝田的李长修身上。他每日观察皇后病情,那“清瘟解毒散”的神奇效力,远超他毕生所见任何药石。炎症消退之快,体力恢复之稳,简直如同神迹。
“李兄弟啊李兄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随手拿出之物,便能逆转生死……”孙思邈对李长修的钦佩与好奇,达到了顶点。他下定决心,待皇后病情彻底稳定,他必须再赴蓝田,不仅要重重答谢,更要与这位奇人好好深谈,他隐隐觉得,李长修身上,或许藏着远超他想象的、足以改变整个医道的奥秘。
皇宫内,风波暂息,一派祥和。而在蓝田山脚下,李长修的新家已然落成,一场因他而起的、关于建筑技术的微小变革,正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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