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上传……数字永生……”
这几个字如同冰冷的咒语，在指挥中心回荡，带来一种超越物理破坏的、更深层次的寒意。
光明之眼的终极目标，并非简单的统治或毁灭，而是企图挣脱生命的桎梏，将自己转化为虚无缥缈却又可能无处不在的“数字神明”！
“所以，LYRA项目可能不仅仅是生物武器，更是他们对意识与机械、与网络融合的试验场？”
江水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震惊，“那些混合体，是容器？还是……意识的临时载体？”
“而‘青春泉’……”
严隽接话，眼神冰冷，“不仅仅是续命，很可能是在为最终的‘上传’做准备，优化肉体，保持大脑和神经系统的巅峰活性，以确保‘意识’数据的完整性和‘质量’？”
这个推测让那换血的罪恶，更添了一层令人作呕的技术理性色彩。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光明之眼庞大的计划，如同一个精密而冷酷的金字塔：
底端是清除“无用人口”腾出资源；
中层是“青春泉”为核心阶层优化和延续肉体；
顶端，则是“普罗米修斯之火”，致力于让最核心的成员实现终极飞跃——成为数字幽灵，俯瞰并永恒主宰这个被“净化”后的世界。
“那天鹰座·改最后发出的数据流……”
李亚声音干涩，“难道真的是……它初步觉醒的‘意识’，或者某个预设的‘观察程序’，在毁灭前完成了数据上传？”
“可能性极高。”
严隽肯定道，她调出那段依旧无法破译的数据流，“如果‘普罗米修斯之火’项目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那么他们必然建立了一个或多个极其隐秘的、用于存储和运行‘意识’的服务器集群，或者说……‘数字神国’。这段数据流，就是发往那里的。”
面对一个可能没有实体、存在于网络深处的敌人，他们之前的战斗经验几乎全部失效。
你如何用子弹射击一段数据？
用炸药摧毁一个可能分布在全球无数节点上的虚拟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悄然弥漫。
“妈的，这架还怎么打？”
李亚忍不住骂了一句，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江水溶沉默了片刻，眼神却重新锐利起来：“怎么不能打？只要他们还有目的，还想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搞风搞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那个‘数字神国’再虚拟，支撑它运行的服务器总是物理存在的！需要能源，需要维护！
找到它，拔掉电源，一样能干掉这些装神弄鬼的家伙！”
他的思路简单、粗暴，却带着兵王特有的、直指核心的实用主义。
再高级的意识，只要还依赖物质基础，就有被毁灭的可能。
严隽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总是能在最迷茫的时候，找到最直接的方向。
“说得对。”
她接口道，重新恢复了运筹帷幄的冷静，“当务之急，是双管齐下。第一，集中所有计算资源，不惜一切代价，尝试破译那段数据流，哪怕只能解析出一点信息，都可能让我们找到‘数字神国’的蛛丝马迹。
第二，刘教授，风敏，你们全力追查‘普罗米修斯之火’项目，找出所有与之相关的科研人员、资金链，尤其是大型、异常能源消耗的地点！”
“明白！”
指令下达，庞大的情报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高强度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
江水溶陪着严隽待在指挥中心，他没有技术专家那些专业知识，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支撑。
他会适时地递上一杯温水，会在她长时间凝视屏幕后，强硬地让她休息几分钟，甚至会根据末世里对付某些精神系变异体的模糊记忆，提出一些天马行空却可能带来启发的想法。
“如果……他们的意识上传不是完美的复制，而是某种‘剪切’呢？”
江水溶看着屏幕上那些复杂的数据流，突然说道，“就像我们那时候，有些精神系家伙能把自己的念头强行塞进别人脑子里，但本体就会变傻。他们会不会也需要一个‘锚点’，一个在现实世界里绝对不能出事的东西，来保证上传后的‘自己’还是‘自己’？”
这个基于末世经验的粗浅猜想，让严隽微微一怔。
现有的数字永生理论大多基于复制和备份，但如果是“剪切”式的意识转移……那确实需要一个极其重要的“本体”或者“灵魂容器”作为现实锚点！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她看向江水溶，眼神复杂。
这个男人，总能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视角。
“这个想法……很有价值。”
她没有过多称赞，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江水溶得意地挑了挑眉，带着点痞气：“那是。”
严隽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
这家伙，给点阳光就灿烂。
然而，就在凌晨时分，技术团队那边传来了一个既令人失望，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消息。
“严总，江先生，”
负责数据破译的组长声音疲惫，“我们动用了所有算力，甚至尝试了多种非对称解密算法和量子计算模拟，依旧无法破译那段数据流的核心内容。它的加密方式……仿佛超越了我们现有的数学体系。”
果然不行吗……严隽和江水溶心中同时一沉。
“但是，”组长话锋一转，带着困惑，“我们在数据流的外层冗余信息里，发现了一段……一段像是随机生成，但又遵循某种奇异美学规律的……‘签名’。”
“签名？”
“是的，更像是一个……Logo，或者图腾。我们将其可视化后，是这样的——”
组长将一张生成的图片发送到大屏幕上。
那是一个极其简洁、却充满未来感的图案：
下方是抽象的数字“0”和“1”组成的流动基底，如同数据的海洋；
而在海洋之上，是一只由纯净能量光线勾勒出的、正在展翅欲飞的……凤凰！
数字基底，火焰凤凰！
“这是……”江水溶瞳孔微缩。
“‘普罗米修斯之火’……盗火者……凤凰涅盘……”严隽低声念着这几个词，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在用这个图腾宣告——他们将从旧的血肉之躯中涅盘，在数字的火焰中重生，成为永恒！”
这个图腾，充满了极致的傲慢与野心！
“查！用这个图腾去查！所有与这个图案相关的信息，无论大小，无论领域，全部搜集起来！”严隽立刻下令。
这可能是对方无意中留下的、又一个重要的身份标识。
就在众人因这个新发现而重新振奋，投入新一轮搜索时，一直安静待在旁边休息区的江蓓儿，忽然举着屏幕跑了过来，小脸上满是发现新大陆的兴奋。
“你们看这个鸟，我见过呀！”
两人一愣，低头看向江蓓儿的平板。
屏幕上是一个色彩鲜艳的儿童绘画App，江蓓儿用稚嫩的笔触，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但大致能看出是只鸟的图案，鸟的周围，她还画了许多小点点和波浪线。
“你在哪里见过？”严隽蹲下身，柔声问道。
“就是上次！”江蓓儿眨着大眼睛，“爸爸带回来的那个亮晶晶的金属片片，里面不是有很多线吗？看着看着，就觉得里面好像藏着一只发光的鸟，跟这个好像！”
她指着屏幕上那个技术团队刚发来的凤凰图腾。
金属片？！
是之前从某个光明之眼小头目那里缴获的、存储着加密数据的金属存储器！
江蓓儿凭借她独特的、对图形和信号的敏感，竟然早在那个时候，就从中“看”到了这个凤凰图腾的雏形？！
江水溶和严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难道，这个代表“普罗米修斯之火”和数字永生的凤凰图腾，在光明之眼内部的地位如此之高，甚至早早地就隐藏在了他们的一些核心数据载体之中？
而江蓓儿这无意中展现出的超越常人的洞察力，再次成为了拨开迷雾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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