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天,夜。
墨家山谷外火光冲天,照亮入口。玄甲禁军与暗纹私兵如潮水,不断冲击着谷口的防御圈。
雨点砸在铠甲和地面上,噼啪作响,掩不住机关轰鸣与兵戈交击。
墨家弟子们依托着山谷入口天然的地形和早已布置好的机关壁垒,顽强抵抗。
巨大的青铜齿轮从山壁两侧弹出,如同旋转的刀轮,将试图攀爬的士兵绞碎;地面不时翻开,露出布满尖刺的陷坑;淬了麻药的弩箭从刁钻的角度射出,精准地放倒一片片敌人。
然而,敌人的数量太多了。而且,他们带来了更加粗暴的战争机器。
三头庞大的皇家机关兽——“破山犼”,正如同移动的堡垒,在军阵中横冲直撞。它们由精钢铸就,形如巨狮,口中能喷吐灼热的火焰,爪牙能轻易撕裂墨家的青铜齿轮。普通的箭矢和陷阱对它们几乎无效。
“左边!左边那头要冲过来了!用‘地缚荆’!”萧玥的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有些尖利,她站在一处相对安全的观测点上,浑身湿透,小脸煞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快速分析着战局,向周围的墨家弟子传达指令。
几名墨家弟子立刻操纵机关,地面瞬间弹出无数带着倒钩的青铜锁链,缠向一头破山犼的四肢。机关兽咆哮着挣扎,锁链绷紧,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暂时限制了它的行动。
“干得漂亮,小月亮!”青鸿一刀劈翻一个试图靠近萧玥的士兵,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水,粗声赞道。他对这位丞相千金已然改观,这丫头在机关术上的敏锐和临场应变能力,远超他的预期。
萧玥(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战场):“别高兴太早!这些大家伙核心过热,我在计算它们能量循环的间隙…鸿叔,右翼需要支援,他们快顶不住了!”
战场最激烈处,萧澈和谢凛背靠着背,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杀戮陀螺。
萧澈手中不再是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而是两柄从他随身机关匣中弹出的、闪烁着幽蓝电弧的短刃。他的动作精准而高效,每一次挥击都瞄准敌人机关铠甲的连接处或是能量线路,伴随着“噼啪”的电弧声,总能让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瞬间瘫痪。
“啧,皇家工坊的锻造水平真是十年如一日地烂,”萧澈侧身避开一道劈砍,短刃精准地刺入对方肩甲的缝隙,破坏了里面的传动齿轮,语气带着他特有的、在战场上显得格外欠揍的嘲讽,“这关节处的缓冲设计,还不如我八岁时做的木头小狗。”
谢凛(挥剑荡开三四把同时刺来的长枪,剑风凌厉,闻言低笑):“萧大师有空指点江山,不如想想怎么拆了那三头碍眼的铁疙瘩?”
他心口的命纹在衣料下隐隐发烫,带来一阵阵灼痛,但更多的是某种奇异的力量流转,让他的感知和速度都提升到了极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萧澈在他身后的每一个动作,甚至能预判到他下一个移动的方位。
这种默契,仿佛与生俱来。
“正在想!”萧澈矮身,躲过一道擦着头皮飞过的火焰喷射,短刃顺势划破了一名士兵的脚踝,破坏了其平衡,“破山犼的能量核心在胸腔偏左三寸,外部有三重复合装甲,硬攻不行…需要让它们‘自己’打开。”
谢凛(瞬间领会):“诱饵?”
萧澈(手腕一翻,几颗不起眼的黑色金属球弹入掌心):“答对了,可惜没奖。”
他猛地将金属球掷向其中一头被暂时束缚的破山犼。金属球吸附在机关兽的体表,发出高频振动。
下一刻,那头破山犼像是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动作骤然变得僵硬而狂乱,不再理会周围的墨家弟子和士兵,反而调转方向,张开巨口,灼热的能量开始在喉间汇聚,目标赫然是旁边另一头正在冲撞防线的破山犼!
“吼——!”
巨大的火柱喷涌而出,狠狠撞在同伴的侧腹!
被击中的破山犼发出一声悲鸣,钢铁身躯被熔出一个大洞,内部的齿轮和线路裸露出来,火花四溅,踉跄着倒地。
“漂亮!”青鸿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大喝。
萧澈(微微喘息,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基础操作。干扰其内部能量感应,让它误判最近的热源为最大威胁而已。”
谢凛(感受到萧澈一瞬间的虚弱,以及他心口命纹随之传来的细微刺痛,眉头微蹙):“别逞强。”
萧澈(嘴硬):“谁逞强?搞定这堆废铜烂铁,分分钟的事…”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山谷上空,突然响起了一个沉稳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这个声音通过某种扩音机关,清晰地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嘈杂,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澈儿。”
仅仅两个字,让萧澈挥刃的动作猛地一滞。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他的父亲,当朝丞相,萧衍。
远处的军阵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一辆由四匹骏马拉着的、装饰华贵却又不失威仪的马车,在重重护卫下,缓缓驶到了阵前。车帘掀起,露出了萧衍那张威严而儒雅的面孔。他穿着一品朝服,仿佛不是来围剿,而是来巡视。
萧衍(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落在萧澈身上,语气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惋惜):“你还要执迷不悟,与这窃国逆贼,以及…害死你母亲的帮凶,为伍到何时?”
“母亲…”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萧澈的心脏。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比刚才力战时更加苍白。握着短刃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
萧澈(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说什么?”
萧衍(叹了口气,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为墨家为何如此庇护尔等?不过是心中有鬼!当年先帝痴迷长生机关术,欲以活人为祭,炼制‘不死枢’…你母亲,墨家上一代最杰出的机关师,便是因为反对此术,被先帝…而墨家,选择了袖手旁观,甚至为了自保,销毁了大部分相关记载!”
他的话语如同惊雷,在萧澈耳边炸开。
母亲…不是病逝?
是因为反对先帝的邪术…而被…
先帝…谢凛的…亲生父亲?
无数的信息碎片疯狂涌入脑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撑爆。他下意识地看向身后的谢凛,眼神里充满了混乱、痛苦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质疑。
谢凛(脸色也瞬间沉下,握紧了手中的剑):“萧丞相,构陷先帝,挑拨离间,这就是你的手段?”
萧衍(不理会谢凛,只是看着萧澈):“澈儿,回来。你是我萧家嫡子,不该与仇人之子,以及包庇仇人的帮凶混在一起。只要你回来,为父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萧衍的话,像是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在墨家防线中也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一些墨家弟子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宗师墨尘所在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惊疑不定。
墨尘站在山谷内一处高地上,面容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只有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指,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青鸿(怒吼):“萧衍老贼!休要胡言乱语,乱我军心!”
萧玥(急得快要哭出来,对着萧澈大喊):“哥!别听他胡说!他在骗你!母亲她…”
她的话被一阵更加猛烈的攻击打断。似乎是因为萧衍的攻心之计起效,皇家军队的攻势陡然加强,尤其是那剩余的两头破山犼,仿佛得到了指令,同时将攻击目标锁定在了明显状态不对的萧澈身上!
“吼!”
炽热的火柱和巨大的钢铁利爪,同时朝着萧澈笼罩而去!
“小心!”
谢凛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一把将还在失神状态的萧澈狠狠推开!
轰!
火柱擦着谢凛的后背掠过,灼热的气浪让他闷哼一声。而另一只破山犼的利爪,已然到了他的面前!
避无可避!
谢凛眼中厉色一闪,心口命纹爆发出刺目的血光,全部力量灌注于长剑,悍然迎上!
铿——!
金属交击的巨响震耳欲聋。
然而,就在他的剑锋与钢铁利爪碰撞的瞬间,异变再生!
从那头破山犼的胸口,突然弹射出数块漆黑的、散发着诡异吸力的磁石!这些磁石组成一个临时的阵法,强大的磁场瞬间笼罩了谢凛!
“呃啊——!”
谢凛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扭曲!心口那原本发烫的命纹,此刻变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并且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黯淡下去!
他手中的长剑“哐当”一声脱手落地,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中坠落,重重砸在泥泞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泥浆。
“谢凛!!”
被推开的萧澈猛地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那瞬间,什么母亲的真相,什么父亲的离间,什么家国仇恨…全都从他的脑海里消失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倒在泥泞中、心口光芒迅速熄灭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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