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依旧准时造访餐厅,却在苏挽秋眼中失去了温度。那封匿名警告信的内容如同冰冷的镌刻,印在她的脑海,让周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不安的阴影。
她下楼时,傅时衍已经坐在老位置。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衬得肤色愈发冷白,袖口依旧严谨地扣着,遮住了所有可能窥探的线索。他正低头看着平板,侧脸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分明,带着一种疏离的俊美。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与她相遇。那一瞬间,苏挽秋几乎要以为他会直接质问关于警告信的事情,但他没有。他的眼神深邃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只是淡淡颔首:“早。”
“早。”苏挽秋在他对面坐下,声音比平时更干涩几分。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的手腕,注意力却像是不受控制地被那里吸引。
早餐在沉默中开始。佣人布菜的动作轻缓,瓷器碰撞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反而衬得空间更加寂静。
苏挽秋食不知味地喝着粥,脑子里飞速旋转。警告信、十年前的疤痕、傅时衍此刻的平静……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团巨大的迷雾。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她放下勺子,抬起眼,状似随意地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昨天去‘风华苑’工地看了看,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傅时衍切割煎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抬了抬眼皮:“嗯。”
“资金链断裂是主因,但几个关键审批也被卡住了。”苏挽秋继续说着,目光却紧紧锁住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周经理说,去催办的时候,对方态度很微妙,像是在等什么人的指示。”
她在试探,用苏氏的问题,来试探他对其他“异常”事件的反应。
傅时衍将一小块煎蛋送入口中,咀嚼咽下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商业竞争,手段各异。卡审批是常见伎俩。”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分析一个与己无关的商业案例,“找到关键节点,要么打通,要么绕过去。”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甚至带着一丝指点意味,却完全回避了“等什么人指示”这个隐含的指向。
苏挽秋的心沉了沉。他不接招。
她抿了抿唇,决定再冒险一步。她微微蹙起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说起来,昨天还遇到一件怪事。在公司门口,好像被个陌生人不小心撞了一下,当时没在意,回来才发现手包好像被人动过。”她说着,下意识地用手护了一下放在腿上的手包,那个装着警告信的手包。
这一次,傅时衍的动作顿住了。
他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依旧优雅,但苏挽秋清晰地看到,他放下餐巾时,指尖有极其细微的收紧。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无波,而是带着一种沉沉的、几乎能穿透人心的压力。
“丢了什么东西?”他问,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空气都随之凝滞。
苏挽秋在他的注视下,心跳如擂鼓。她强迫自己维持着那丝困扰的表情,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就是感觉……有点不舒服。”她刻意模糊了焦点。
傅时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叠,那双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清楚那个人了吗?”
“没有,当时人很多,他没道歉就直接走了。”苏挽秋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具有压迫感的视线,“可能……只是我想多了吧。”
傅时衍沉默了。
餐厅里只剩下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每一下都敲在苏挽秋紧绷的神经上。她能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沉重而复杂,带着审视,或许还有一丝……她无法解读的阴郁。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才缓缓向后靠回椅背,重新拿起刀叉,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冷硬:“以后让阿诚跟紧点。非常时期,小心无大错。”
他没有追问细节,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关切,但这句“小心无大错”和他刚才那一瞬间的锐利反应,已经让苏挽秋得到了部分答案——他对于她可能遭遇的“意外”并非毫不知情,甚至可能……早有预料。
早餐在一种比开始时更加沉重的气氛中结束。
傅时衍起身离开,经过她身边时,脚步似乎有瞬间的停滞,苏挽秋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掠过自己头顶的微压,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玄关。
苏挽秋独自坐在餐桌前,指尖冰凉。她刚才的试探,像是在深渊边缘小心地投下了一颗石子,没有听到预期的回响,却感觉到了更深的黑暗在脚下涌动。
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那封警告信,或许真的与他有关,或许,他也身处另一场她看不见的风暴中心。
她抬起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那冰冷的手链,藤蔓花纹硌着指腹。这条他给予的,既是保护也是监视的链子,此刻仿佛也带着某种讽刺的意味。
她拿出手机,看着加密联系人那边依旧没有新的消息。关于十年前和疤痕的调查,似乎石沉大海。
而就在这时,一条新的工作邮件提示音响起,是王建国发来的,关于下午审计小组首次会议的具体安排。
苏挽秋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疑虑和恐惧强行压下。
无论前方是何种龙潭虎穴,她都必须走下去。苏氏需要她,弟弟需要她,而她自己,也需要在这一切纷乱中,找到一个足以安身立命的答案。
她站起身,脊背挺直,走向卧室更换衣服。
喜欢暴雨子宫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暴雨子宫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