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漾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接一滴，砸在手背上，也砸在周衿墨的心上。她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却又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的小兽，脆弱得让人心尖发疼。
周衿墨看着她这副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之前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虑，在这一刻都被她滚烫的眼泪彻底冲垮。
他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什么分寸和界限，猛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紧紧地揽进了自己怀里。
岑漾的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想要推开他。
但周衿墨的手臂收得更紧，像铁箍一样，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胸前，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颤抖的急切和心疼：
“对不起，岁岁…...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道歉，声音闷闷地从胸腔里震出来，传递到她耳边：“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是我的错，让你一个人，喜欢了我那么久，辛苦了…...真的辛苦了...…”
岑漾被他紧紧抱着，鼻尖充斥着他身上熟悉的，带着点清冽气息的味道，耳边是他急促的心跳声和低沉沙哑的道歉。
这个拥抱太过用力，太过突然，也太过温暖，让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瞬间土崩瓦解。
挣扎的力气一点点消失，她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眼泪却流得更凶，无声地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布料。
周衿墨感觉到她的软化，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心疼和懊悔却更加汹涌。他抱着她，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声音放得更轻，却更加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掏出来：
“以前是我混蛋，是我眼瞎，没看出来你的心意，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顿了顿，手臂微微收紧，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将那句盘旋在心底许久的话，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而且…...谁告诉你…...”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专注：
“我只想做你的哥哥了？”
怀里的人猛地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
周衿墨感觉到她的反应，心脏也跟着揪紧，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语气里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坦诚和笨拙：
“我喜欢你的，岁岁，很喜欢…...”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坚持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和紧张：
“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小团子，我必须得守护好。只是我太迟钝了，一直没意识到这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虽然我嘴上总是嫌弃你麻烦，但每次你来找我，我心里其实都很开心，看见有其他男生靠近你，跟你说话，我也会生气，会不舒服…...”
他说着，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嘲和懊恼：“可是岁岁，你知道吗？在不知道你喜欢我之前，我也不敢对你说...…”
“我们一直都顶着兄妹的身份相处，我也在害怕，怕你只是当我是哥哥…...而我却对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产生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我怕我说了，你会觉得我恶心，会躲着我，那我们之间......可能连兄妹都做不成了…...”
“现在我知道了。”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如释重负的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激动，手臂又收紧了些，“你也是喜欢我的，我真的很高兴，高兴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围路过的一些学生早就注意到了这边动静不小的拉扯和拥抱，纷纷投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窃窃私语声隐约可闻。
但周衿墨此刻完全顾不上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里的人身上。
他稍稍松开一点怀抱，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捧起她泪痕斑驳的小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他的眼神深邃得像海，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情愫真诚的歉意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恳求，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细微的颤抖：
“岁岁…...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次…...换我来追你。”
“我们谁也不要当谁是哥哥妹妹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他看着她通红的还带着水汽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缓慢而郑重，像是在许下一个极其重要的承诺：
“我喜欢你，所以......我追求你。”
“这样…...可以吗？”
他问得小心翼翼，连呼吸都屏住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等待着她的审判。
岑漾仰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眼底的真诚和紧张不像假的，他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坎上，让她冰封的心湖控制不住地泛起涟漪，一阵酸涩的暖流涌上来，冲得她鼻子发酸，眼眶又热了。
她几乎要沉溺在他那双深邃的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恳切的眼睛里。
可是…...
就在她心神摇曳，几乎要点头的瞬间，脑海里却猛地闪过温若雪那张带着得体笑容的脸，闪过她那些“为你着想”的、温柔却残忍的话语，闪过寿宴上他们并肩而立、接受众人艳羡目光的画面…...
刚刚松动的心防，瞬间又警惕地竖了起来。
她猛地偏开头，避开了他捧着她脸的手，也避开了他那双过于灼人的眼睛。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眨掉眼眶里又开始聚集的水汽，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嘲讽：
“周衿墨…...”
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眶里情绪复杂，有动容，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清醒的克制。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小锤子一样敲在周衿墨心上：“追我？难道就只是用嘴说说而已吗？”
周衿墨愣了一下，急忙想要解释：“我不是…...”
“感情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岑漾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不是你说一句喜欢，道个歉，我就要立刻感恩戴德地接受。”
她看着他瞬间变得紧张和失措的表情，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把话说了下去：“既然你说要追我…...那你就追吧。”
她顿了顿，抬起下巴，带着一点残存的骄傲和倔强：“但是，原不原谅你，接不接受你，我说了才算。”
周衿墨听到这里，眼底刚刚熄灭的光又亮起了一点，急忙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
“还有，”岑漾再次打断他，这一次，她的语气变得更加清晰和坚决，眼神也锐利了几分，“在你没有彻底干净地处理好温若雪的事情之前…...”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
“我是不会接受你的任何追求的。”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周衿墨刚刚燃起的希望。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但岑漾没有给他机会。她说完这句话，像是终于把堵在心里许久的一块大石头搬开了一半，虽然沉重依旧，却至少呼吸顺畅了些许。
她看着他错愕又有些茫然的表情，扯着嘴角，努力露出一抹算不上笑却带着几分释然和疲惫的弧度。
然后，她不再看他，猛地转过身，这一次，脚步不再踉跄，也不再犹豫，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坚定地朝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没有再回头。
周衿墨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看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耳边反复回响着她最后那句话。
温若雪…...
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懊恼，有释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傍晚的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
岑漾快步走着，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滑落，但这一次，不再是全然的委屈和绝望。
心里那块压了太久的巨石，似乎松动了一些，落下了些许尘埃。
但他们之间，那层看不见的、冰冷的玻璃，似乎依旧存在。
温若雪那些话，像一根刺，依旧扎在最深处，提醒着她现实的阻碍和可能存在的隐患。
不拔掉这根刺，她没办法真正安心。
她需要看到他的行动，而不仅仅是…听起来很美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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