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废柴的勋章：被遗忘的织命师墓园
星槎在跃迁航道里颠簸，阿银正对着星图比对坐标，突然指尖一顿：“林野你看，这里标注着‘织灰原’，星图备注说‘唯有织命师的本命线能点亮入口’。”她指着屏幕上片灰蒙蒙的星域，“古籍里提过，这里埋着那些没能留下姓名的织命师，他们的线断在半路，连块墓碑都没留下。”
林野的织命针突然发烫，针尖的万念结碎片闪烁不定。他摸出从起源星带的银尘，撒在星图上，那些灰雾般的区域竟透出微光——无数细若游丝的线在其中浮沉，像被遗忘的蛛丝。“去看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织命炉里的本命线正自发缠绕，形成个从未见过的结型。
星槎穿出跃迁通道时，眼前的景象让阿银倒吸口气。没有星辰，没有陨石，只有片漂浮的灰色星云，星云里嵌着无数光点，近看才发现是半截线轴、断裂的织针、磨秃的线团。最触目的是块巨大的陨石，表面布满细密的刻痕，却没有一个完整的名字。
“这些是……未完成的结。”林野蹲下身，指尖触碰星云，那些游丝般的线立刻缠了上来，在他掌心织出个残缺的护符，“他们没能织完自己的故事。”
阿银突然捂住嘴，她认出其中个线团缠着块碎布，布料纹样和奶奶留下的旧围裙一模一样。“这是……‘断线婆婆’的线团。”奶奶说过，当年有位织命师为了救陷入星震的村民，用本命线缠住崩塌的星岩，最后线断人亡，连名字都没人记得。
就在这时，星云突然翻涌，无数断线从四面八方聚来，在半空织出模糊的影像：有的织命师在星战中用线网捕捉坠落的星民，线断的瞬间还在喊“抓紧了”；有的在瘟疫星用线缝合裂开的防护罩，最后被病毒蚀穿了手指；还有个年轻的织命师，线轴里藏着给恋人的信，信没写完，线先断了……
“他们在说自己的故事。”林野的本命线突然暴涨，将那些影像一一接住，织命炉发出嗡鸣，炉壁上开始浮现名字——不是刻上去的，是线自己“写”出来的：“星婆婆”“阿韧”“小素”……
阿银的槐树线也躁动起来，缠着块烧焦的线轴不放。线轴上有个模糊的“月”字，她突然想起奶奶的话：“当年和你爷爷一起守星门的月姑娘，线断在星门外，连块碑都没留下。”原来奶奶念叨了一辈子的“月姑娘”，就埋在这里。
“为什么他们会被遗忘？”阿银的声音带着哽咽，槐树线疯狂生长，将所有带“月”字的残片都拢了过来，“他们明明救了那么多人。”
林野没有回答，只是将掌心的护符按在那块无字陨石上。刹那间，所有断线如潮水般涌向陨石，在表面织出片星海——每个名字都在发光，每个名字旁边都缠着根线，线的尽头连着被救者的后人、被守护的星球、甚至是他们曾织过的结。
“看，他们从未真的断线。”林野指着颗闪烁的星子，那里的线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农耕星，“阿韧当年救的星民，每年都用新线续接他的断口。”
阿银突然明白奶奶为什么总在月圆夜纺线，那些线都朝着织灰原的方向飘。原来奶奶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给月姑娘的线“续命”。她的槐树线突然开出白色的花，沿着月姑娘的断口缠上去，将“月”字补得完整发亮。
星云渐渐变得清澈，露出底下的星床——无数完好的结躺在那里，有的是平安结，有的是守护结，有的只是个歪歪扭扭的同心结。林野认出其中个结，和他在弃星第一次织砸的那个几乎一样，线尾还留着慌乱时扯出的毛边。
“原来‘废柴’的结，也能留在这里。”他低声说，突然笑了。当年在弃星被嘲笑“连个平结都织不匀”时，他从没想过，这样笨拙的结也会被记住。
织命炉突然剧烈震动，炉底的纹路蔓延开来，与陨石上的星海相连。林野和阿银的本命线缠着那些无名织命师的断口，开始编织——不再刻意模仿谁的风格，林野的线带着他特有的、有点急躁的张力，阿银的线带着槐树的温润，那些断线则贡献出各自的故事：星婆婆的坚韧、阿韧的热烈、小素的温柔……
当最后一根线穿过结心，整片织灰原亮了起来，那些曾被遗忘的名字在星空中组成光带，像条新的星轨。阿银看到奶奶的线从农耕星伸来，轻轻搭在月姑娘的线上，像两个老友在握手。
“他们说，谢谢。”林野掌心的护符化作光点，融入光带，“谢我们记得。”
星槎驶离时，织命炉里多了块新的纹路：无数细小的名字围绕着个歪歪扭扭的结，那是林野在弃星织砸的第一个结。阿银发现，自己的槐树线里多了片白花瓣，像极了月姑娘线轴上的那朵。
“下一站，去看看那些被救的人现在过得好不好吧。”阿银望着光带的方向，眼睛亮晶晶的。
林野点头，看着舷窗外流淌的光带，突然觉得“废柴”这两个字，或许只是还没被理解的勋章。那些笨拙的、慌乱的、不被看好的瞬间，终将和所有真诚的织命者一起，在宇宙里织出永不褪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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