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明翊走在街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却差点被其中混杂的尘埃、硝烟和隐约的焦糊味呛到。
眼前的南京城已经不是严明翊记忆中,或者说原主记忆里那个繁华热闹的民国首都了。
街道上行人稀少,且个个行色匆匆,脸上罩着一层驱不散的惶恐。
一种大厦将倾前的混乱和压抑,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也压在严明翊的心上。
严明翊拉了拉军装的领口,朝着记忆里家的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严明翊的脚步就慢了下来,眉头死死拧紧。
街口拐角处传来杂沓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宪兵严厉的呵斥:“快走!都跟上!不许停留!”
严明翊侧身让到路边。
只见一队队士兵,正被少量宪兵押送着,从城外方向蹒跚而来。
他们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是一群难民。
军装几乎没有完整的,沾满了干涸的泥浆、暗褐色的血污和火炮熏燎出的黑灰。
很多人头上、胳膊上、腿上胡乱缠着脏兮兮的绷带,渗出的血已经发黑凝固。
他们的武器大多不见了,少数还背着的步枪也歪歪斜斜,枪口朝下毫无杀气。
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的眼神。
空洞,麻木,没有焦点,像被抽走了魂魄。
脸上只有极度的疲惫和恐惧,看不到半点军人的锐气。
他们沉默地走着,或是被宪兵推搡一下才机械地挪动脚步,有些人直接瘫坐在街沿,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严明翊的心不断往下沉。
这些显然是从南京外围防线,比如栖霞山、汤山、淳化镇那些地方溃败下来的部队。
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樱花国军队的飞机轰炸?
重炮覆盖?
还是坦克引导的步兵冲锋?
答案写在他们的脸上和肢体语言上。
就在这时——
“咚!咚——!”
远处从东北方向,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轰鸣,隔着几十里地传来,依然能感到脚下地面细微的震动。
炮声传来的瞬间,那些瘫坐或行走的溃兵们猛地产生了反应。
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集体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蹲着的人瞬间抱头蜷缩,走着的人下意识地猛缩脖子,几个站着的差点直接扑倒在地。
他们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瞳孔里充满了惊惧。
这不是单纯的害怕,这是经历过极度残酷的炮火洗礼后,身体留下的本能记忆,是对毁灭性力量的生理性恐惧。
严明翊默默看着这一切,拳头悄然握紧。
之前病房里的那些冰冷数据分析,此刻变成了眼前活生生实例。
前线的崩溃速度可能比严明翊预想的快,樱花国军队的攻势远超估计。
严明翊心情更加沉重,脚步加快了很多。
穿过混乱的街道,严明翊终于看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推开大门走入院中。
此时院子里站满了人。
这些人中除了一部分身穿学生装的学生外,还有一些人戴着眼镜气质文雅的文人。
他们都是父亲收留庇护的流亡学生和爱国进步人士,从北平、上海乃至更远的东北逃难至此。
学生们聚在一起,脸上满茫然和对未来的恐惧;
那些进步人士则眉头紧锁,有人不停地吸烟,有人无意识地搓着手,还有人望着天空发呆。
看到严明翊穿着带血的军装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严明翊身上。
那目光很是复杂,有关切,有惊恐,但更多的是一种下意识的期盼,期盼严明翊,能带来一点好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
严明翊被这些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无法给予他们任何希望。
严明翊只能微微点头,便快步穿过院子,走向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严明翊才稍稍松了口气。
原本在回家的路上,他脑子里还转着一个念头——找找家里有没有收藏的古董、黄金或者玉石之类的东西。
很多小说里不都这么写吗?
穿越者的金手指往往需要这些有灵气的东西来升级。
严明翊的灵泉空间如此神奇,说不定吸点古董玉石的能量就能扩大或者产生新功能呢?
但这个念头在严明翊看到院子里那些惶惶不安、依靠父亲庇护才能暂时栖身的流亡者时就被打消了。
父亲虽身居高位,但清廉自守家底并不丰厚。
家里的钱财恐怕大部分都用来接济这些逃难的学生和维持他们的基本生活了,或者父亲另有用处,比如暗中支持抗日活动。
严明翊再怎么想试验金手指,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去打家里那点可能救命的财物的主意。
“古董黄金……看来得另想办法了。”他暗忖。
或许过几天,城里更乱的时候,可以去那些已经关门或者被遗弃的银行、当铺“看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被严明翊暂时记下。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当前最紧迫的,是如何利用父亲这条线,来推动一些事情。
严明翊走到书桌前坐下,铺开纸张,却并没有立刻动笔,而是开始沉思。
父亲严宝航,是民国政府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这个职位看似闲散,实则地位特殊,能接触到最高决策层,有机会在蒋委员长面前进言。
同时他还是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的书记,这个身份拥有社会动员和组织的名义及一定资源渠道。
父亲为人正直,有爱国心,人脉广泛,不仅与政府内部的陈诚等人相熟,与军方实力派如萧山令是至交,甚至与一些外国使馆人员和国际友人如拉贝等也有交情。
那么如何才能说服父亲,并通过他去影响高层,尽可能地为接下来的灾难做准备呢?
直接说南京必败,会有大屠杀?
肯定不行,这会被视为动摇军心,甚至可能被扣上汉奸的帽子。
必须换一种说法。
要从“持久抗战”、“保存国家元气”的角度出发。
强调南京是政治象征,但抗战的核心是保存有生力量,特别是军队的精锐和未来的希望——青年学生、技术人才。
要建议高层提前规划有序撤退方案,确保命令清晰,通道畅通,有精锐部队断后掩护,避免重演淞沪后期撤退时的大崩溃。
要大力倡导和支持“国际安全区”的设立。
游说卫戍司令部最高层,尤其是唐生智,明确承认安全区的中立地位,下令所有部队不得进入安全区驻扎或作战,避免给樱花国军队提供攻击借口。
并争取调拨一部分粮食、药品等紧缺物资进入安全区。
要利用新生活运动总会的名义,尽早组织、引导市民向安全区转移,或者鼓励他们通过各种途径离开南京,宣传重点是保护妇孺平民,维系民心,也是为国际观瞻考虑。
严明翊的思路逐渐清晰。
严明翊需要准备一套逻辑严密、站在道德和战略制高点上、让父亲无法拒绝甚至深以为然的说法。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远处的炮声似乎又密集了一些。
严明翊提起笔,开始在纸上勾勒要点,等待着父亲归来。
严明翊知道,接下来的这场谈话,可能比他之前任何一次敌后行动都更加关键,也更加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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